汾河岸,羅王莊渡口。


    水聲潺潺,千帆競渡。


    張三百站在汾河岸邊,望著一艘艘滿載士卒戰馬的渡船,一時間心緒萬千。


    想當初,他和妹妹馬英娘不過是洛陽城裏的賣藝人。


    一晃幾年,不但自家妹妹成了舜王的妃子,自己也成了手握重兵的大將。


    真是蒼雲白狗、世事無常!


    這其中的變數在哪裏?


    當然是在舜王殿下!


    如果沒有當初舜王示警,恐怕自己和妹妹大概率葬身魚腹,又哪來的今日的富貴?


    想到此處,張三百不由暗暗下定了決心,定然要絞殺“東虜阿濟格部”,以報舜王之萬一。


    “張帥,對麵有人覷探,莫不是韃子的探子?”正在此時李萬慶眼見河對岸動靜,不由連忙提醒道。


    “東虜乃百戰之兵,豈會麻痹大意?”張三百聞言不以為意道,“告訴官撫民,讓他加快登岸速度,然後按照計劃盡快列陣。”


    原來這張三百想的明白,若是後金兵已經進入靈石,自己還能奇襲靈石口,然後把阿濟格部徹底圍殲。


    然而,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那阿濟格又不是傻子,豈會自投羅網?


    既然如今阿濟格占據了介休,義軍當務之急是趕快出現在介休城外,以穩定人心。


    原來對後金來說,介休城固然是新據,對義軍來說占領介休及其附近地區也不過月餘。


    自古以來,人心難測,民心無常。


    那張順雖號仁義,然而義軍占據山西之日頗短。


    其恩惠未至,威勢未加,彼民不服不畏,實為義軍第一隱憂。


    故而對義軍來說,能不能第一時間趕到介休,宣示存在,遠遠比一戰而勝更加重要。


    不然,萬一城中別生變故,士紳商賈投靠敵人,讓對方有了根基,那事情就麻煩了。


    所以這一次義軍不但要及時趕到,而且還要大張旗鼓。


    鬧得人盡皆知,方是上策。


    羅王莊渡口距離介休城不過十幾裏,騎馬瞬息而至。


    不多時,那後金英武郡王阿濟格果然得到了消息,不由吃了一驚道:“這麽快?”


    如果後金兵前腳走,義軍後腳追,那麽能這麽快趕上還算得上正常。


    可是如今後金兵剛剛深入義軍腹地,就有隊伍趕來,這對久經沙場的阿濟格來說,就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郡王,怎麽辦?”左右聞言不由紛紛問道。


    “先派遣兩千騎兵騷擾阻攔‘順賊’渡河,然後派人把額駙揚古利和滿達爾漢叫回來,準備和‘順賊’決戰!”阿濟格略作沉吟,不由下定決心道。


    “若論攻守城,我不如南朝多矣;若論野外浪戰,南朝萬萬不能敵!”


    “這……”左右聞言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無奈的應了一聲道,“喳!”


    “什麽,這就讓我退兵?”不多時,阿濟格的軍令傳入的滿達爾漢營中,滿達爾漢指著搖搖欲墜的王家大院,不由不敢置信道。


    後金用兵,素來講究“斬草除根”,像對後金威脅較大的白杆兵、戚家軍以及一切膽敢反抗自己的對手,都不惜一切代價進行打擊。


    如今這王家大院毀滅就在眼前,郡王竟然下令退兵,這實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郡王的軍令如此,如果你不想聽,那我也沒辦法!”來人聞言冷笑了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那滿達爾漢見狀不由嚇了一跳,連忙一把扯著央求道:“別別別,我這就收兵,這就收兵!”


    後金軍法嚴酷,那滿達爾漢雖然隸屬正黃旗,主子爺乃是“當今聖上”洪太,但是他也擔心阿濟格以違抗軍令的理由光明正大處置自己。


    隨著滿達爾漢一聲令下,早已經攻破了王氏莊園二門的後金兵,頓時如同潮水一般退去。


    原本苦苦支撐的王氏護衛和丁壯,隻覺得壓力一去,頓生劫後餘生之感。


    “退了,建虜兵退了!”眼見著可怕的敵人退去,眾人不由興奮的叫嚷了起來。


    很快這些聲音便傳到了王氏家主王謝的耳朵裏,他不由反複確認道:“真退了?真退了?”


    “真退了,老爺,真退了!”老管家不由喜極而泣道。


    “咱們王家保住了,保住了!”


    “害,還真保住了!”王謝緊繃的神經為之一鬆,差點軟倒在地上。


    “對了,王安呢?讓他趕快再派幾個人確認一下,究竟是建虜退了,還是別有計較,以免對方卷土重來!”


    “王安中了建虜一箭,如今正在修養,我已經派其他人去辦了!”老管家聞言應道。


    “嗯!”王謝聞言點了點頭,囑咐道,“嚴重不嚴重,找個大夫好好幫他看看,千萬不能傷了他性命。”


    “今天天色已晚,我就不過去了。明天一早,我帶點禮物去看看他,順便也看看其他傷員。”


    “老爺仁義!”老管家聞言讚了一句。


    “對了,建虜這一次退兵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舜王的兵?”那王謝擺了擺手,對老管家的恭維並不放在心上,反倒下令道。


    “你盡快派人核實一下,這關乎到咱們的將來。”


    “明白,城裏城外還有咱們的人,我估計明天一早就會有消息。”那老管家沉吟了一下,不由回複道。


    “哦,對了,城裏的冀家和侯家也來了人。”


    “他們兩家在今天早上也遭到了襲擊,不過由於由咱家提前示警,早已經準備妥當,倒沒有受太大損失。”


    “他們表示準備唯家主馬首是瞻,三家連枝同氣,共同進退!”


    “行,有他們這句話就夠了!”王謝聞言點了點頭道,“我的心思,你是明白的,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


    “明白了,老奴這就去辦!”老管家聞言哪裏不知這家主生了“異心”,不由連忙應道。


    且不說那王、冀、侯等家如何計較,且說義軍剛剛渡過了一營人馬,早有一隊騎兵出現在義軍視線之內。


    “不好,東虜騎兵來了!”李萬慶不由怪叫了一聲。


    “慌什麽?按照計劃行事!”張三百嗬斥了他一聲,然後下令道,“著戰艦出擊,用火炮、鳥銃遮蔽官撫民兩翼。”


    原來率先渡過汾河的一營人馬,不是別個,正是官撫民部。


    這官撫民本是延綏名將官秉忠之子,原任寧夏副總兵,隻因義軍攻陷了寧夏,這才降了舜王。


    此人別看名聲不顯,身份地位都非同一般。


    那如今雖然隸屬於張三百麾下,張三百也不敢對他呼來喝去,反倒把他和張天琳二人當做副手使用。


    這兩人一個在降將中地位尊崇,一個在陝西義軍中聲望卓著,倒也相得益彰、互別苗頭。


    前番在攻打汾州城的時候,張天琳表現出色,那官撫民心裏一直憋了一口氣。


    如今眼見張三百讓自己打頭陣,率先渡過汾河,建立橋頭陣地,正合他心意。


    眼見後金騎兵出現在東邊的地平線上,官撫民不由叫了聲“來的好”,隨即便讓士卒背水列陣。


    陣是什麽陣?


    背水卻月陣!


    不獨孫傳庭一人,實際上由於當初義軍的戰役策劃就是沿著汾河展開,張順自然特意讓麾下的將領多演練了此陣。


    那官撫民雖然比不得父親官秉忠足智多謀、英勇善戰,好歹也是一員宿將,這點能耐還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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