自青州出發時,楚塵本以為此行帝都之行不會有什麽波折。


    無非是觀禮登基大典後,他調往何處。哪怕沒能起複,那也不是什麽大事。


    畢竟他有內煉神將【關元帥】【陶天君】為他打工修功行,不著急在仙庭任差。


    隻是令人萬萬沒想到的是,一向太平的首善之地竟有爆發災禍的征兆。


    小鬼仔都知道事情很嚴重,楚塵自然不敢輕視,當即元神之力大放,體內法力翻滾,伸手一探,罡炁化為巨掌,將雲海中肉眼不可視的稀薄「血色殘雲」統統包裹起來,攝在掌中。


    「血雲」並非具象之物,而是災禍真意化形,唯有強大的神識才能窺見、約束。


    一番施法之下,楚塵總算將「血雲」收攏,凝聚成十顆遍布血絲的猩紅血珠。


    宋劍方才神識窺不見,這會卻是看見了,連忙開口:


    「都管,我們遇上的就是此物。」「嗯~


    楚塵微微頷首,順手就要將其收入丹瓶中封印,一旁的小鬼仔躍躍欲試:


    「師兄,給我一顆嚐一嚐。」


    宋劍想起方才同船之人吸攝血絲變成了魔物的畫麵,大驚失色,連忙勸道:


    「使不得,此物乃是災禍源頭,可不興吃!


    小鬼仔認識宋劍,哈哈哈一笑,道:


    「宋師兄,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早就不是當年的小鬼仔了,我是災劫它爺爺!」


    小鬼仔雙手叉腰,很是豪橫。


    楚塵見狀,沉吟片刻,最終還是選擇相信小鬼仔,以罡炁包裹一顆猩紅血珠遞給了小鬼仔。


    作為耳報仙童,做事一向不動腦子,全憑直覺。


    不過,它們的第一時間的直覺往往窺破天機,透過妄象看到本根。


    小鬼仔覺得沒有危險,顯然是它【斡旋災劫】神通在這方麵有獨到之處。


    「呲溜!」


    小鬼仔說嚐嚐並非隨口一說,小嘴一張,上下五除二,將一顆猩紅血珠吞入腹中。


    一時間,楚塵、宋劍二人望向小鬼仔,頗為緊張。


    「小鬼仔,怎麽樣?」「嗝~」


    小鬼仔打了一個飽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師兄,我吃太快了,沒嚐出什麽味..」


    楚塵、虎大力、宋劍:「.....」


    也就在二人剛想說什麽時,小鬼仔小臉上的笑容收斂,隨即側臥而眠,酣然大睡,法力湧動,一副運功煉化血珠的模樣。


    二人見狀,也不敢耽擱,默默等待小鬼仔煉化。


    約莫半炷香後。


    小鬼仔猛地醒來,吐出「血珠」,「呸呸呸」個不停,一副吞下了髒東西的模樣,嫌棄得很。


    楚塵不動聲色:「小鬼仔,沒事吧?」


    小鬼仔一臉晦氣,不過精神頭倒是不錯:「師兄,我斡旋災劫,災禍不加身,它傷不了我。」


    楚塵微微頷首:


    「小鬼仔,你可能窺得,這血雲是偶然的災禍,還是有人蓄意謀劃的人禍?」


    「是人禍!」


    小鬼仔語氣頗為篤定,緊接著道:「師兄,有人操縱災禍之炁,借助邪炁潮汐天災之力施展大神通弄出來【血雲血雨】,裏麵蘊藏魔頭,追了我半天,好在他們太弱了。」


    楚塵微微皺眉,心生不妙。


    若是血雲是人為,那事情可就越發嚴重了。


    並且,宋劍遇上的血雲不是個例,很有可能其他地方也會出現。


    當即,楚塵抬頭望天,頭也不回,問道:「小鬼仔,你看到了什麽?」


    小鬼仔跟著仰頭,想也沒多想


    :


    「師兄,我隱隱看到天地間到處都有淡淡的災劫之炁,範圍很大,估摸大半個中州都囊括其中了。」


    楚塵沉默了。


    就連僵屍臉,鮮少有表情的宋劍眉頭都深深皺了起來。


    原以為隻是偶然發生的一樁妖魔邪祟作亂案子,有可能威脅血雨降水區,可萬萬沒想到,事情比他們想象中更加嚴重。


    有大妖魔蓄意興風作浪,那掀起的風波可就是驚天駭浪了。


    「都管,要不先去看看附近百姓如何了?」


    這會,宋劍又繼續稱呼「都管」,就像當年在雲林縣處置妖魔鬼神事務一般,唯他馬首是瞻。


    「善!」


    楚塵點頭采納,將此事匯報給仙庭之前,他也得提前調查一番。


    於是乎,二人扮作雲遊道人,徑直趕往附近幾個村子驅邪消災。


    ......


    半個時辰後。


    楚塵、宋劍離開了最後一個村子,神色嚴肅。


    他們打著「消災祈福」的由頭進村,倒不


    是純粹是借口,他們的確也是想著試一試能不能為百姓消災,將危險扼殺在搖籃中。不過,令人遺憾的是,事與願違。


    二人特意喊來今日淋了雨的村民,好一番細致檢查。


    無論是宋劍,還是步入大神通境界,神識強大的楚塵都沒有在淋雨村民身上窺得「血霧之力」,更別說施展什麽手段為其驅邪消災了。


    小鬼仔卻是極為篤定。


    凡事淋了雨的村民,身上都有同一種災劫之炁,隻是眼下還沒有到爆發的時候,一旦爆發,那就不一樣了。


    得知了這情況,楚塵不敢小覷,什麽【金光神咒】、【三光神符】等驅邪消災的神通都用上了。


    然而,統統都沒能奏效,無功而返。


    「都管,淋雨村民身子雖無異樣,不過精神頭卻比尋常村民差不少,想必有不小的隱患,甚至....」


    宋劍話沒有說全,不過在場的楚塵、虎大力心中都明白。


    不用說,小鬼仔「鐵口」批過,淋雨百姓災禍慘身,後續運勢肯定不好。


    或許,那些災劫纏身的淋雨村民就會像宋劍所乘飛舟上的人一樣,化為麵目猙獰、敵友不分、嗜血殘暴的魔物。


    到時候,那可就是一場魔災,眼下隻是沒有爆發而已。


    一個村子有幾個人化為魔物,土地神一個疏忽,打個盹的功夫,往日祭拜他的香民恐怕就全軍覆沒了。


    「貧道立馬將此事向仙庭稟報,無需多慮,後續會有仙庭高人出馬。」


    宋劍、虎大力微微頷首,各自微微退後一步,儼然一副為楚塵護法的模樣。


    一番調查後,楚塵對事情的厲害關係心中有了數,當即立馬從手環仙府中取出【九州監察令】,燃起燒香,打算將此事匯報給仙庭。


    當然了,此事事關重大,這一次他沒有聯係當地州郡鬼神司,而是直接向明鏡先生稟報。


    明鏡先生自身也是大神通修士,分神分心處置天朝、仙庭各項事務遊刃有餘,以楚塵眼下的道行與品級,他可以隨時上達天聽。


    不過,許是近期登基大典在即,明鏡先生潛修修養準備接掌社稷神器,無力分心,聯絡半天也沒有回應。


    「算了,聯絡不了明鏡先生,那就聯絡玉樓前輩!」


    楚塵在帝都認識的,有分量的人不多,就兩個,一個明鏡先生,一個玉樓真人。


    二人皆是天朝仙庭最高層,無論向誰稟報都一樣。


    不多時。


    小團香雲中,仙風道骨的玉樓真人懸空盤


    坐在雲床上,笑盈盈,道:


    「淩霄,你來了中州也不來找老夫,可是見外了?」


    說話間,玉樓真人望向楚塵的目光中滿是欣賞之色,當初他就很看好楚塵,認為他日後必有大出息,在丹道仙道上成就不小,給予了栽培與厚望。


    隻是,他也沒有想到,楚塵的成長竟如此之快。


    這才多少年光景,竟成了大神通修士,都快追上自己的徒弟了。


    重樓好還說,畢竟修為渾厚,追上不容易,可小徒弟韓宸恐怕很快就會被楚塵追趕上了。


    其天賦之高,饒是見過了大世麵的玉樓真人都驚歎不已。


    楚塵搖搖頭,神情嚴肅道:「玉樓前輩,出大事了。」


    玉樓真人聞言,麵色古怪,上下打量了楚塵一番,道:


    「淩霄,你不會是又斬了一條龍吧?這會是東海龍宮的太子,還是西海龍宮的太子?」


    楚塵心中無語,當即也沒有吊胃口,將自己在中州趕路時遇上宋劍一行說了出來。玉樓真人一聽是妖魔邪祟作亂,恍然大悟,道:


    「原來你說的是這事,老夫近日也聽說了,數地郡鬼神司都上報過,不過是妖魔邪祟作亂,每逢登基大典,此事都少不了,無需多慮。」


    楚塵見玉樓真人不重視,連忙又道:


    「玉樓前輩,此事非同小可,據我麾下耳報仙童說,那血雲不僅對修士有威脅,還會化為雨水降下侵襲普通百姓,讓其災禍纏生,甚至有可能將普通百姓化為魔物。」


    原本,玉樓真人還有些漫不經心。


    各地血雲汙濁修士,讓人走火入魔的案子中州各地出了好幾樁,不過都沒有引起什麽重視,畢竟,影響力有限,仙庭及時出手,那些受血雲血霧侵染入魔的修士造不成什麽危害。


    可是,一聽到「血雲」竟會化為血雨侵染百姓,玉樓真人皺了皺眉:


    「淩霄,老夫與幾位道友看過了,那血霧之力乃是心魔真意所化,對修行中人有威脅,對普通人族並沒有威脅,不知你的說法來自何處?」


    楚塵也知曉此事。


    聽宋劍說,飛舟上受了血霧侵襲修士都中招了,唯獨幾位凡人小夥計沒有異樣。


    某種程度上來說,玉樓真人等幾位仙庭高人眼力毒辣,對「血霧之力」比他了解的更多。


    不過,他對小鬼仔充分信任,多年來,凡事在預兆「凶兆」上麵,小鬼仔基本沒有失手過。


    「玉樓前輩,我家耳報仙童說,那弄出血霧之力的魔頭能操縱災劫之力,借助天災【邪炁潮汐】發動的災禍。」


    楚塵話隻說了半句,並沒有具體挑明什麽。


    不過,雲床上的玉樓真人卻是驚愕失色,失去了方才的從容不迫。


    驚呼過後。


    玉樓真人意識到了什麽,神色匆匆,連連掐訣演算。


    二十息後。


    「你家耳報仙童好眼力,疏忽大意了,對方竟還真是借助天災【邪炁潮汐】,與之巧妙配合,發動災禍。」


    玉樓真人臉色變得很是難看,一番推演下來,他眼下已經確定了,楚塵所說恐怕屬實。


    受了血雨的百姓,一時半會不大會發生什麽意外,不過一旦邪炁潮汐爆發,邪煞魔濁之炁入體,內魔勾連了外魔,真正的災難就爆發了。


    屆時,整個中州都會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天下首善之地將蕩然無存。


    楚塵對玉樓真人片刻功夫就大致了解事情詳情並不意外。


    他老人家道法近乎於仙人,此前隻是暗中魔頭手段隱秘,玉樓真人等仙庭大佬一時不察,一旦知曉了蛛絲馬跡,自然能順藤摸瓜演算出許多東西


    來。


    「玉樓前輩,我去附近村子驅邪消災,不過可惜沒能驅除淋雨百姓體內的血霧之力,也不知仙庭有沒有醫道高人...」


    「嗯~仙庭後續會安排人,你無需擔憂。」


    玉樓真人微微頷首,隨即目光落在了楚塵身上,心有餘悸道:


    「淩霄,還好你發現得早,不然天朝社稷都有可能動搖!」


    楚塵一怔:


    「玉樓前輩,您言重了。」


    玉樓真人搖搖頭:「老夫並非誇大,眼下正值登基大典序幕,若是中州爆發大魔災,群魔亂舞,事情可就了不得了,靈威帝如何向上界天庭交代?上一屆同道如何以功行封神?」


    玉樓真人連問兩句,不過並不是問楚塵,而是自問。


    楚塵並非愚鈍之人,一聽玉樓真人這話,他隱隱間也猜到了背後的深意。


    大昌天朝權柄交割之所以穩定有序,究其根本是「追求」不同,無論是當朝靈威帝還是朝堂、仙庭坐在高位的大人物們,他們追求的不是短暫的世俗權力,而是長生逍遙。


    為此,他們勵精圖治,共修功行,兢兢業業幹了四十九年多,好不容易等到了最後一年,在即將收官的階段功虧一簣,任誰都受不了。


    玉樓真人見楚塵隱隱有所悟,歎息一聲,又神識傳音道:


    「據說,下一屆天朝仙庭若能抵禦【邪炁潮汐】天災劫數爆發,上界天庭會破格嘉賞...」


    楚塵一怔,玉樓真人話說一半,不過他卻是聽明白了真人話外之音。


    若單純隻是下一屆上界天庭封賞更大,


    並不會有什麽問題,可眼下中州出了禍事,靈威帝以及一眾「老家夥們」飛升入地封神縮水乃至化為烏有,一起一落,他們能甘心接受事實嗎?


    或許,不少仙風道骨,廣修德行的前輩高人識大體,個人覺悟高,能甘心接受事實。


    可若是一個龐大的利益體呢?


    到時候,是不是會出現一山兩虎鬥,山河俱震顫的險惡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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