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概距今三十年前,可能並沒有三十年這麽久,但二十五六年卻是一定夠的。那個時代對於起司洛薩他們這個歲數的人來說已經有些遙遠了,畢竟以個人來說,自己沒有或無法經曆的時間總是遙遠的。就像那些在酒館裏大談四五十年前的世道和未來四五十年後的情形的人,他們實際上並不是真的在考據或者推測那些時間,隻是憑著自己的意願回憶和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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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盡管嘉倫自認為自己所說的都是真相,可那也不過是她從其她更年長的女巫嘴裏聽到的故事,而讓這個故事變的足以讓女巫將它信以為真的理由,就是這個故事是關於一位就生活在女巫團中活生生的成員的,也就是關於海拉的故事。相傳在那個時代,女巫們才剛剛贏得了失心灣的統治權,失心女巫團的旗幟第一次被豎起在這座城市裏。


    但凡事皆有代價,女巫們之前的統治者可不會將失心灣的統治權拱手相讓。對於那場奠定了如今地位的戰爭,年紀大一些的女巫都不願意再去提起,小一輩的成員隻知道當時的女巫團經此一戰元氣大傷,戰死的女巫足足占了當時女巫團的三分之一!甚至還有一些隱晦的傳言表明有許多女巫在那段戰爭歲月失去了比性命更加寶貴的東西,生育能力。這巨大的損失直到近年新的年輕女巫們長大成人才終於恢複。不過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隻要女巫能再控製失心灣五年,她們為了奪得這裏統治權所付出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了。


    而海拉的出生,就是在最後一場大戰之後。一般來說,女巫們雖然對同伴相當殘忍,但由於自身壽命的短暫,所以對種族延續格外注意,即使是最不近人情的大女巫,也會明令保護懷孕的同族。可是戰爭不會隨人所願,女巫的敵人們同樣知道她們的弱點,於是在形勢不利於自己的時候果斷的選擇了最惡毒的報複方式。他們突襲了女巫團的後方營地,將大部分懷孕中的女巫殘忍殺死。


    海拉的母親正是當時後方營地管理者,但她同時也是一名孕婦。如果說女巫最虛弱的時期是什麽時候,那一定是她們懷孕的那段時間。尤其是越臨近胎兒出生,作為母親就愈加的虛弱。況且由於已經到了戰爭的末期,大女巫迫切的想要一鼓作氣徹底擊潰自己的敵人,她將本來看護後方營地的守護者也一同抽調去了前線,試圖集結女巫團所有的力量來碾碎對手。兩種情況綜合起來,足可見當時後方營地的女巫們麵臨的是多麽絕望的狀況。


    麵對這種無望的處境,如果是一般的人或許也就帶著怨念死去了。若是對女巫團拋棄自己的怨念強一些,或許還會成為這片海域上的又一個怨靈傳說也不一定。但她們到底是女巫,即使因為懷孕而虛弱,她們也是伴隨著死亡和毀滅存在的烏鴉與黑貓的寵兒。所以後方營地的女巫們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殘忍的,可怕的,卻又合理的決定。她們獻祭了自己腹中的胎兒,以這些尚未出生就逝去的夭折者的怨念為契機,使用了即使是在女巫團曆史上也是最惡毒的詛咒。沒人知道那詛咒是如何生效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所有參與到這次突襲中的敵對勢力成員都在詛咒下徹底消失了。而詛咒的施展者,也在巨大的代價下集體死去。


    在女巫團正是統治失心灣的第一天,她們舉行了對戰死姐妹的葬禮,本來按照女巫的傳統,死者應該回歸湯鍋,將自己的智慧與力量傳遞給同胞。但由於這些女巫死於發動詛咒的代價,她們的軀體仍然保持著懷孕的狀態,即使是不懂魔法的普通人,也能看出這些死者身上縈繞著的可怕怨念。所以土葬,就成了她們的結局。


    “那一天下著大雨,所有女巫團和與我們結盟的其他盟友都出席了葬禮。即使是最不守規矩的家夥,也在那一天穿上了黑色的喪服,以此表示對逝去者的尊重。所有的棺材都是找城裏最好的石匠打造的,每一個都需要六個人才能舉得起來。這一方麵是為了防止食屍鬼之類的東西騷擾到她們,另一方麵也是大女巫害怕這些帶著怨念死去的姐妹會在某一個晚上翻開封土回來找她複仇。”


    嘉倫的語氣逐漸嚴肅起來,眼神看向孩子背後的黑暗走廊,好像從中看到了那個久遠的場景,“葬禮在傍晚開始,新開墾的田地被征收成了墓地,三艘木船滿載著金銀寶石圍繞在棺木旁邊,黑暗之中吟誦起早在我們來到這片土地之前就流傳下來的安魂曲。在漆黑的雨幕裏,沒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來賓,據說連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的存在都回到了這裏。甚至有人聲稱在觀禮的人群中看到了本應該躺在棺材裏的人。”


    一陣冷風吹過大廳,兩排燭火隨之搖曳,拿著刀叉的孩子感到自己的背後一陣陣的發涼。可女巫的故事,還沒到最高潮,“所有的棺材,幾乎所有的棺材都已經安放完畢。隻剩下那位負責後方營地的先人,也就是提出釋放詛咒的那個人。在搬動她的棺木時,大雨安靜了下來。我是說,雖然雨水還在下,但每個人都能聽到其他人的呼吸。然後,在大女巫將第一把土灑在棺木上的時候,從最上層的棺材裏傳來了哭聲,嬰兒的哭聲。”


    “是的,那個孩子就是我。可能是我母親偷偷修改了詛咒,也可能是純粹因為運氣,總之,我活下來了。在墳墓裏出生,所以以海拉為名。這就是我,失心女巫團的墓穴之女。”平靜的聲音補充到。孩子的視線隨之看向這位女巫,他驚訝的發現,本來如幹屍一樣的海拉不知何時已經大變了模樣。她幹癟的臉頰重新鼓起,幹枯的頭發也有了光澤。但孩子也發現,那束放在她麵前的玫瑰已經變成了黑色,鮮豔的花瓣腐爛癱軟,黏答答的糊在桌子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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