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義軍將領馬重僖割了巴牙喇甲喇章京何洛會的首級,連殺數人,揚長而去,隻把鄭親王濟爾哈朗看的目眥盡裂。


    巴牙喇甲喇章京,掌管的正是八旗精銳“巴牙喇營”。


    老奴起兵之後,曾把八旗分為白巴牙喇、紅巴牙喇和普通甲兵。


    待到天聰八年,洪太改革軍製,命八旗各建一營,喚作“巴牙喇營”,充為護軍。


    其長官喚作巴牙喇甲喇章京或者巴牙喇纛章京,而何洛會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深受老奴和洪太父子兩人信任,如今正是濟爾哈朗的護軍統領。


    結果,如此人物竟然被一個“無名小卒”割去了首級,這讓濟爾哈朗如何不惱?


    “覺善,何洛會既死,攻城之事暫且由你負責!”濟爾哈朗眉頭擠成一團,最終下令道。


    李佳·覺善,世居薩爾滸,從老奴滅葉赫,克沉陽、遼陽,皆在行間,授世職備禦,擢甲喇額真。


    “己己之變”,從洪太伐明,進遊擊職。


    大淩河之戰,從貝勒碩讬戰有功,進二等甲喇章京。


    單從履曆來看,便知他是老牌“滿洲”,老奴父子心腹死忠,無論威望資曆絕不在何洛會之下。


    果然,那李佳·覺善一到營中,原來的惶惶不安的後金兵無不信服。


    於是他先處置了望風而逃的士卒、將領,然後砥礪士氣,這才重振旗鼓準備再戰。


    當然,“再戰”而不是“再送”,那覺善也曉得原來的辦法是行不通了。


    故而他仔細研究了雙方的戰法、戰術,最終做出了三個決定。


    一個是向濟爾哈朗請求別遣士卒伐木造車,以便彌補盾車作戰的損失。


    一個是每輛盾車配備各色弗朗機、大將軍、二將軍和西洋兩門,以加強盾車兵的火力。


    最後一個則是為剩餘的炮手配備護衛,並備下一個牛錄的馬軍,等待義軍衝殺出來的時候進行反擊。


    經過這般調整以後,覺善這才下令繼續進攻。


    不過這一次,雙方你來我往,戰了數合。


    雖然那後金兵在與義軍的火炮對轟中落了下風,但是馬重僖的騎兵再也不能像剛開始那樣肆無忌憚了。


    李過見事已至此,一時間也束手無策,隻得讓士卒輪番上陣,抵禦後金兵。


    遂後,雙方的戰鬥也進入到無聊階段,一邊火炮對轟,一邊後金盾車兵冒著義軍的炮火強行填溝。


    一直鏖戰至晚上,那覺善終於在又付出了六七百士卒性命、二三十輛盾車的情況下,填平了黑石嶺堡前的溝壑。


    時值天色已晚,濟爾哈朗考慮到士卒頗為疲憊,正要下令撤退。


    不意那覺善親自趕來,向他請求道:“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


    “如今我軍眾,而賊人寡,若是今晚退去,明天一早敵人又一支生力軍矣。”


    “故而,奴才以為當換人輪番上陣,日夜不停,以疲其軍。”


    “待其人馬無力,火炮紅熱,此堡便可破矣!”


    “好!”濟爾哈朗聞言一愣,隨即覺得他說的不錯,便點了點頭應了。


    隨後,那覺善便用生力軍替換了原來的疲軍,繼續向義軍黑石嶺堡攻去。


    李過在堡壘一看,不由皺了皺眉頭道:“看樣子建虜今晚是不想讓咱們睡覺了!”


    “從即刻開始,四司輪換駐守,每司守城兩個時辰。”


    “沒有輪到者,可自行歇息,以免中了建虜的疲敵之計!”


    黑石嶺堡隻是一個城周一百二十丈的小城,其南麵隻有三十丈寬,設置了一扇城門。


    故而對義軍來說,每次隻需派遣五百人駐守,便可無憂。


    雙方計議已定,隨著覺善一聲令下,果然那後金兵再次推著沉重的戰車逼了過來。


    “開炮,開炮!”義軍的火炮再度吐出了火舌。


    隻是由於天色已晚,炮手已經看的不甚真切,這一次隻擊碎了一輛盾車。


    剩餘的二十多輛盾車,安全抵達了黑石嶺堡城下,由於火炮射角,城上火炮已經無法對處於射擊盲區內的敵人造成威脅。


    城上守軍連忙點燃“萬人敵”,擲到城下。


    這“萬人敵”並非關張二將,而是指一種用幹泥製成,內置火藥、毒藥,具有焚燒和毒殺功能的一種火器。


    這種火器最直觀的特色是置於木桶或者木框之中。


    點燃之後,擲於城下,就會裂開,釋放出火藥和毒煙出來。


    義軍營中很少備有此物,正好這黑石嶺內儲存不少,李過便讓士卒搬了上來,聊勝於無。


    隻是誰也沒想到,隨著一顆顆“萬人敵”擲了下去,不多時城下便煙霧彌漫,後金士卒咳嗽連連,嚴重影響了對付的攻城效率。


    “遭了,這全是石頭!”與此同時,正在城下試圖破壞黑石嶺堡城牆的後金兵一鐵鍬下去,這才發現這堡壘竟全部由石頭砌築而成。


    “不成了,隻能爬城牆,炸城門!”這個時候大家也沒用沒有退路了。


    頓時,一邊一副副梯子架在了城上,一邊開始用攜帶的火炮轟擊城門。


    城上的義軍一看後金架上了梯子,頓時連忙一邊用叉子、木棍一起用力,把架上的梯子推翻過去。


    一邊用鳥銃、三眼銃對城下的後金兵進行射擊。


    城下的後金兵也不甘示弱,遂後還以鳥銃、弗朗機。


    一時間銃炮之聲,不絕於耳,時不時又中彈的義軍士卒從城上跌了下去,也有後金士卒當場倒地不起。


    一條命換一條命,一腔血換一腔血,這裏幾乎成了血肉磨坊,一點點研磨著雙方的血肉。


    正當雙方打得難解難分的時候,忽然又是一陣炮響,隨即城下響起了一陣歡呼聲,原來是城門被後金兵用炮轟開了。


    原本圍在城外的後金兵如同潮水一般,一見有了縫隙,頓時一擁而進。


    然而,進的快,也退的快!


    隻聽見一聲悶響,原本囫圇進去的後金兵,變成了一堆碎肉又飛了出來。


    原來,李過眼見城上火炮已經失去了射擊,早命人縋下來兩門,如今正好排上了用場。


    “技窮矣,技窮矣!”不意眼見義軍火炮已響,後金兵不驚反喜,反而紛紛彈冠相慶道。


    李過在堡內聞言臉色一變,不由抽出來腰刀道:“看來這一次不拚命,還真的不行了。”


    “一司披上雙甲,隨我前去肉搏,二司隨時準備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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