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格覺得自己可能快死了。這並不是因為她過於敏感,事實上,當大量的蛇頭怪物用看肉一樣的眼神看著你,而你因為身上灰袍巫師的該死咒印而無法使用任何力量的時候,誰都會有那種感覺。“我警告你們!我可是你們的盟友!失心女巫團的佩格女士!你們不能傷害我,否則,否則庫伊拉大人不會放過你們的!”身材矮小的女巫咬著牙威脅道,隻是她縮在牆角裏的樣子實在是很難讓這番威脅起到作用。佩格自己也知道這一點,如果放在平時她還可以使用魔力的時候,她根本就不會和這些醜陋的拉德諾廢話,更別說是搬出自己第二討厭的那個女巫的名字來保命。


    你問她最討厭的女巫是誰?那當然是綺莉啦。那個以欺負自己為樂的家夥根本就是從無底深淵裏逃出來的禍害!她冷酷,殘忍,肆意妄為,但就因為那該死的天賦,每一次,每一次她闖出來的禍最後都會由其他人來負責掃尾。而作為和綺莉年齡相近的女巫,佩格往往是收尾人員的首選。眼淚,從眼睛裏不爭氣的流下來,當身上的魔力不再聽從召喚,所謂的女巫也不過就是一群普通的女人。更別提佩格還離女人相距甚遠,她隻是個生長在特殊環境下的孩子。


    蛇頭人的篝火沒法溫暖恐懼中的女巫,佩格用帶著淚痕的臉從膝蓋上偷偷抬起一些打量著眼前的情景。要找機會逃離這些怪物,她寧可被矮人和巫師抓住變成階下囚,也不願意受到蛇頭人的保護。那些可是長著蛇頭的怪物啊!它們怎麽可能可靠?這無可厚非,畢竟相貌,是我們認識其他生物的第一步,當我們見到有些麵目不那麽符合自身審美觀的時候就會覺得不適,並想要遠離對方。這沒有問題,作為生物,我們都有保護自己的本能。可問題在於,作為具有智慧的生物,我們區分麵貌的能力受到了太多後天的影響,這讓我們漸漸變的…過於重視外表。


    其實佩格隻需要再細心觀察一下,就能發現這些怪物的嘴裏說的也是和她一樣的語言,隻不過壓低的聲音和蛇舌發出的雜音讓其聽上去更像是可怕的低語。地穴之母的教徒們甚至還將自己的食物分了一些放到女巫的麵前,雖然這並不意味著它們知曉了女巫的身份,但它們本來也沒有屠殺熔鐵城居民的必要,每一個被拉德諾們抓住的普通人,都有可能在半強迫的傳教下成為偉大地母的新教徒。不論是善良神邸的牧師,還是邪神的崇拜者,他們對於傳播自己所認為的“福音”總是樂此不疲。


    在這個空間的另外一邊,就有幾個被抓住的普通居民,他們僥幸在熔鐵城的崩塌中活了下來,也沒有遇到饑餓的鼠人,這些人無疑是幸運的,盡管他們成為了狂信徒的囚徒,但他們仍然沒有性命之憂。蛇頭人扔過來的食物雖然數量不多,可也足夠他們不至於餓死。這些人也在觀察著佩格,這個最近才被拉德諾們抓來的小女孩。一個膽子大一些的小男孩趁著他們的監管者不注意,小心的爬到了佩格的身邊,他將小女巫麵前的那塊黑麵包向裏推了推。“吃吧,不吃會餓的。”


    佩格看了看那個一臉汙跡的小男孩,雖然此時她自己的狀況也不必對方好上多少,可是女巫成長的環境教給她高貴的女巫不需要凡人的幫助。再說,那塊髒兮兮的黑麵包比烈錘大公囚禁她時給的夥食還要差上太多了,佩格即使在女巫團中的地位再低,她仍然是失心灣統治集團中的一人,又何曾吃過這種隻有真正的窮人才會購買的食物呢?男孩在佩格無動於衷後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地上的麵包,他仔細的觀察著,試圖找到女巫拒絕進食的原因。發黴了嗎?借著篝火的光照可以看見這塊麵包雖然沾著些許的灰塵,但絕對還不到變質的程度。那麽,在佩格以為這個孩子會拿走這塊劣質食物的時候,小男孩隻是小心的撕下了非常小的一塊麵包皮,在看了一眼女巫確定她沒有什麽反應後,男孩咽了口口水,他也很餓了,把麵包皮放到了舌頭上。當粗糙的麵包在唾液的作用下變軟,發出淡淡的甜味時,男孩努力控製自己不要一下子把舌頭上的東西吞下去。味道,也沒有問題。


    佩格看著麵前的孩子一臉無法理解的看著自己,她的內心突然湧起一股煩躁的情緒,如果魔力還在,她一定會讓這個小子知道,像他這種低賤的人,根本沒有資格把自己肮髒的臉放在女巫的視線裏。男孩歪了歪頭,他有些無措的看了看地上的麵包和把頭轉過去的女巫,是自己吃對方食物的舉動冒犯了她嗎?但是,我明明是為了找到她不吃的原因才…


    佩格的墨綠色長發像絲帶一樣覆蓋在她身上,這一頭長發是小女巫最寶貴的東西,而即使是綺莉,也格外小心不會在惡作劇中傷到這頭秀發,當然那原因可能僅僅是出於主人對於自己寵物毛發的喜愛。但總之,這美麗的發絲也讓小男孩意識到了自己忽略的事情,窮苦人家的孩子可沒辦法把自己的頭發保養的這麽好。一位富裕人家的小姐,這是男孩對佩格的新定義。


    那麽問題來了,在這樣的環境下他該如何讓這位小姐吃東西呢?小男孩不知道,但是烈錘領到底還是蒼獅的一部分,雖然這裏的居民都是從王國內陸遷移出來的人口,可騎士精神還是影響著他們。他撇了撇嘴,像是下定什麽決心一樣將手伸到肮髒的衣服裏摸索起來,這個舉動引起了佩格的注意,她其實一直通過發絲的掩飾觀察著麵前的孩子,隻不過這種觀察是出於安全考量而已。就在女巫以為男孩要掏出什麽武器,身體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時,對方掏出的東西卻讓佩格愣住了。雖然隻剩下一半,不過從腦袋上不難看出,那是一隻老鼠的屍體。


    女巫把身子往後挪了挪,作為一名女巫,她當然不至於像普通姑娘那樣對老鼠蟑螂一類的事物大驚小叫,不過就佩格所知,老鼠的屍體可以作為很多魔法的材料。難道眼前的這個男孩也是一名施法者嗎?不是沒可能啊,既然有一名灰袍在這裏,難保熔鐵城中還存在什麽樣的家夥。被連續的意外弄得精神過於緊張的女巫如此想到。然而馬上,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吃吧,肉。”看著男孩真摯的眼神和他手上嚇人的老鼠屍體,佩格這次是真的愣住了。他讓我吃什麽?死老鼠嗎?他是在戲弄我嗎?就像綺莉那樣,哪怕我已經落到了這幅田地還要戲弄我嗎?女巫,哭了,她哭的那麽傷心,讓拉德諾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小男孩歪著腦袋,他是無論如何也理解不了為什麽自己下了這麽大的決心,把私藏的儲備糧拿出來給對方,反而還把這位小姐惹哭了。這可是肉啊!他費解的看著手裏那半隻老鼠的屍體,屍體上老鼠的腦袋也用毫無生氣的眼睛看著他,費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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