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說出來的話,其實讓在場幾人都有些緊張。


    兩個沒用的,一個有用的。


    算在沒用的範疇,說不定會被弄死。


    算在有用的範疇,也可能被人利用。


    橫豎都討不到好,所以……


    躺平算了,反正驚慌也沒用。


    知曉她們的想法,烏雲微微一笑,道:“不必驚慌,我不殺你們,隻是送你們去該去的地方。”


    話音落下,烏雲的瞳孔中綻放出攝魂奪魄的光芒,魚缸中的三人頓時感覺自己置身於漩渦之中,一陣天璿地磚之後,三人跌落到了一個島嶼之上。


    她們不知道這裏是哪裏,卻感覺周圍的氣息讓人極度不適。


    看來這裏絕非善地。


    三人定了定神,睜眼再看,這裏已經不是皇宮大內之中,魚缸已經不存在,貓也不在。


    放眼天空,是一片陰沉沉的天。


    周圍都是濃鬱不散的陰氣和幾乎化為實質的怨力,瞧這般景象,似乎不是人間。


    “這是哪裏?”


    藍雨率先問出來,她非常不喜歡這裏的氣息,一時也分辨不出來,才想問一問經驗更加豐富的絕影。


    絕影細細感受了一番,才凝重地道:“此地陰氣森森,怨氣凝若實質,你們聽,還有鬼哭的聲音。


    如果我沒猜錯,這裏很可能是陰間的放逐淵。”


    顧庭蘭一聽,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放逐淵的威名,在仙界也是如雷貫耳,這裏是眾生怨念的匯聚之處簡單來說,這裏就相當於世界的下水道和糞坑。


    神仙掉落在裏麵不會死,但也會覺得惡心。


    那黑貓把她們送到這裏來,是故意搞事的嗎?


    絕影和藍雨都是一陣臉黑。


    顧庭蘭卻心有所感,隱隱悟到了幾分佛門真意。


    她來人間是為了曆練,是為了尋找自己的道。


    在人間的這段時間,她也算是小有收獲,卻也沒有太大的突破。


    倒是被囚禁的這段日子和生命遭遇威脅的時刻,她隱隱有些感覺了。


    佛曰眾生皆苦,苦從何來?


    也許,這就和她不得自由一般。


    她是被晏青丘用神器困住,而天下眾生呢?


    他們身上也都有一層無形的枷鎖,如凡人,每日為三餐飽腹所累,如王公貴族,為名利所累,如修士,為大道所累。


    即便強大如林毅,他身上也有許多無形的枷鎖。


    天下眾生,不管地位高低,實力強弱,都或多或少地被一些無形的枷鎖限製著。


    所以眾生皆苦。


    顧庭蘭看到了枷鎖,卻不知道該怎麽去打破。


    如今又被送到了這神仙不遠沾染的汙穢之地,卻不斷有靈光閃現,卻又一時難以捉摸。


    她隱隱覺得,此地與她有緣,不禁四處找尋起來。


    絕影和藍雨見她行為怪異,兩人不禁對視了一眼。


    在被囚禁之前,兩人就有動手除了她的心思,現在……


    絕影的主張是殺,但藍雨有些猶豫。


    好歹是一起坐牢的小夥伴,而且顧庭蘭也不像是個壞人。


    若是毫無理由地殺了她,也不合適。


    “再等等。”


    兩人小心溝通了一番,決定先觀察一下。


    顧庭蘭雖然是神佛降世,卻也不至於一下就恢複全部的實力。


    她現在也隻不過是一個凡人而已。


    絕影覺得藍雨說得也沒毛病,便暫且按下了殺心。


    兩人看著顧庭蘭四處轉悠,因為她們現在沒什麽頭緒,不如看她玩什麽花樣。


    還別說,顧庭蘭這一轉悠,還真讓她發現了點東西。


    在遍地都是怨氣汙穢的地方,竟有一小片淨土,還在散發著淡淡的佛光。


    這肯定就是她的機緣了!


    顧庭蘭興奮地跑了過去,那是一片方圓幾丈的空地,空地上充斥著佛光,讓陰森的怨氣不能靠近。


    而踏上那一片淨土,顧庭蘭便聽到了頌念經文的聲音。


    “觀自在菩薩,行波若波羅密多時……”


    經文入耳第一句,就對顧庭蘭造成了雷擊。


    這裏的確是有一段佛門的機緣,有一段真經在此地現世,所以此地還留有異象,來到這片淨土之上的人,便可以聽到頌念經文的聲音。


    但是……


    為什麽第一句話說的就是觀自在菩薩?


    如果有一個觀自在菩薩在這裏悟道創經,留下了機緣,那我又是誰?


    這一刻,顧庭蘭開始懷疑自己是個假貨。


    但隨著誦經聲入耳,顧庭蘭仿佛撥雲見月,這些時日的感悟瞬間融匯貫通。


    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明悟色與空的關係,便能打破枷鎖,脫離苦海。


    “阿彌陀佛……”


    顧庭蘭盤膝坐下,雙手合十,進入了空明的狀態。


    而在她的身下,一個蓮台憑空出現,這一方淨土原本就有的佛光頓時大盛,又向四方蔓延了出去。


    絕影和藍雨頓時懵逼。


    她們都感受到了顧庭蘭的氣勢在不斷攀升,從凡人,到仙人,到尊者……


    隻須臾間,便有如此大的變化,兩個人都懵了。


    藍雨也是後悔不已,她們之前覺得隨手可以滅了顧庭蘭,卻沒想到她一下就獲得了自己的神力。


    現在再動手,也來不及了。


    蓮台之上,顧庭蘭不斷地頌念真經,而這一生的許多遭遇見聞,也一一在她腦海中浮現。


    她看到過一個鞠躬盡瘁的老臣最後全家族滅,看到了天下百姓饑寒交迫,看到了戰爭之時的慘烈廝殺,也看到了強者仗著實力視凡俗為螻蟻……


    而到了這放逐淵,她的感悟最深。


    若非有世人的苦難,放逐淵又如何能積攢這麽多的汙穢與怨念呢?


    “昔日修行,為求自在,故號觀自在,今日方知大道真意,有所求不可得自在,無所求亦不可得自在。


    唯有求眾生之自在,方可得本我之自在。”


    藍雨和絕影都麻了,顧庭蘭說的還是人話,但她們聽半天都沒聽懂。


    但她們知道,現在的顧庭蘭,已經得道了,實力完全可以碾壓她們,她們已經不是對手。


    不過,顧庭蘭也沒有計較往日的恩怨,隻是看著她們,淡然地道:“往日,我為觀自在菩薩,今日之後,我為觀世音菩薩。


    聆聽世人之音,救苦救難,普度眾生。”


    這聲音不大,但傳到了很遠的地方。


    陰間,凡間,仙界,都能聽到顧庭蘭的聲音。


    不過,凡間隻有一些有靈性的人才能聽到,大多數的凡人五感蒙昧,自然聽不到顧庭蘭許下的宏願。


    而佛門諸佛在聽到這宏願之後,不管心裏怎麽想的,都去向佛祖道賀,佛門又出了一個頂梁柱。


    陰間,在顧庭蘭許下宏願不久,便有一道佛光從西方而來。


    “恭賀道友,曆劫成道。”


    來的,正是地藏王菩薩。


    原本,顧庭蘭的地位比地藏王菩薩弱了一個層次,但現在,他們已經是一個級別了。


    不過,顧庭蘭本來就是佛門預言中的四大菩薩之一,如今順利曆劫成道,似乎比預計的要快了幾十年。


    地藏王菩薩也覺得有些古怪,但最近這段時間,命定之事發生改變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習慣就好。


    顧庭蘭也對地藏王菩薩施了一禮,卻沒細說她的狀態。


    她的確是成道了,但不是曆劫成道。


    她的劫還沒有結束,不如說,才剛開始。


    成道之後,她就明白了,這真經之所以是以她的名字開頭,便是因為這真經的確是她創造的。


    按照正常的軌跡,大概是幾十年後,她在人間曆練結束,自然感悟而成。


    但是有人先她一步,把她未來感悟出來的真經放到了現在,讓她提前看到了。


    真經到手,她的大道也自然而然地修成了。


    也正因為這種不正常的悟道方式,讓她和真經的創造者產生了極大的因果。


    不了卻這樁因果,她就不算真正的成道。


    而這個把她未來的經文拿到了現在的人,她也很快鎖定了目標。


    不是別人,正是林毅!


    顧庭蘭現在的狀態很奇妙。


    她是凡人顧庭蘭和觀世音菩薩的疊加態。


    既是神仙,又是凡人。


    而且,她的劫還沒有渡完,卻有了菩薩的道果。


    這其實相當於現在的她借了未來的她的東西,未來,還是要還的。


    一個個沒有渡完的劫,以後還地接著渡……


    這裏麵的細節,自然不好與地藏王菩薩說,她隻是道謝行禮,又請地藏王菩薩能開一下方便之門,讓她們回到人間。


    劫沒渡完,她當然得去人間。


    地藏王菩薩卻很無奈地表示,他現在也不能隨便送人去人間了。


    泰山娘娘把陰間封閉了,暫時是準進不準出的狀態。


    未來會不會有變化說不準,但現在肯定是不讓出了。


    顧庭蘭很意外,地藏王菩薩在陰間的權力這麽小了嗎?居然連三個人都送不出去?


    泰山娘娘做了什麽,怎麽凶威如此強盛了?


    顧庭蘭有很多小問號,不過,她沒問。


    既然地藏王不幫忙,那她就隻能靠自己了。


    不過,這會兒,泰山娘娘也來了……


    顧庭蘭在陰間成道,她自然也有所感知,都是神仙,自然要請到府上好好交流一番。


    連帶著絕影和藍雨也被邀請過去了。


    兩人頓時受寵若驚。


    這可是泰山娘娘,她們居然見到真人了!


    這也太讓人興奮了吧?


    三人在泰山娘娘的邀請下都去了泰山神殿,全然忘了她們是被一隻黑貓丟進陰間的……


    人間,皇宮禁地,三人消失之後,張姣還是在魚缸裏麵放了三個假人當作障眼法。


    短時間內,不會有人知道顧庭蘭不見了。


    搞定了一切之後,她又一溜煙地跑回了屋頂,繼續曬太陽。


    小貓咪的生活真不錯,張姣都有些羨慕了。


    直到聽到顧庭蘭許下的宏願,小貓咪的嘴角才微微上揚。


    顧庭蘭沒有讓她失望,順利地悟道了,還許下了大宏願。


    這個宏願雖然不如地藏王菩薩的宏願,卻也不遑多讓。


    隨著她踐行大願,實力也會一步步地增強。


    她強了,也就等於佛門變強了。


    這一場戰爭過去,道係神靈死傷慘重,佛係神靈卻越發強大,再過百年,佛門便能壓過道門,到時候兩虎相鬥,必有一傷。


    這也是張姣最終的目的。


    她可不會想著一下就把大天尊打死,她雖然想,但沒這個本事。


    而這一次擊殺紫薇,也是對大天尊能力的一種試探。


    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大天尊的確是強悍無敵,卻也不是沒有弱點。


    他掌控了諸多大道,但佛門的道並不在大天尊的掌控之下。


    因為佛門的道是鑽研命運與輪回衍生出來的道,這一條正好不是大天尊掌控的大道。


    大天尊忌憚佛門,卻不能滅殺佛門,因為這是真正的天道意誌。


    天道的意誌,便是天下生靈都有一線生機。


    大天尊掌控了大部分的大道,也必定會有別人掌控不在他掌控範圍內的大道。


    不是佛門,可以是諸子百家,總歸會有一個道統。


    亦如大天尊有毀天滅地的偉力,卻不能親臨人間。


    這是一個道理。


    人間和仙界的屏障,對大天尊而言,就和紙一樣脆,但他不能降臨。


    而張姣更是用自己極度挑釁的行為,驗證了她的一個猜想。


    大天尊舉世無敵,卻也不可違抗命運。


    不然的話,她現在應該是死了,而不是被鎮壓。


    看似是大天尊隨手一擊就將她壓在了山下,其實是大天尊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不能殺她。


    因為她的命運,並不是死在這裏。


    她注定要掀起一場浩劫,而作為應劫之人,大天尊不能殺她,隻能鎮壓。


    而且要不了多久,一定會有另一個應劫之人,把她從山下解救出來。


    找到了大天尊的弱點之後,要對付他自然就容易多了。


    這一局,她以自身性命做賭注,終究還是勝了大天尊一籌。


    如今,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計劃在發展,她也不需要再做什麽,隻要好好在這裏躺平就行了。


    至於小烏雲……


    暫時先關她一會兒,等到事情塵埃落定,再放她出來。


    張姣學著烏雲,趴在了屋頂曬太陽,林毅的天目掃過來,沒發現異常之處,隨後便轉移到了別處。


    不多時,一張紙人飄然落下,化作一個麵容俊朗的男子,走進了皇後寢宮……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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