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完照片,風羿仔細感知四周。


    之前隻聽說秦皇錦蛇和菜花原矛頭蝮的氣味相似,風羿跟著聞隊長他們在山裏執行任務的時候,抓到的都是菜花原矛頭蝮。


    不過,現在抓到秦皇錦蛇,風羿已經能分辨它和菜矛的氣味了。


    他的感知力更適應山林裏的環境,如果是在人類城市裏,會影響發揮,感知範圍也有限,遠距離靈敏度也不夠。


    但在山林裏,隻要不是特別情況,哪條蛇曾經出現過的地方留有的氣味,他都能敏銳捕捉到。


    而此刻,風羿就能感知最近的一條菜花原矛頭蝮在哪裏。


    沒有急著去找蛇,風羿先坐下來,讓秦皇錦蛇在手上爬來爬去,另一隻手翻開記錄本,用筆寫下關於這條蛇的信息。


    等時間差不多了,風羿將抓到的秦皇錦蛇纏在手上,循著氣味去找菜花原矛頭蝮。


    為什麽要等待一段時間,再去找菜花原矛頭蝮?


    因為,進山的任務過程中,相機拍攝是帶時間顯示的,這是任務要求。


    若是立馬就去找,以風羿的速度,很快就能找到。這樣一來,相機記錄的時間相近,而兩條蛇發現的位置又離得遠,風羿還得編理由,或者直接造假。


    為了到時候寫任務匯報更嚴謹,風羿得將時間安排好。這樣就不必在匯報裏造假了。


    那條菜矛離得有點遠,換成其他人,未必會耗費這個體力去找蛇,不過對風羿來說,這並不是什麽難事,不會耗費多少體力。


    如果有體溫檢測儀,會發現,風羿此時的體表溫度與環境差不多,還會隨著環境溫度的變化而隨之改變。


    這種事情是絕不可能發生在普通人身上的!


    尋常人,體溫即使隻是上下波動0.5度,都會明顯感覺到不適,更別說隨著環境溫度而上下波動幾度,大幅度的變化意味著生命危機。


    畢竟,人是自然界中很典型的恒溫動物。


    而風羿,可以輕易在【恒溫】與【變溫】這兩種模式之間來回切換,且不會感覺到負擔。


    變溫模式在這裏更節能,但此時風羿切換到變溫模式,卻並不是為了節能,而是因為手上的蛇。


    蛇是變溫動物,風羿要將它長時間抓在手裏,還是同模式比較好。


    這樣一來,風羿的體溫與環境溫度相近,隱匿氣息之後,對這條蛇來說,就隻是一個支撐物,與周圍的山石樹木,沒有多大區別。


    可能它隻以為自己在一根會動的樹枝上纏著。


    一手抓著蛇,沒一會兒,風羿已經來到目標位置。選了個角度,架好攝像機。


    之後,他從草叢裏抓出一條菜花原矛頭蝮。


    一手菜花矛,一手秦皇錦。


    一條是劇毒蛇,一條是無毒蛇。


    兩條蛇放一起,仔細看,也能看出差別。反正在風羿眼裏相當明顯。


    不過,若是在山林裏,環境襯托之下,尋常人遇到一條這種花紋的蛇,乍一看確實很難分辨究竟是誰。最保險的做法就是遠離,而不是上去分辨究竟是誰,有毒還是沒毒。


    萬一被咬,進山了可不一定能及時注射抗蝮蛇蛇毒血清。被這毒蛇咬傷的傷口,發網上都是要打碼的級別。


    風羿將兩條蛇挪到鏡頭前,放到一起比較。


    他並沒有直接將兩條蛇掐住,而是讓它們纏繞在手上,並未固定,這樣,兩條蛇都更放鬆,拍攝的畫麵更自然生動,能通過鏡頭看到它們的狀態。


    風羿隻是想讓看到視頻的人知道,這兩條蛇的精神狀態都非常好,他的所為也沒有傷害到它們。


    正對著鏡頭記錄幾句,剛起個頭……


    兩條蛇打起來了!


    見狀,風羿趕緊將它們分開。


    以防打架,風羿將它們隔著一段距離,拍攝的時候,分別挪到攝像機前。


    先將劇毒的菜花原矛頭蝮湊近鏡頭,讓鏡頭能近距離更清晰地拍到它。


    “看這迷眼的花紋,這三角頭、錐子臉,這頰窩,這眼神,妥妥的反派相!”


    “又酷又不好惹!”


    風羿口中“反派長相”正吐著蛇信子,感知著四周的氣味,注意力可能都放在不遠處的另一條蛇身上,對風羿的描述以及鏡頭裏記錄的畫麵一無所知。


    記錄完,風羿將菜矛挪遠,將秦皇錦蛇移近。


    “這是……偽裝反派的隱世者!沒有頰窩也無毒牙,臉更圓潤,看這圓眼睛,透著一股無辜的意味,看起來脾氣很好……”


    話還沒說完,這條錦蛇就對著鏡頭來了一口。


    風羿:“……”


    算了。


    “可能是我的相機沾上了其他的氣味,讓它有攻擊性。其實它脾氣還行。”


    話音剛落,“脾氣還行”的蛇對著鏡頭又來一口。


    風羿:“……”


    這小東西太不配合了!


    拍完之後,風羿又將兩條蛇分別放回它們原本活動的區域。


    來回跑,路程遠了些,似乎沒必要,不過風羿並不在意。在山裏多跑跑,等回城市了,很長一段時間都未必能再進入這樣的山林。想跑都沒得跑。


    本次進山任務完成,風羿心情輕鬆多了,也不用編理由應付聞隊長他們。


    於是,接下來,風羿抱著一種遊玩的心態,閑逛著往山外走。


    進山脈這些天,風羿看到了穿越山係的隧道和鐵路。聽說山脈封閉之後,有些不能進山的人,每年的某個或某幾個季節,特意乘坐慢火車穿越山脈,記錄不同季節的風景。即便進山之後很多時候都在隧道裏。


    聽聞隊長說,幾十年前的人們,為了修這條鐵路,付出過很大犧牲。


    天氣不錯,剛在河水裏打滾洗過澡的風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曬太陽,看著前方的隧道。


    聽聲音,有火車過來了,速度不快。


    他打開攝像頭,對著那邊。


    慢慢駛出隧道的火車,並不是風羿常見的充滿了現代科技感的高速列車,而是帶著更多的時代和情懷感。


    火車內。


    有老師拿著畫冊,給學生講解這一段是個什麽地方,有什麽故事和傳說。


    有乘客拿著手機,打開攝像頭對著窗外,讓鏡頭自動記錄,雙眼卻無焦距,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人在迷騰騰睡覺。


    有人在小聲交流。


    他們已經習慣了這趟列車的節奏和風景。


    隻不過,這次出隧道之後,有人透過車窗,看到了外麵山裏的人。


    有小學生大叫著朝那邊招手。


    其他乘客見狀,也朝外麵看過去。


    剛才走神的人也將注意力放到窗外。


    山裏,坐在那塊突出的大石頭上的風羿,聽不清列車內的他們在喊什麽,看到有小朋友朝他招手,風羿也抬手回應。


    得到回應的小學生們更激動了。


    等火車再次進入隧道,風羿才收回視線。


    點開剛才拍攝的視頻,放大畫麵看了看。這趟列車裏,乘客還挺多。


    不過,畢竟時間不長,離得也不算近,應該沒人認出他。


    拆了袋餅幹,一邊啃,一邊寫任務日誌。現在多寫一點,出山再匯總修改。


    進食完畢,今天的任務日誌寫的差不多了,身上的衣服也幹了。


    起身,風羿繼續趕路。


    算算時間,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他就能出山。


    等出去了,他要大吃一頓!


    將這段時間減掉的體重都補回來!


    進山這段時間,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瘦了。吃進去的食物,補充的能量畢竟有限。


    當然,隻要不是特別餓,他還是樂意在山裏多晃悠的。


    如果不是擔心被人看見或拍到,他能變成原形在山裏多爬幾天。


    山裏的天氣確實多變,風羿也深刻感受過山裏的局部小氣候,尋常人還真扛不住。


    傍晚時分,風羿所在的區域,突然一場降雨。


    起初雨勢有些猛,過了會兒,雨勢漸緩,但並未停息。


    風羿赤腳在山林間走著。


    下雨的時候,他赤腳走得更穩。腳底露出鱗片,更防滑。


    按照風羿的計劃,他今晚上不睡覺,繼續趕路,明天下午就能出去了。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風羿遇到了一隻受傷正哼哼的成體雄性大熊貓。


    隔著一段距離,茂密的樹林遮擋住黑白的身影,肉眼很難看到。這天氣,幹擾的聲音太多,它那點虛弱的哼哼聲,在雨水之下根本聽不清。


    不過風羿找目標更多的是憑借氣味,精準定位。


    找到目標物,風羿看著麵前的熊。


    不知道是爭奪配偶打輸了,還是搶食物奪地盤被追殺,它身上被同類咬了好幾個傷口,因降雨原因,血跡被衝掉大半,不知道流了多少血。除此之外,還有它本身的健康危機。


    憑感知,風羿能判斷出來,這隻並不是純野生的,應該是圈養後放歸的大熊貓。


    看它的樣子,放歸之後過得並不怎麽理想,偏瘦,健康狀況不太好,再加上咬傷,這天氣,忽略不管的話,不知道還能不能撐過一晚。


    分辨空氣中殘留的氣味,風羿能大致猜出它的活動路線。


    而這個路線的方向……


    風羿看向前方。


    在這個方向,再走兩公裏,有一個救助站。


    它在尋求幫助?


    打輸了受傷了,找人類?


    這麽機智?


    甭管是不是,在這裏遇到了,風羿還是幫一把。畢竟這貨身份特殊,總不好將它扔這兒不管。


    風羿走近。


    如果是尋常人,不要小看山林裏的任何一隻野獸,尤其是這種大型猛獸。


    就算它隻剩一口氣,也可能對你造成致命傷害。


    不過,風羿防禦力強,不用擔心那些。


    湊近檢查了一下它的傷勢,沒有明顯的骨折情況,但也不太好。


    沒條件平穩地抬走,也沒得選。


    這天氣,他就算去找人,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將救護隊伍帶過來,就算帶了人,也不方便帶離治療。


    周圍沒人,也沒攝像頭,風羿將這隻熊平抱起,盡量穩著往救助站過去。


    抱著一百多斤的熊,在降雨的山林裏,健步如飛。


    等靠近救助站了,風羿穿上鞋,也換了個姿勢,將熊扛著,很艱難的樣子,一步一步往救助站靠近。


    很快,救助站那邊出來人了。


    這裏的安防係統探查到風羿的身影,通知了站內人員。


    將病熊交給站裏的人,風羿走到另一邊的休息室,不去打擾那邊的救治工作。


    有人遞了毛巾過來,讓他擦一擦身上的雨水。


    “您是……風老師?”那人問。


    又是“您”又是“老師”的,風羿聽著挺不好意思。


    而且,救助站的人,年紀好像都比他大。麵前這位,瞧著四十多快五十歲了,風羿都得喊一聲“叔”。


    “叫我風羿就好。”風羿說道。


    對方笑了笑沒應,遞給風羿一杯不燙的熱水,讓風羿喝完趕緊去洗個澡。


    “有換洗的衣服,我給你拿過去。”對方說。


    “謝了。”


    “山裏淋雨不好受,要不吃點藥預防一下?我們這裏有專門配藥。”


    “不必了,我沒事。”


    風羿放下背包,去洗漱間快速衝了個熱水澡。換上站裏的人提供的衣服,不算很合身,但有得穿就不錯了,這種條件下,不要求那麽多。


    風羿換了衣服回到休息室,有人坐那兒等著他。


    見風羿出來,那人起身,視線在風羿臉上掃過,像是在確認身份,然後臉上露出笑意,伸手道:“風羿?你好,我是這裏的站長,姓姚。”


    風羿伸手跟他握了握,“姚站長好,打擾了。你們知道我?”


    雖然救助站有網,但是山裏網絡信號並不好,也不一定會關注風羿的事情。


    姚站長哈哈笑道:“我們救助站有關注名單。進山的科研團隊,或執行任務的其他人,如果有進山的需要留意的,會跟我們說一聲,我們平時在執行巡護任務時也會多注意一下。你的事,是聯保局的聞隊長給我們發的信息,我們列入了關注名單。看到你安全我們就放心了!”


    姚站長心中頗為感慨。他們很少碰到風羿這種獨自一人進山的情況,除了那些莽撞的探險者,其他科研或者任務小組團隊,最少都是兩人。


    “行,我待會兒去報個平安。這裏的電話能打通嗎?”風羿問。


    “手機上網有困難,不過用站內電話可以通話。”姚站長說。


    姚站長沒有問太多風羿進山的任務,隻是詳細問了風羿在哪遇到的那隻大熊貓,是怎麽將它扛過來的。


    風羿把能說的說了。


    聽完風羿的講述,姚站長心中頓時升起一股敬意。


    這種天氣情況,能將一百多斤的熊成功扛過來,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


    佩服,但不讚同。


    他們救助野生動物,但要是跟人放一起,當然是人更重要。


    正因為了解山裏的情況,姚站長知道,今晚這天氣條件,就算不扛重物也難行動。扛著一百幾十斤的熊,要是滑一跤,指不定連人帶熊都無了!


    畢竟風羿還年輕,不至於為了救熊而將自己置於險境。


    風羿老實聽著姚站長的勸告,“好,下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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