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表情這麽奇怪幹嘛?”


    蘇仙兒不明所以,她並不知道自己在進入點將台的時候身體是什麽樣子,看林毅這模樣,似乎發現了點什麽。


    “沒啥,就是問你喝不喝湯。”


    “不……不如試試。”


    蘇仙兒原本是想要拒絕的,但碗裏的香氣不斷朝著她的鼻子裏麵狂湧,她到嘴邊還是改了口。


    “這什麽肉啊,這麽香。”


    蘇仙兒辟穀多年,也忍不住驚歎,這味道真是絕了。


    “老鼠精的肉,香吧?”


    蘇仙兒:“……”


    你是不是過分了!


    有那麽一瞬間,她想放下碗,但是,她在氣鼓鼓地看了林毅一會兒之後,也就釋然了。


    “也罷,又不是沒吃過。”


    蘇仙兒也不矯情,繼續幹飯。


    林毅倒是有些意外,他是逗蘇仙兒的,這不是老鼠肉,而是竹鼠肉。


    先前做湯的時候,發現數裏之外有個小竹林裏有情況,一隻竹鼠在向一個獵戶討封。


    那獵戶也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在山裏迷了路,精神也很萎靡,再被小精怪討封,怕是難逃一死。


    林毅當然不會見死不救,過去正好看到了作怪的,原來是隻竹鼠。


    於是,竹鼠就成了晚餐。


    高端的食材隻需要用最簡單的烹飪方式,這味道是真香,他也給曲婧留了一點。


    看蘇仙兒吃得那麽香,他才有意捉弄,沒想到這狐狸精倒是不怕。


    “你以前也吃過?”


    “當然。”


    蘇仙兒望向天空,像是在追憶很久的過往。


    “那已經是一兩千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和晏青丘都還是剛開啟了靈智的小狐妖,青丘和塗山都十分衰敗,朝廷的捉妖人滿天下追捕我們。


    我們隻能藏到深山躲藏,那時候我們法力低微,也不敢隨便使用法術,以免招惹來捉妖人,也就隻能捉些老鼠吃了。”


    “你們還有這種故事呢?”


    林毅不禁腦補出了兩隻狐狸在山裏捉老鼠吃艱難度日的場景,想想,這姐妹倆也挺不容易的。


    有法力也不敢用,法力低微,她們在山裏和普通的狐狸也沒太大的區別。


    恐怕還要被狼攆,被虎追。


    隻是林毅不敢相信,晏青丘也會有這麽落魄的時候。


    “說起抓老鼠,我就佩服晏青丘,一抓一個準。”


    蘇仙兒說起過去的事情,倒是越說越興奮了。


    林毅默默地當一個傾聽者,偶爾也會主動提幾個問題。


    “其實晏青丘從小就比我聰明,不過,她的秘密也挺多的。


    我原先以為我很了解她,現在才知道,她的秘密,比我知道的還要多。


    有時候我還會想,當時我們找到青丘和塗山的傳承,是不是不是巧合,而是晏青丘故意的安排?”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蘇仙兒看了一眼林毅懷裏的如意寶珠,想著林毅也不是外人,也就坦白道:“我剛才和你說了吧,一兩千年前,我們都還是剛開啟靈智的小妖。


    兩千年過去,我們現在的道行都接近七千年了,就是因為發現了塗山和青丘的傳承,各自繼承了一部分道行。”


    當年,兩隻小狐狸精的收獲似乎也差不多。


    她們各自得了五千年道行,但這些道行不是如林毅那般馬上入賬,而是進入她們體內之後,慢慢被她們消化,相當於分期付款。


    若是沒有那些繼承的道行,她們也很難那麽快從山裏走出來。


    她們出山之時,恰逢天下大亂,群魔亂舞,四方雲起。


    兩姐妹也算是有一段叱吒風雲的曆史,也開始慢慢收攏歸隱的狐族。


    在那個時候,許多狐族都提議參與到人族大爭之中去。


    有點底蘊的妖魔鬼怪都知道,人才是天地之間真正的主角,而人族的朝廷,總是分分合合。


    在戰亂中,人族不斷強大。


    每逢亂世,便能重新洗牌。


    狐族便是想要參與到楚漢爭雄之中去,大部分的狐族都覺得西楚霸王比較有前途。


    還是晏青丘力排眾議,低調發展,什麽亂子也不攙和,並決定和塗山徹底分割。


    青丘狐歸青丘,塗山狐歸塗山。


    這也是之前戰敗之後,狐族留下的教訓,兩脈狐族不能在一個勢力下注。


    蘇仙兒也是那個時候才和晏青丘分開。


    “我一直都覺得晏青丘特別聰明,這些年來,她帶領青丘狐族修養生息,狐族的力量也恢複了不少。


    她一直沒有參與過人間戰事,直到最近幾十年,她的動作才越來越多。


    可我不是很理解,如今人族的氣運積累,還沒到最巔峰的時候,她沒道理提前入場,我總覺得她在下一盤大棋。”


    蘇仙兒對林毅沒有任何隱瞞,她們的過去,她們的崛起,以及狐族的展望。


    畢竟他們現在是一家人了,蘇仙兒倒是想要有所保留,但自己啥都沒了,還保留個錘子。


    不趁機抱勞了大腿,以後的日子可怎麽過噢!


    林毅對晏青丘下的大棋不做點評,談到這個話題,林毅便將話題主動轉移開,道:“青丘既然和塗山分了家,你就別去管她的事了。


    倒是你,原本說好了要和蕭瑟共謀大事,現在你又和她有了仇怨,那今後你打算怎麽辦?”


    說起這個,蘇仙兒眉頭一挑,道:“我還能有什麽打算呢,當然是你你讓我幹嘛就幹嘛唄!”


    她又開始賣乖了,仿佛之前那個臨陣脫逃的狐狸精不是她。


    林毅邪惡一笑,道:“那行,今天晚上,有伱忙的。”


    蘇仙兒:“……”


    她看了一眼外麵的夜色,心裏忽然有點慌……


    話分兩頭。


    蕭瑟回神到體內,便看到了趴在她身邊睡覺的烏雲。


    這家夥還是這麽懶。


    隻是此情此景,卻也讓蕭瑟心裏升騰起陣陣暖意。


    即便身陷困境之中,依然能有些歲月靜好的錯覺。


    這一次,她沒有粗暴地叫醒烏雲,隻是走到一旁,拿出了小金人。


    這金人的確不凡,更重要的是金人自帶龍氣,讓蕭瑟冥冥之中感覺和朝廷氣運的牽連更加深刻了。


    隻待坐穩皇帝的位置,就可以著手處理詛咒的事情。


    不過,她單知道龍氣對自己的好處,卻並不知道有了足夠的龍氣,具體要怎麽來對抗詛咒。


    這一點,當初的妖皇也知之不詳,隻是有個思路而已,畢竟沒走到這一步,能不能破解詛咒,還得看蕭瑟的命。


    不過,今日這小金人還給了蕭瑟其他的驚喜,能和隱秘的勢力交換情報,交換物資,這有利於她發展暗處的勢力。


    現在的她可以說是四麵楚歌,多一張底牌也就多一分勝算。


    “隻是那十二生肖並非易與之輩,平日相處,還需要小心一些,還有那生肖狗……”


    蕭瑟總覺得不太對勁。


    能這麽快知道青丘之戰細節的,一定是在現場。


    而現場雖然有十萬大軍,真正的強者卻屈指可數,又是誰能那麽巧能擁有生肖狗金人?


    而且,聽其他人說起,生肖狗也是剛獲得金人不久,誤入點將台,才將其他人也召喚了過去。


    看來,這應該是個冒失的家夥。


    在場的人,能是誰呢?


    蕭瑟思索半天,也沒個結果,也隻能放棄。


    反正林毅和狐狸精可以排除,狐狸精都雞賊,不至於做這種蠢事。


    想到林毅,蕭瑟又不禁拿出了連理枝,想寫幾個字上去,終究還是忍住了。


    戲已經演了兩場了,現在再去解釋,也就相當於前功盡棄了。


    隻是,她不給林毅消息,林毅為何也不理她?


    難道說,林毅這麽快就生氣了?


    想到這一點,蕭瑟心裏頗不是滋味。


    “主人,想說什麽就說吧,大不了到時候你就說是我寫的。”


    烏雲不知道什麽時候醒轉了,看到蕭瑟對著木頭猶豫糾結,哪能不知她在想什麽。


    這個建議倒是戳中了蕭瑟的羞恥心,她羞惱道:“這怎麽行,我自己做的事情,哪能推到一隻貓頭上去?”


    “又不是第一次,習慣就好啦!”


    蕭瑟:“……”


    她的眼神變得有些危險,烏雲卻是不怕,蕭瑟能拿她咋滴,大不了就是嚇唬嚇唬,或者動手擼一擼,她也習慣了。


    “世子若是不知道怎麽哄男人,我也可以幫忙。”


    蕭瑟被這麽一激,整個人都不淡定了。


    “嗬,我倒是不知道什麽時候,你這小貓咪竟也有這種手段了!”


    “這不是有腦子就會的嗎?現在林毅身邊美女環繞,你還和他吵架,他在你這裏受了氣,必定要在別的女人那裏求安慰。


    到時候移情別戀,也在情理之中了。”


    蕭瑟臉一黑,她發現烏雲說得確實有道理。


    隻是她心裏著急,卻也沒有做出行動來,她的心情也低落下去,輕聲歎道:“若是有別人安慰他,也算是好事,至少他不用因為我而難過。”


    “你要這麽想就太小看林毅了。”


    這一刻,烏雲的雙眼也充滿了智慧,宛如洞察了一切。


    “世子莫不是忘了,你最開始加入靖夜司,就是林毅教你如何以‘觀微’之法去判斷別人的身份,還有他們是否說謊。


    以你的微末道行,如何能騙得過他?若非如此,林毅怎麽能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配合你收獲十萬大軍的人情?”


    蕭瑟聽到這裏,腦海中頓時有如驚雷炸響。


    大概是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也許久沒有用過觀微之法,再加上最近這段時間,林毅遇上敵人,往往都是憑借超凡的戰鬥力去解決,很少動用腦子了。


    這也讓蕭瑟忘了,林毅不僅僅武力超凡,他的觀察與推理能力才是最強。


    恐怕,從一開始,林毅就知道她是演的了。


    “可是,我感覺他是真的生氣了。”


    “對啊,我也感覺他生氣了。”


    烏雲篤定地道:“林毅肯定是看出了世子的打算,所以心裏才生氣吧!或許,他是真打算順著世子的意思做吧!”


    現在兩人還沒有徹底割袍斷義,隻是表麵有了嫌隙,這也是在為徹底分割做的鋪墊。


    烏雲這麽一說,蕭瑟的心又亂了。


    若是林毅什麽都不知道,日後她解了詛咒,還可以去把林毅哄回來。


    可若是林毅已經看穿了,卻選擇配合,以後怕是難了……


    “我做錯了嗎?”


    蕭瑟也不禁產生了困惑,烏雲不禁歎氣。


    “謊言是無法得到真愛的,世子,你越是害怕詛咒,越無法破解詛咒。”


    “可我能拿林毅來做賭注嗎?若是賭輸了呢?”


    烏雲:“……”


    也是這麽個道理。


    蕭瑟若是真的愛林毅,肯定不敢拿林毅來做賭注,若是做了,那也算不上真愛。


    “……這詛咒比想象的要麻煩多了。”


    烏雲默默爬到蕭瑟腳邊,蹭了蹭她,表示安慰。


    林毅有生氣的理由,可她家主人也挺痛苦的。


    思來想去,也就隻有她去當這個中間的緩衝了。


    “世子不方便出麵去向林毅解釋,那就讓我去吧!”


    這一刻,貓貓甘願奉獻。


    “也好。”


    烏雲若是能從她身邊離開,呆在林毅的身邊,她也少了許多後顧之憂。


    “我走之後,世子一定要保重。”


    “放心。”


    兩主仆商量好了,烏雲便也沒有久留,衝出營帳之後,便尋著林毅的氣味,一路南下。


    月光如水,靈巧的烏雲在月下一路奔行。


    她要替蕭瑟將林毅追回來!


    當烏雲和蕭瑟各自踏上自己的征途,遠走高飛的青丘也終於降臨到了海上。


    四麵皆水,晏青丘望天,感覺位置不錯,便操控著青丘降落了下去,同時開啟了地脈與靈脈。


    靈脈與地脈迅速勾連,隻見海上升起濃霧,靈氣氤氳,將青丘籠罩。


    單靠這些,自然是無法讓青丘紮根的。


    這裏畢竟是海上,青丘的地脈無法與大海的地脈勾連,自然也無法一直浮空。


    但晏青丘早有準備。


    隻見她掏出個海碗,碗裏放著一隻巴掌大小的烏龜,眼睛也沒睜開,像是死了。


    “你我約定之日到了。”


    晏青丘對這烏龜說道,那烏龜才睜開眼,緩緩蘇醒過來。


    嗅到五片龍鱗的氣息,綠豆大的眼睛中寫滿了震驚。


    “倒真讓你得到了這五片龍鱗,那你為何不化龍?我為你負島百年,這青丘也終有沉沒之日。”


    “這你就不必管了,去吧!”


    天地之間,自有耳目,她的謀算,可不能說出口來。


    那烏龜聞言,也不再問,噗通一下跳到水裏,遊到了地脈和靈脈勾連之處,眼睛一閉,又睡了。


    沒有任何異象發生,但此時的青丘,已經平穩地漂浮在了海上,成了一座浮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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