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跪在地上磕頭乞求,不願回歸角尊族的桃羅庚,靈神頓時尷尬無比,羞窘萬分,也終於體會到了荒神剛才的心情。


    隻是礙於場合,靈神也隻能強忍怒火,詢問其不想回到角尊族的原因。


    桃羅庚見狀不禁看向了溫夢竹,眼中滿是乞求之色。溫夢竹見狀微微一笑,向桃羅庚做出了保證


    得到了溫夢竹的保證,桃羅庚總算是放下心來,隨之無奈的向靈神說出了緣由,“既然大人想知道其中緣由,那小人便實言相告了。”


    “小人不願回部族的原因很簡單,便是因為部族裏的日子過得實在太苦了啊!”


    “什麽!?”靈神聞言一愣,臉上滿是意外之色,隨之心中怒火升騰,恨得咬牙切齒。


    以藏淵界的道德觀念而言,一個異族人在沒有外力幹預的情況下不願回到自己的部族,就等於放棄了對部族蠻神的信仰。


    靈神本來還以為桃羅庚既然沒有憎恨角尊族,卻不願回族,肯定有什麽更大的難處,結果沒想到桃羅庚隻是因為不想再過苦日子才如此選擇,這在靈神看來無疑是赤***的背叛和侮辱!


    此刻靈神很想問桃羅庚一句:難道本尊在你心中,還不如一碗飯重要嗎!?


    不過靈神還是忍了下來,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臉色陰沉的問道:“僅此而已嗎!?”


    見靈神神情不快,桃羅庚心中不禁又是一陣驚恐,但還是點了點頭,隨之似是回想起了什麽,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愁苦之色,歎息道:“說出來也不怕大人笑話,以前小人的祖父還是百戶貴人之時,家裏的生活便很拮據了。”


    “因為部族裏的大部分平民實在是太窮了,供奉我們家的那百戶人家也都是貧困潦倒,沒什麽油水,根本上貢不了什麽好東西。我們家一日三餐隻能吃些粗茶淡飯,隻有逢年過節才能吃些好的。”


    “不過這還算好的了,總算是能有碗飯吃。等祖父的貴人之位被削去,全家淪為平民之後,小人家裏的生活就更艱難了,一家人常常吃了上頓沒下頓,隻能靠祖父和家父在族中做工的報酬度日。”


    “後來祖父抑鬱而終,家父家母沒過多久也隨之病故了,家裏就剩小人一個了。於是小人萬般無奈之下,就把家裏祖傳的地皮買了,湊了些本錢做生意。”


    “可惜也不知是小人沒有這經商天賦,還是那年頭的環境不好,小人這生意做的實在艱難,為了一單生意要常常頂風冒雨,風餐露宿,翻山越嶺,連日奔波,碰上戰亂年月路上還要小心翼翼,藏頭避禍,但即便如此還是有好幾次都被山賊土匪劫了貨物,血本無歸。”


    “但為了生活,小人再苦再累也不敢有絲毫懈怠,更是不敢生病,不然一兩月,乃至半年一年的辛苦就全白費,整天活得提心吊膽,疲憊不堪。”


    “隻是無論小人怎麽努力,也攢不下多少積蓄。這做生意雖然有時候能掙大錢,但是這錢常常是花得更快啊。”


    “貨物本錢和各種日常花銷倒還不算什麽,最要命的還是部族各種稅金。這稅金是年年上漲,漲的一次比一次多。有時候跑一單生意賺的錢還不夠出入部族的通行費。”


    “小人交完各種稅金之後,最後落到手裏的錢財隻能勉強混個溫飽。小人就這麽掙紮了幾年,結果年過三十了連個媳婦都沒討上。”


    “要是再這麽過幾年,小人哪怕不被朝廷抓走,也會因為交不起稅金被逼得逃亡,或是賣身求活,淪為族中其他大戶的奴隸。”


    說到最後,桃羅庚又是悲從中來,眼淚橫流,聲音也哽咽了起來。


    “這......”聞聽桃羅庚的這一番訴苦,靈神頓時啞口無言,愣愣的看著桃羅庚,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心中的怒火也被一種從未有過的沉重之感給壓了下去。


    而桃羅庚悲泣了一會兒後心中總算穩定了下來,神情又振奮了起來,略顯激動道:“而小人來了上都之後,這一切就都不同了。”


    “朝廷並未因為我們是異族就苛待我們,反而十分照顧。特地給我們建造了住處,一日三餐飯菜管飽,還按時按季分發下各種衣物,使小人再無受凍挨餓之苦。”


    “平日裏更是常常給我們檢查身體,清潔洗浴,生了病也有大夫免費給我們治,真有什麽難處也準予休假。”


    “雖然淪為奴隸難免受人白眼輕賤,每日做活也十分辛苦,但小人卻是過得很寬心,再也沒有以前那種惶恐不安的感覺。”


    “而小人有幸當上朝廷的公差之後這日子就更好了,不僅工作沒有以前那麽辛苦,還每月都有工錢和假期,從不拖欠克扣,朝廷更是時不時的發放各種補貼福利。”


    一邊說著,桃羅庚就掀起了自己製服的下擺,向靈神神情一抬,就好像小孩子在炫耀自己最好的玩具,神情興奮道:“大人你看小人這身衣服,就是朝廷免費發放的,衣料全是上等的絲綢,就連小人的祖父還是百戶貴人之時都沒穿過這麽好的衣服。”


    “去年小人更是在府衙的統一安排下,娶了也被賣到上都為奴的同族女子為妻,如今小人的孩子馬上就要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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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個月小人向府衙請求提前預支二十年工錢,想要在城外買一棟房子。而府尹大人大慈大悲,同意了小人的請求。”


    “如今小人和妻子已經住進了新房,總算是有了一個完整的家,所以現在小人隻想和妻子安穩的度過後半生,順利的將孩子撫養長大。”


    “而小人也不求孩子能有什麽大作為,隻希望能為他能脫去賤籍,別再和小人一樣做奴隸,當個平民安穩的過完一輩子就行了。”


    言語之間,桃羅庚眼中精光閃爍,滿臉都是幸福之色,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冀,整個人身上也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鬥誌,好似換了人一般。


    “你.....”


    而聽完了桃羅庚對如今的境況和對以後人生的規劃,靈神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心中思緒激蕩,心情也更加壓抑了起來。


    憋了好一會兒,靈神才漲紅著臉憋出一句話來,盯著桃羅庚恨聲問道:“難道你為了這些東西,就要拋棄你對你們部族尊神的信仰嗎?”


    桃羅庚聞言一愣,極為不解的看著靈神,“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隨之桃羅庚又似是想起了什麽,神情驚恐道:“而且我聽說年前藏淵界有什麽真神道鬧事,掀起了一場大瘟疫,死了好多人,部族裏也遭了災,如今也不知道這瘟疫解決了沒有。


    “若是小人回了部族,能過得怎樣暫且不說,隻怕很可能連性命都要丟掉,妻兒更是要孤苦無依。”


    “雖然小人隻是一個奴隸,命賤如蟻,但也是父母所生。辛苦養大的啊。螻蟻尚且偷生,如今小人更是有了家室,這條命可不能就這麽白白丟掉。。”


    說到這裏,桃羅庚也忍不住有些憤慨激動起來,直接豁了出去,咬牙向靈神反問道:“小人且鬥膽一問,若是大人您與小人處境相易,那您願意放棄現在的生活,回歸部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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