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縣城幾裏地外有一處麵積不小的湖泊,內中分布著眾多小型島嶼,可謂水纏山山繞水,是個遊玩的好去處。


    不過冬日裏萬物凋零,實在沒什麽好看的,少了很多可觀賞的景致。


    那湖中依稀可見枯萎的荷葉莖稈,若是在盛夏時節,倒是能欣賞到優美的荷塘月色。


    湖中有畫舫花船泛舟其上,也有漁民漁船穿行其間。


    有錢人在畫舫花船上吟詩作樂歡聲笑語,窮人打魚為生汗流浹背……


    有的人活著是享受,而有的人活著僅僅隻是活著。


    一艘長三十米左右的小型遊船上,有美人纖纖玉手撫琴彈唱,聲音空靈婉轉,有丫鬟溫酒布菜,酒香茶香四溢。


    船上有兩層閣樓,上層廳室內,四個青年臨窗飲酒閑談,他們年齡都在二十多歲。


    閑聊中,一位藍衣青年問一個白衣男子好奇問:“周兄,今日怎會有雅興邀請我等前來遊山玩水?”


    被問的白衣男子就是雲景要拜訪的周玉。


    他一席白衣臨窗而立,星目劍眉,身軀挺拔,宛如一杆挺立的長槍。


    冬日裏氣候清寒,窗外吹來寒風拂動他的衣衫,他仿若感覺不到冬日裏的寒意,反倒眉間隱約有些愁緒。


    周玉回頭,看著幾個好友,勉強笑了笑,微微惆悵道:“諸君,一晃眼你我都已經這般年紀了,時間過得真快啊,尤記得昔日相識之時,我們也才懵懂幼童,而今當初的無知遠去,我等也已逐漸成家立業了”


    邊上一偏瘦的藍衫男子驚訝道:“周兄,出來玩樂就玩樂,為何生出如此多的感慨?”


    “是啊,周兄你今天不對勁呢”,最後一人開口道,此人身材魁梧,一身黑衣短打,像是常年闖蕩四方的江湖客,實際上此人是個正兒八經的讀書人,有功名那種。


    搖搖頭,周玉重新看向窗外蕭瑟的景致道:“諸位,我的任命已經下來了”


    他這話一出,其他幾人顯然有些始料未及,一個個麵麵相窺,漸漸的也收起了笑容。


    氣氛微微有些壓抑沉默。


    “怎麽,我們都是多年好友,你們聽到我任命下來後不高興嗎?”周玉轉身道。


    魁梧青年當即拍手哈哈大笑道:“高興,怎麽會不高興,恭喜周兄”


    “恭喜恭喜,周兄這是守得雲開見月明啊,奔波這麽久,總算有結果了”,青衣青年笑道。


    藍衫青年笑問:“周兄接下來將要去哪裏高就?”


    他們紛紛恭喜,笑得很開懷,可各自眼神都沒有太多激動的神色。


    倒不是他們是塑料哥們情誼,主要是這多年的朋友關係,隨著周玉的任命下達,他們將要迎來分別,而且,這一別之後,不知經年才能再相見啊。


    當下時代車馬不便通訊亦難,很可能分開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周玉倒是開懷道:“我要去的地方你們應該也知道,洋豐縣,去任縣令一職”


    聽他這麽一說,周玉的幾個朋友再度禁聲,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來,一個個眼中閃爍著擔憂之色。


    就他們所知,洋豐縣可不是什麽好地方,臨近邊關,治下人口加起來也才十多萬,地方苦寒,還隨時都會被戰爭席卷波及……


    黑衣魁梧青年微微皺眉道:“周兄,就沒有周旋的餘地了嗎?幹脆再想想辦法調到其他地方去吧,洋豐縣,不是個好去處啊”


    他說得委婉,實際上去洋豐縣,還不如待在家裏來得好呢。


    周玉搖頭道:“任命已經下達,豈容隨意更改,而且……算了,還有啊,你們這是什麽意思,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我現在可是縣尊老爺,難倒不值得高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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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對對,周兄現在可是周大人了,值得慶賀”


    “來來來,喝酒喝酒,祝周兄前程似錦……”


    幾人不再說不好的方麵,氣氛倒是稍微歡快了些。


    周玉的情況他們是知道的,寒門出身,嗯,實際上也是個小地主,自幼聰慧,可謂文武雙全,可惜他恩師死得早,沒能給他留下多少人脈關係,也未能看到周玉功成名就那一天。


    因為家庭情況不是太好,還沒多少人脈關係,是以這段時間周玉為了落實職位的事情可謂費心費力。


    而今結果下來了,但卻並不太好,他也沒太多時間和金錢去重新落實職位了。


    要去洋豐縣那種戰亂之地任職啊,一縣之尊雖然風光,可那種地方隨時是要衝前線禦敵的,戰場混亂,稍不注意……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雲景去他家的時候,周玉的妻子眉間隱含愁緒,實在是擔心周玉的未來。


    周玉能感覺到幾位好友都在為自己擔憂,他不想把這種情緒帶到為數不多的相處中來,於是轉移話題笑道:“對了諸位,等下將有一位朋友要來”


    “誰啊?”藍衫青年好奇問。


    他們幾人關係好,儼然一個單獨的小圈子,周玉居然將圈子外的人帶來?而且還是在他臨別之際這種為數不多的相處時間裏。


    周玉說:“此人叫雲景,實際上我也不認識……”


    “周兄你等會兒,我有點亂,你說有一個叫雲景的朋友要來,結果你卻不認識他?”黑衣魁梧青年有點懵。


    這是個什麽節奏?


    “你們聽我說,是這樣的,那位叫雲景的朋友,是從南方不遠萬裏而來,在此之前我也沒見過他,他去我家遞拜帖欲要拜訪我,人家千裏迢迢跑來,於情於理我都沒道理不見人一麵吧?所以幹脆請他來這裏了”,周玉解釋道。


    聽他這麽一說,幾人頓時釋然。


    其中青衣青年笑道:“哈哈,周兄果然大才啊,這名聲都傳到南方去了,居然還有人專門慕名而來拜訪,當真是可喜可賀”


    “就是就是,我好酸啊,同樣是讀書的,為什麽就沒有人不遠萬裏來拜訪我呢”,黑衣魁梧青年酸溜溜道。


    作為讀書人,當有人不遠萬裏專門跑來拜訪,這可以說是對一個讀書人很大的肯定了,有錢都買不了的名聲啊。


    說著話,周玉看向遠處的湖麵道:“那位雲公子來了”


    他看到了一條小船朝這邊駛來,船上站著他專門派去請人的書童,而在書童身邊站著一個白衣少年,以此確定來的是雲景。


    其他幾人都好奇的隨著周玉指的方向看去,想看看這位南方來的朋友是個什麽樣的人。


    一眼過後,幾人下意識對視,表情不一。


    周玉一臉坦然嘴角含笑等著雲景過來登船,黑衣青年一臉鬱悶,藍衫青年咧嘴,青衣青年一臉沮喪。


    見同伴表情古怪,周玉愕然問:“你們這是……?”


    “嘶……”,藍衫青年咧著嘴吸氣。


    黑衣魁梧青年嘀咕道:“周兄,我能先回避一下嗎?”


    “咳咳,那什麽,這位南方來的雲公子,看上去年歲不大啊,而且……而且他那長相,若是上船來,咱這加起來也‘打不過’啊”,青衣青年苦笑道。


    翻了個白眼,周玉說:“你們啊,膚淺,人怎能隻看外表,那位雲公子的長相……算了,不說這個,也不知道對方學問如何”


    “對對,大家別那麽膚淺,以免讓南方來的雲公子看笑話,不過看他的穿著,似乎隻是秀才啊,要說學問,這個還真不好說”,藍衫青年笑道。


    周玉反駁道:“這話我可不敢苟同,此人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歲而已,就已經是秀才功名了,且獨自一人從南方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你們還覺得對方沒點本領?不說其他,這一路千山萬水,安全方麵就是個大問題,諸位,我們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憑我們自己,不遠萬裏的去南方,能保證一路上平安到達嗎?”


    “這……”


    “人不可貌相!”


    幾人稍微思索,紛紛認同了周玉的說法。


    是啊,人家年輕咋了,年輕就會比人差了?


    “好了諸位,人快上船了,準備迎接一下吧,別失了禮數,否則丟臉都丟到南方去啦”,周玉提醒道。


    雲景從縣城坐馬車來到湖邊,然後再轉乘小船來到了周玉他們所在的遊船。


    “看來世間正經讀書人還是很多的,那艘遊船並非花船,周玉邀請我來這裏也不是逛窯子”,隨著靠近遊船雲景心頭不禁嘀咕道。


    有鑒於周玉他們並非是尋歡作樂這點,雲景有些期待和周玉的見麵了。


    “雲公子請,我家少爺已經恭候多時了”,領路的少年待雲景登上遊船後做了個請的手勢。


    此時雲景抬頭也看到了二樓的周玉等人正在看自己,因為不知道哪個是周玉,是以隻是笑了笑行禮,算是打過招呼。


    上樓的時候,雲景也稍微打量了一下這艘遊船。


    這雖然不是花船,但也有各種娛樂項目的,不過都是正經項目,比如歌舞聽曲聽書之類的,這艘船隻是一個移動的休閑場所罷了。


    很快來到周玉他們所處的地方,雲景抬眼打量,房間內也隻有六個人。


    除卻周玉他們四人外,還有一個輕紗蒙麵的女子在角落安靜撫琴,以及一個隨時伺候著的丫鬟。


    拱手一禮,雲景道:“在下雲景,見過諸位兄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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