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晨的第一縷曙光,照耀在城郊偏僻小巷上,黃泉典當行的木樓裏突兀的有了動靜。


    臥室裏擺放著的那口漆黑的棺材,吱呀呀有了響動。


    棺材蓋被推開了,一個麵目清秀的少年從棺材裏爬了出來,身影很淡,看起來有些虛幻。


    他伸手拿起棺材旁的一張畫布,輕輕擦拭了幾下後,便隨手一抖披在了身上。


    說來也怪,隨著那畫布融入,他的身體開始一點點凝實。


    直到畫布徹底消失不見,他的身體變得無比真實,和常人無異。


    匆匆收拾停當,少年揉著朦朧睡眼走出了陰陽典當行。


    從門外觀看,此時的黃泉典當行完全變了模樣,和周圍的店鋪毫無差別。


    門上的牌匾極為普通,利民雜貨鋪。


    改變的不僅僅是陰陽典當行的外觀,還有這個少年。


    此時的他,沒有了一身唐裝,更加沒有了那個嚇人的鬼頭麵具。


    隻是素麵朝天,看起來眉目清秀,活脫脫一個鄰家男孩的模樣,令人心生親近。


    他一身廉價的地攤運動服,使他完美地融入街上的人群,引不起路人絲毫注意。


    “吱嘎”一聲,一輛奔馳超跑突兀的停在了少年身旁。


    車窗緩緩落下,一個同樣十八九歲的少年探出頭來。


    “石頭,你丫的要不要這麽傲嬌,放著跑車不坐,非要去騎自行車,趕緊上車。哥哥我天天跑來接你上學,你回回都讓我白跑,你特麽能不能給我點麵子,哪怕一次也好。”


    “昆子,你看我這一身行頭,像是坐跑車的人嗎?我可不想被人笑話,嘿嘿。”


    石頭指了指自己的全身,不免有些自嘲。


    “你就嘬吧,麻蛋,你小子從小就在我家長大,我爺爺都把你寵上天了,要不是你嘬,想要什麽沒有,老爺子也太偏心了,我都懷疑自己是充話費送的,你特麽才是那老頭的親孫子。”


    昆子,大名林昆,是雁北市赫赫有名的富三代。


    此時顯得憤憤不平,連扯帶拽的將石頭拉上了車。


    奔馳超跑馬達轟鳴,風風火火的上了路。


    “石頭,昨晚又接了幾單生意,你到什麽時候才能恢複?”


    提到了這個話題,林昆一臉凝重。


    “恢複啊,那怎麽可能,你我都是這裏的學徒,你也知道黃泉典當行有多麽可怕,我現在就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想要恢複成常人,希望渺茫。”


    石頭眼神一暗,神情有些恍惚。


    這迷茫的模樣,看的林昆一陣陣揪心,曾經的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


    自己從小家境優渥,衣食無憂,原本和從小生活在小山村的石頭並無交集。


    在自己七歲那年,石頭被一個老人抱著來到了家中。


    “林嶽老友,我把我孫子陰曼殊托付給你了,隻要我還活著一天,就決不允許這孩子踏入小山村半步。”


    陰曼殊就是石頭的大名。


    那老人名叫陰昀,是石頭的爺爺,和林昆的爺爺林嶽交情深厚,非比尋常。


    從那以後,石頭就成了自己家中的一員,被爺爺林嶽分外寵溺。


    寵溺的程度,令林昆這個親孫子都格外妒忌。


    直到知道了石頭身上背負的一切,林昆忌恨全消。


    再加上石頭心地很好,做起事來也仗義的很,平時自己沒少惹禍,每次都是石頭挺身而出,替自己背鍋。


    久而久之,兩人關係很好親如兄弟,親密到了幾乎寸步不離的地步。


    直到一年前,兩人齊齊考上了燕北大學,住進了大學宿舍,噩夢突然降臨。


    石頭病了,病的極其古怪,他莫名其妙開始了夢遊。


    夢遊中的石頭一臉猙獰,逮著什麽砸什麽。


    “別,別過來,你這該死的天平離我遠一點。”


    夢中石頭畏懼的天平,和曾經出現在在黃泉典當行的那個,一模一樣,毫無差異。


    連著一周,石頭每晚都會夢遊,所過之處寸草不生一片狼藉,同寢室的男生們深受其害。個個帶傷,人人自危。


    若不是林昆出手闊綽,極力安撫。


    石頭早就呆不下去,十有八九會被室友們掃地出門。


    可是如此這般,顯然不能持久。


    室友們一到晚上,都顯得格外恐慌,一個個瞪大了雙眼,死死的盯著石頭的一舉一動,沒人敢去輕易入睡。


    直到石頭完成了每日一次的夢遊,打砸完畢,他們才敢趁機去眯上一會。


    久而久之,石頭所在的308號宿舍,一下就出名了。


    出名的原因,是舍友們個個都頂著大大的黑眼圈,像大熊貓一般。


    因此舍友們有了同樣綽號,被同學們戲稱為國寶。


    倒是林昆的綽號有些特別,被稱作功夫熊貓。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林昆的黑眼圈極為特別,比室友們都要大上幾圈。


    就是顏色也有些與眾不同,青中帶紫,紫的發黑,黑的發亮。


    不僅烏黑青紫,還高高的腫起。


    這麽特別的原因,和他每晚擔負的責任有關。


    每晚石頭夢遊時,他必須及時出手阻止。


    阻止夢遊中的石頭衝出宿舍,砸遍整棟男生宿舍樓……


    阻止又豈能不付出代價。


    他抱著石頭時,避無可避,總會被夢遊中的石頭砸上幾拳。


    也不隻是有意還是無意,石頭砸人似乎很認地方,回回如此,必定會砸中林昆的雙眼……


    林昆也因此得了個功夫熊貓的美名。


    對於這個綽號,林昆咬咬牙也就忍了,可是有一點他不能忍。


    石頭每次夢遊之後,都格外愧疚,想要自我懲罰。


    尤其是看到發小林昆高高腫起的眼眶,總會用力抽打起自己。


    “昆子,我拖累你了,我活著就是個禍害,幹脆死了算了,免得去傷害他人,我不想成為你的負擔。”


    “放屁,少特麽糟踐自己,兄弟,我倆是同生共死的兄弟,難道你忘記我們當初發下的誓言?就這麽點破事,你至於這麽較真嘛,要是實在心中有愧,大不了讓我打你幾拳出出氣就好。”


    林昆裝作一臉輕鬆,極力安撫。


    安撫的同時,心裏卻異常擔憂。


    關於石頭夢遊的原因,他是知道的,他不止一次聽爺爺林嶽說起過其中的緣由。


    詛咒。


    全都是因為血脈詛咒。


    陰家的男丁出生時,必定會身處祖墳所在的小山村。


    一到七歲,無一例外,都會做一場噩夢,隨後便開始了夢遊。


    夢遊中的陰家男丁,總會如同被人操控了一般,深更半夜跑去墳地,如同中了邪一般,用雙手拚命去刨自家的祖墳。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夢見了一個詭異的天平,感受了天平莫名的呼喚。


    似乎隻要拋開祖墳,就能見到天平真身。


    為此,哪怕是挖的雙手指甲蓋脫落,十指鮮血淋漓,也不肯放棄。


    一旦出現了夢遊,陰家七歲的男丁總會被父母送出村子,寄養在朋友家中。


    就如同石頭被寄養在林昆家中一樣。


    就連寄養時囑咐的話,都基本一致。


    “隻要在我有生之年,就決不允許這孩子踏入小山村半步。”


    可是這囑托隻是個美好的期望,全無作用。


    一旦寄養在外的陰家男丁即將年滿十八歲,無論躲出去多遠,都會再次做起噩夢,再次開始夢遊。


    最終的結果,他們總會鬼使神差的返回祖墳所在的小山村,被噩夢和夢遊折磨的苦不堪言。


    這種折磨,直到娶妻生子之後,才會消停。


    千萬別會錯了意。


    消停的隻是孩子的父親,那噩夢從來都不曾真正消失,隻是發生了轉移而已。


    由孩子的父親,轉移到了剛出生的孩子身上。


    孩子一旦到了七歲,噩夢一準會再次降臨,uu看書uukanshuom 周而複始,一代代延續。


    石頭的父親陰軒就是受不了這個,才會在石頭出生後,留書出走。


    “父親,不能再這麽延續下去了,我一定要找到辦法,解除這該死的血脈詛咒,絕不能讓這詛咒在石頭身上延續下去。”


    陰軒帶著妻子就這麽走了。


    從此後,石頭的父母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出現過,音信全無。


    而石頭最終也沒能逃脫這該死的命運,一切依舊。


    想起了這些,林昆忍不住一陣陣心酸。


    自己的好兄弟命太苦了,難怪爺爺林嶽會對他寵愛有加。


    算算時間,還差10多天,就到了石頭18歲生日。


    石頭最近夢遊的越發頻繁。


    夢遊中的石頭也變得越發暴虐癲狂,像是要毀滅一切。


    想到了有關詛咒的一切,林昆驚恐莫名。


    好兄弟石頭能改變命運嗎?


    會不會也像一代代陰家男丁那樣,再次感受到那天平的召喚,18歲時,會不受控製的回到出生時的小山村,去麵對那座詭異的祖墳。


    “這該死的詛咒太特麽操蛋了,也不知什麽時間才是個頭。”


    林昆緊握雙拳,為好兄弟石頭憤憤不平。


    此時的石頭顯得有些憂鬱。


    “昆子,這兩天我老是心驚肉跳的,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不行,我要回小山村一趟,總擔心爺爺會出事。”


    “絕對不行,別的事都可以依你,就這事不行,你別忘了當初你爺爺的囑咐,在他有生之年,決不允許你踏入小山村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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