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終章


    蘇淩安靜地在永壽宮裏住了下來,穆樂山從來沒有來看過,楚寒風也沒有來,陪在蘇淩身邊的隻有亦冬,還有歐陽紫山,隻是歐陽紫山卻總是躲著蘇淩,能不見就盡量不見。


    不過雖然穆樂山和楚寒風都不來,每日裏卻不停地派人送東西過來。


    永壽宮裏的宮女太監們一開始雖然看到大殿下一直沒到這宮裏來,便有些看輕了蘇淩,可是接下來便看到每天都有送東西過來,而且全都是貴重之物,這才一個一個地打起精神加倍用心地伺候著這位夫人。


    可是蘇淩整日裏安安靜靜的,不多說話,也沒有那麽多事,宮裏的人們再殷勤,也找不到什麽事情可以在夫人麵前表現的,隻有那個夫人身邊一直帶著的亦冬姑娘,才能近的了夫人的身邊,眼氣之餘,隻能無事的時候湊在一起閑聊打發時間。


    蘇淩心平靜氣的每天照常散步,跟肚子裏越來越大的孩子說話,其餘的人竟是理都不理。蘇淩在等,等他們願意跟自己說實話的那一天。


    七七四十九天,先皇的喪事整整操辦了七七四十九天,蘇淩的肚子也已經八個多月了,行動越來越不方便,可是蘇淩仍然堅持每天散步,而且走的越來越多。


    聽宮女們的閑聊,蘇淩知道了等到先皇的喪事已畢,穆樂山便要舉行登基儀式,繼承皇位了。蘇淩難得地抿了嘴笑了笑,登基之前,他一定會來的。


    果然,一天夜裏,蘇淩已經快要睡下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就聽見宮女跟亦冬說話的聲音。


    蘇淩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似乎是有人來了。


    “夫人,大殿下來了,請您去見他呢!”亦冬匆匆忙忙地走進來,就要服侍蘇淩穿衣梳頭。


    蘇淩冷笑了一下,現在竟然還會講這樣的禮節了,當初將自己從被窩裏擄走,當著隻穿中衣的自己的麵跟自己說話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這次竟然沒有直接闖進來,還真是進步了呢!


    蘇淩安靜順從地在亦冬的服侍下穿好了衣服,梳好了頭,才走出寢殿。外麵,穆樂山嚴肅地坐在正位上,堂下站著一幹宮女太監,好大的排場。


    蘇淩徑直走過去,沒有行禮,也沒有說話,坐在穆樂山的下首,歐陽紫山不知道什麽時候走過來,不聲不響地站在蘇淩身後。


    從蘇淩出現,穆樂山就一直盯著蘇淩看,直到蘇淩坐在自己身邊,歎了口氣。揮揮手,讓那些宮女太監們全都退了下去,一時間殿內變的空曠了許多。


    “有什麽話,就說吧。”蘇淩淡淡地開口,似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蘇淩……你……”穆樂山見到蘇淩這個樣子,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麽跟她說。


    “沒什麽好顧慮的,你有什麽話,就直說好了。”


    穆樂山皺了皺眉,偷偷瞄了歐陽紫山一眼,正要開口說話,門外卻又走進來一人,卻是楚寒風。


    楚寒風的臉上沒有了一貫的笑容,而是緊張地望著蘇淩,然後又探尋似地看了眼穆樂山,見穆樂山微微搖頭,不由也歎了口氣,在一旁坐了下來。


    “正好,該來的人都來齊了,是不是應該說些什麽了?”蘇淩的心裏一直有著怨恨,那個已經呼之欲出的真相竟然讓他們隱瞞了自己那麽久!回頭惡狠狠地看了眼歐陽紫山,還有他,也一直在幫著他們瞞自己!這三個人,全都不可原諒!


    “那個……妹妹,想必你心裏也能猜到了,那個妹夫他……”楚寒風率先開口,可是說了一半,卻說不下去,看著蘇淩臉上的表情越來越冰冷,楚寒風似乎真的被冰凍到一樣,閉了嘴,低了頭。


    “蘇淩,你要想開,我們都不希望看到發生這樣的事情,可是……可是……”穆樂山也說不出來,在他的內心裏,其實也不希望這是真的,更不願意由自己的嘴裏說出這樣的話來。


    “歐陽,你說!不許再騙我!”蘇淩沒有回頭,語氣中的冰冷卻讓這三個大男人直打冷戰。


    “是,穆樂白他死了,當初你讓我去找他,讓他給你帶信的時候,就已經被那個瘋女人給藏了起來,我們沒辦法,才找人模仿了他的筆跡來騙你的,希望你不要過分憂心,影響身體。城破之前我們一直在找他,可是一直沒找到,城破之後仍然找不到,不過據知情的人講,他已經被那個瘋女人給灌了毒藥,沒了!”


    “屍體呢!”蘇淩仍然冷冷的問,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我們派人將宮裏翻了個遍,也沒找到,據說早就偷偷運出宮去不知道埋在哪了。”這次說話的是穆樂山。


    沉默,死寂一樣的沉默,四個人,誰都不說話,蘇淩不開口,他們也都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


    良久,楚寒風才小心翼翼地望著蘇淩說道:“淩兒,若是難過,就哭出來好了,你這樣憋著,不止傷身,還傷害肚子裏的孩子,你要為孩子想啊!”


    蘇淩抬起頭來,燦然對著楚寒風一笑說道:“大哥,不用為我擔心,慕雲他還活著呢,既然沒找到屍體,就不能斷定他是死了的。我會好好的,好好的等他回來,等他回來看我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他一定會回來看我們的孩子的。”


    蘇淩說完,便站起身來,往寢殿走去,臉上還帶著笑容。


    剩下的三個人麵麵相覷,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蘇淩現在明顯的就是不接受顯示,搞不好,會瘋的!


    蘇淩走了幾步,卻猛然站住,轉身,看著穆樂山說道:“你做皇帝,我沒意見,雖然我也不希望慕雲做皇帝,不過你應該跟慕雲商量了之後再做!還有,給我準備最好的大夫和穩婆,我不要我的孩子出生的時候有任何的危險!”說完,頭也不會地走了。


    穆樂山苦笑一下,跟著站起來,來到蘇淩的寢殿門口,衝著裏麵說道:“你放心,一天沒找到二弟,我一天不登基做皇帝,若是二弟真的活著回來,若是他想做皇帝,我也會讓給他,隻要……隻要你……好好的,保重自己!”


    寢殿裏悄無聲息,不知道蘇淩有沒有聽到。穆樂山等了一會,裏麵仍然沒有一點動靜,頹然地看了看還在坐著的楚寒風和站在那裏的歐陽紫山,長長地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穆樂山果然信守了自己的承諾,登基的事情竟然一拖再拖。聽說朝堂之上大臣們紛紛請奏讓大殿下早日登基,可是穆樂山卻堅持要找到二殿下,以全兄弟情義。


    蘇淩聽到這樣的消息,心裏冷冷的笑著。其實誰做皇帝,她都不在乎,隻是因為那幾個人全都合起夥來騙自己,這件事情讓蘇淩對他們產生了怨恨,或者說是將對穆樂白的思念轉化成了對他們的恨意,這樣,至少能夠讓蘇淩好過一些。


    其實當蘇淩看到那封信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懷疑,那封信上的字跡,雖然模仿的惟妙惟肖,可是內中的語氣,卻露了馬腳。兩個人隻見相處時的那種親密,信中雖然盡量模仿,卻還是讓蘇淩感覺到不對勁。拿著那封信,蘇淩想了整整一夜,很心痛,真的很心痛。雖然知道或者是穆樂白他受了傷,或者出了什麽意外,而他們為了照顧自己的情緒而另外找人代筆,可是萬一真的是夢中的那樣呢?


    蘇淩知道他們騙自己也是出於好意,再想到自己肚子裏的孩子,蘇淩才強打精神,裝著一無所覺的樣子艱難度日。可是城樓上楚寒風或許是無心的才在那個時候問出了那樣的話,隻那一句,蘇淩便全都明白了,穆樂白是被連貴妃給囚禁了,跟自己一樣,可是他卻沒有自己這樣好的運氣,自己因為楚寒風的關係還能留下一條命,可是他……想必凶多吉少了!


    刹那間蘇淩的怨恨便充盈了肺腑,蘇淩恨他們,楚寒風,穆樂山,還有歐陽紫山!蘇淩恨他們為什麽不告訴自己真相,為什麽要瞞著自己,自己是他的妻子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竟然瞞著自己,是為了什麽?蘇淩寧願相信穆樂山是為了皇帝的寶座才眼看著讓連貴妃抓走了穆樂白,蘇淩也寧願相信楚寒風是因為愛慕自己而不得而樂於見到穆樂白去死!還有歐陽紫山,他早就想跟自己遠走他鄉,穆樂白於他更是障礙!所以,所以他們合起夥來眼看著穆樂白喪命而無動於衷,還瞞著自己!


    蘇淩每天任由滿腔的怒火將自己的心燃燒,雖然麵上平靜,可是心裏卻像是在火上翻滾,備受煎熬!蘇淩盼望著有一天,穆樂白能夠出現,能夠帶著那陽光般和煦的笑容出現在自己麵前,還給他們狠狠一擊,讓他們失望,蘇淩要讓他們看看,自己的慕雲,不會死,更不會讓他們的奸計得逞!


    這是蘇淩唯一的信念,隻有這樣,蘇淩才能夠堅持著活下去,為了生死不明的穆樂白,為了腹中就快要出世的孩子,為了狠狠地還他們以顏色,蘇淩堅強地活著!


    “慕雲……你回來呀……啊……我要你回來……”


    產房裏傳來蘇淩撕心裂肺的喊叫聲,讓等在外麵的三個大男人如坐針氈,蘇淩的心痛,他們三個人感同身受,可是卻無能為力。


    焦急地等待著產房裏的動靜,聽著蘇淩斷斷續續地叫喊聲,那一聲比一聲慘烈的叫聲,聽的人一陣陣心酸……


    “慕雲~~~~慕雲~~~~~穆樂山!楚寒風!歐陽紫山!你們害死了我的慕雲,我要你們償命~~~~~”


    “慕雲啊……你快回來,快回來看看……咱們的孩子啊,咱們的孩子……不能沒有爹呀……啊……”


    穆樂山呆呆地站在院子裏,聽著蘇淩痛苦的叫喊,想到自己的弟弟,想到生下弟弟不久就撒手人寰的娘,鼻子一酸,眼圈已然紅了。


    “大殿下……”身邊貼身的太監一陣耳語,聽的穆樂山雙目圓睜:“真的麽?你沒聽錯?”


    “回殿下,奴婢再眼拙,這也不能看錯呀!”


    “好,我馬上去看!”


    ……


    蘇淩躺在床上,身邊幾個接生的穩婆緊張地忙碌著,這個給蘇淩擦汗,那個給蘇淩有規律地揉肚子,還有人在旁邊給蘇淩鼓勁:“夫人,你要放鬆些,你這樣挺著不生,時間長了會憋壞孩子的,放鬆,放鬆一些……”


    “我要見慕雲……我要見慕雲……”


    蘇淩喃喃地說著,剛剛借著陣痛的勁頭,將憋在心裏的話一股腦地發泄出來,此刻,蘇淩已經泄了勁,頭也暈暈的,可是孩子卻一直生不出來,急壞了一幹人,蘇淩卻已經恍恍惚惚地,忘記了生孩子的事情。


    “淩兒,淩兒?你睜睜眼看看,我回來了,我是你的慕雲啊,淩兒……”


    一個熟悉的聲音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蘇淩勉強睜開了眼,好熟悉的麵孔啊,蘇淩想要伸手去摸摸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卻連抬起胳膊的力氣都沒有。


    “慕雲,你是來接我的麽?你要帶我走了麽?”


    “傻瓜,說什麽傻話,你別睡覺啊,你忘了咱們的孩子了麽?你要打起精神來呀,你不是要我看孩子麽?你不生出來,我怎麽看啊?”


    “孩子,是啊,還有孩子呢,慕雲,你等我啊,你一定要等我啊,一定要等我生完了孩子再走啊!”


    “我不走,我就在這裏陪著你,陪你一輩子!”


    ……


    清脆的哭聲響徹整個永壽宮,所有的人都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當蘇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生下孩子之後,再也堅持不住,連看也沒看上孩子一眼,便暈了過去。


    一個滿臉福氣的穩婆將孩子抱出來,早已焦急地等在外麵的三個大男人迫不及待地圍了上來。


    “是男孩還是女孩?”


    “怎麽長的這麽醜?”


    “要是男孩我就教他習武,長大了一定不要讓他受欺負!”


    “女孩你不教麽?”


    “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幾位爺,聽我說,夫人生的這個是男孩,是小王爺呢!”


    “真的麽?我看看!”


    “讓我抱抱,讓我抱抱!”


    “你笨手笨腳的再摔了,還是我來抱!”


    三個人嘰嘰喳喳地沒有完,從產房裏走出來的那個一臉和煦笑容的穿月白色長衫的男子微笑著看著這三個人,咳嗽了一聲道:“我的兒子,你們搶什麽?有本事自己生去!”


    楚寒風斜楞了他一眼說道:“我當然沒本事自己生,不過這孩子算是我外甥,舅舅看外甥,你有什麽話說!”


    穆樂山也說到:“對,對,這孩子是我侄子,我的他伯父,伯父抱侄子,也正常!”


    歐陽紫山皺著眉頭,想了想說道:“這孩子我要教他武功,我是他師傅,你們要是不讓我抱,我就搶走,讓你們誰也找不著!”


    周圍的人一陣哈哈大笑,之前的緊張氣氛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卻是一派其樂融融。


    蘇淩睜開眼,耀眼的陽光照在臉上有些晃眼,蘇淩連忙將頭偏了一偏,卻看到床邊坐著一個人正在打瞌睡。


    蘇淩一下子呆住了,這個人,好眼熟!隻是頹廢了些,很憔悴,還有了胡子,可是,這個人……這個人……


    蘇淩掙紮著要坐起來好好看上一眼,可是一動,卻驚動了昏昏欲睡的穆樂白。


    “你醒了,你可終於醒了,你都昏睡了兩天了,再不醒我就要生氣了!”穆樂白假裝生氣瞪了蘇淩一眼,卻溫柔地將蘇淩給按到在床上,從旁邊的暖爐裏拿出一碗溫熱的小米粥,一勺一勺地喂蘇淩吃下去。


    蘇淩仿佛傻了一般機械地吃著眼前這個人喂下的食物,心裏卻還是懵懵懂懂,難道自己是在做夢麽?還是又一次穿越了?這個人明明應該是死了的,那麽多人都說他已經死了,怎麽會出現在自己麵前?雖然自己一直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可是實際上,自己心裏也是清楚明白了的。


    終於一碗小米粥吃光了,看著眼前這個人熟悉的寵溺的表情,蘇淩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是誰?為什麽要假扮他?”


    穆樂白眉頭一挑,湊到蘇淩麵前,鼻尖碰著鼻尖說道:“假扮誰?你仔細看看,我這個樣子,誰能假扮的了?你傻了麽?連自己的相公都不認識?”


    “慕雲?你真的是慕雲麽?你不是被喂了毒藥死了麽?怎麽會?怎麽會……”蘇淩喃喃地,有些害怕,身體止不住的瑟瑟發抖。


    穆樂白靠在床邊,將蘇淩摟在懷裏,輕聲說道:“過去了,都過去了,我當時是被連貴妃灌了毒藥,可是被人給救了下來,偷偷喂了我解藥,還把我偷偷地運出宮去,隻是當時我身受重傷,休養了好一陣才好。我的傷一好變馬上趕了來,正好趕上你生產,若我是我及時趕到,你恐怕連孩子都不想生了!你就對我那麽沒信心麽?還是說你想拋下我獨自一個人遠走高飛?你不要妄想了,這輩子,我絕對不會放開你的!”


    蘇淩兩眼噙著淚,卻揚起了幸福的笑容看著穆樂白那張熟悉的臉,重重的點了點頭,“好,這輩子,我再也不離開你!”


    “咱們的孩子,你不想看?”


    “我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呢!”


    “男孩,你想給他取個什麽名字?”


    “男孩?怎麽會是男孩?我明明盼著生個女兒的!”


    “你想要女兒?那有何難,明年再生說不定就是女兒了!”


    “明年還生?生這一個就差點要了我的命了,我不生了!”


    “好好好,你說了算,你說不生就不生,不過是你說想要女兒的麽!”


    “那咱們兒子取什麽名字?”


    “你說呢?”


    “從懷孕到現在一年的時間了,你就從來沒想過給孩子取名字麽?你這個爹是怎麽當的?”


    “嘿嘿,你別生氣,大夫說你現在產後虛弱,不宜動氣。我先去抱孩子來給你看,然後再說取名字的事啊!”


    ……


    後記


    一個月以後,穆樂山登基,改國號為昌樂,封二殿下穆樂白為永樂王。


    蘇淩跟穆樂白直到出了月子才從宮裏搬出來,回了自己的府邸。孩子取名為穆康安,意為健康平安。


    大魏和大理隻見的關係因為有楚寒風從中調解,從此相安無事數十年。


    一年後,當穆康安剛剛能夠走路的時候,永樂王便攜永樂王妃與世子遊走天下,誓要將足跡踏遍天下的每一寸土地上。昌樂皇帝再三挽留皆不能改變其意,無奈隻得放行。


    而跟在永樂王一家三口身邊的,除了一個丫鬟亦冬,便是那個永遠板著臉的歐陽紫山。


    ——全文完——(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qidian.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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