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二天的太陽照亮草原之後,沙勒部的戰士們得到了他們頭人新的命令,原本將在今晚發動的攻擊被取消了。這條命令使很多戰士們鬆了口氣,別誤會,他們鬆口氣並不是因為省去了一次不榮耀的以多打少,劫掠,在他們看來並非不齒之事,而是因為其他的一些原因。


    “你們的馬車我叫人去拉過來了,太陽升到最高的時候應該可以到。不過你們要真的想繼續朝前走,最好還是把那東西扔了。在草原上馬車就是靶子,大部分部族都不會拒絕朝著靶子射上一箭的機會。”烏維爾在走入氈房,放下簾幕後開口說道。同時眉頭因為空氣中的味道而略微皺起,不管來了幾次,他都喜歡不起來薩滿帳篷裏的氣味。


    起司一行人分散在帳篷裏。巴圖和阿塔靠在一旁補充他們昨晚應有的睡眠,女劍士在頭人進門的那一刻似乎本能的想要醒來,不過一旁的洛薩阻止了她,讓她繼續休息。黑山伯爵一隻手拿著有藥膏的布片放在頭上,布片下方的淤青相當明顯,至於要說多嚴重,大概就和烏維爾臉上的淤青一樣嚴重。這兩個人昨晚扭打的結果就是分別送給了對方一份不怎麽好看的妝容。


    法師聽到來人的話稍微點點頭,他的主要注意力還放在躺在毛毯上昏迷的薩滿身上。巫奇的狀態很奇怪,尤其是在洛薩好幾次保證過自己昨天絕對沒有下狠手之後就顯得更加奇怪,他早就該醒了。可現在的巫奇不但沒有醒,身上還不停地冒出冷汗,他的眼皮顫動著,顯然是由於眼球在快速的轉動。這是做夢的表現,而從他痛苦的表情來看,多半是惡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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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講講你們為什麽要襲擊我們。”起司的話裏聽不到憤怒,隻有好奇。其實這個問題問作為薩滿的巫奇會快一點,不過現在巫奇的樣子實在是不好詢問,莽撞的將陷入不自然睡眠的人喚醒是施法者之間的忌諱。


    烏維爾不喜歡這個自稱起司的家夥,準確的說,他現在很想一刀殺了這個邪巫。可他知道這是不對的,作為頭人,他必須考慮比自身需求更多的東西,他必須考慮部族的安危。因此,至少有兩件事讓他沒法向起司以及他的同伴下手,第一,就是巫奇。從昨晚開始,巫奇就被起司等人控製在了手中,而且在烏維爾看來,這些人還對巫奇施加了某種詛咒,讓薩滿沒法從惡夢中蘇醒。而第二點就是,


    “我們被要求獻上祭品。”這個年輕頭人的肩膀在說出這句話後好似泄了氣的皮球般塌下來,他坐在地毯上,聲音中滿是不甘和無奈,“巫奇為我們爭取到了寬限,可以用部族以外的人來作為祭品。羅勒部和特勒部也是如此,所以我們才決定一起行動。”


    “是什麽人讓你們獻上祭品?還要人祭?這附近應該沒有這樣的部族吧。”洛薩對蒼獅附近的草原形勢還算略有了解,雖然草原上部族的起滅對於外人來說有時快的像是暴風雨,可沙勒三部靠著血脈關係互相扶持著也已經在這片地區站穩了腳,不應該這般軟弱。


    烏維爾的臉色更加難看,在草原上,戰敗不是恥辱,屈服,或者說無故的屈服才是莫大的屈辱。遊牧民們自有他們的榮耀,這種榮耀和騎士的不同,但縱使如此,被人當做鷹犬這樣的事情還是難堪的。年輕的頭人沉默良久,才緩慢的說出一個詞匯,“蒙皮者。”


    洛薩的表情精彩起來,他想要說什麽,可是觸動了臉上的淤青引發一陣的不適。而坐在薩滿邊上的起司,則露出了微笑。他當然還記得,記得六年前鐵堡外遭遇的事情。蒙皮者,以其他生靈之皮來作為存在依托的邪惡存在。在這幾年中法師不是沒有追查過當時那個蒙皮者的來曆,隻是再優秀的情報人員,一涉及草原裏的事情都會無功而返,遊牧部族的特性決定了他們之間不會有太穩固的聯絡渠道。


    “跟我多說說那些蒙皮者。他們有幾個,從哪來的,何時開始威脅你們所要祭品?還有,他們受誰的指使。”起司平靜的說道。


    “指使?”法師的話讓頭人感到了不解,在他的印象裏,一個蒙皮者就擁有血洗三部的能力,像這般如天災一樣的邪惡存在居然還會受人指使?這明顯超出了烏維爾的想象極限。或許,隻有誕生出這些怪物的黑暗才能指使他們吧。


    起司盯著對方看了幾秒,在確認烏維爾臉上的疑惑不是假的後輕輕歎了口氣,“蒙皮者雖然棘手,但他們可沒辦法殺死自然之靈。”


    “你說什麽?他們殺了什麽?”頭人有些搞不清楚狀況,這也很正常,雖然起司已經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但烏維爾自己還沒有發現他和眾靈之間的聯係。在這種情況下,烏維爾仍然是個常人,眾靈的存在與其對世界的影響對他而言仍是薩滿口中迷亂的咒語和聽不清楚的禱告。他不理解自然之靈的死究竟意味著什麽,又會引發什麽樣的問題。


    “沒什麽,你隻需要知道那些蒙皮者背後還有人就行了。這不是你可以解決的事情。”起司隨口回答道,手掌不自覺的摸到了腰間掛著的黎明之息,有了這盞燈,他們在麵對蒙皮者的時候就會簡單很多。


    “哈!”可能是被兩人的對話驚醒,躺著的巫奇猛然睜開眼睛,發出一聲不知該說是驚呼,還是慘叫的聲音。


    “繩結!那些繩結!”醒來後的薩滿像是著魔了般抓住離他最近的起司的衣服,不停地重複著關於繩結這個詞匯的囈語。


    而在起司的腦海中,眠者在灰塔裏對他說的話自然的浮現出來。


    你須踏上草原,穿過繩結的陰影。


    預言,似乎已經開始發揮它的效力了。法師看著唾沫橫飛的巫奇,後者的狀態實在是不好,他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而這種驚嚇,讓起司感到了幾分的熟悉,於是法師以極快的速度伸出右手食指點在他的額頭上,眼底閃過一抹亮光。


    “冷靜一點,不管你看到了什麽,聽到了什麽,現在你都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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