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明彈的最後一抹光亮被無盡的黑暗吞噬,我們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微弱的燈光照著每個人疲憊不堪的臉,像迷路的孩子一般無助。


    “隻是我們離開了?”文露重複了一遍我的話,仔細咀嚼。


    “離開?怎麽可能?”索鑫質疑道,他看了看周圍說,“我們並沒有離開這裏半步啊。”


    他的觀察仍然是停留在事物最表麵的,我似乎對他失去了耐心。


    “移動。”喬心蕾簡短地說出兩個字,聲音虛弱無力。


    我看著她,然後點頭,她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說,我們一直在隨著樹根移動?”文露驚訝地問道,然後立即拿出指南針觀察。


    我並沒有直接回答,但眼神卻給了她肯定,有些時候語言不一定具有說服力。我轉向木醫生,詢問是否可以再發射一枚照明彈。


    木醫生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猶豫,但還是取出了一枚放到了信號槍裏,準備朝著剛才的方向發射。我在他發射前阻止了他,並推著他微微顫抖的手臂,使其方向微微向右偏了一個小角度。


    他看了我一眼,我朝他點了點頭,示意可以發射了。


    “砰”的一聲,照明彈瞬間又點亮了整片黑暗的空間。我們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之前我指向的地方,事實勝於言語的解釋,與剛才相比,那片蜂巢般的通道區域又離我們遠了一些。


    “果然是這樣……我們在移動。”索鑫喃喃地說道。


    大家都仍然盯著慢慢遠離我們的區域,我趁著光亮還能夠堅持十幾秒趕緊四處觀察。下麵還是無底深淵般漆黑無底,而兩側似乎有盡頭,但是離我們很遠很遠,根本不能夠達到,望向上方,一根枯老巨大的樹幹吸引了我的注意。


    當黑暗再一次籠罩著我們,所有人都沉默不語,索鑫更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似乎又覺得不妥,立即站了起來,有些忌憚地看著這裏。


    “它……它怎麽會移動?”


    他問出了關鍵所在,其實我們其他人應該都在思考這個詭異的現象。


    “難道是某種地質運動?”文露猜測道,並看向我征詢意見,可能我剛才給了她一種什麽都懂的錯覺。


    “我不太懂地質學,所以不敢妄加揣測,但我認為這不是什麽地質運動,怎麽可能有這麽快的地質運動?”我實話實說。


    文露突然頑皮地聳了聳肩,指著我的腿,說道:“那你告訴我,怎麽可能有這麽快的傷口痊愈?”


    我無話可說,這好像是一個悖論,不過她倒是提醒我了,來到這裏後一些曾經的認知是需要顛覆後再來看。


    “不過,我剛才看了一下,雖然看不出來上麵究竟有多高,但有一根非常粗的樹幹連接著我們這裏,而帶動我們移動的應該就是上麵的樹幹。”


    “樹幹?”索鑫悶著頭想著,然後抬起頭仿佛想到了什麽。


    “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構造有點像遊樂場裏的設施‘空中飛椅’,由哥所說的樹幹就是連接的軸心的伸縮臂,而我們現在就在那‘座椅’的位置。”


    他的話引起了我的聯想,結合剛才看到的畫麵還真有點像。


    “不會這……真是個遊樂設施吧?”說著索鑫走到一旁摸向巨大的樹根,但摸了一下便搖了搖頭。


    我看著他舉動好笑,如果這是個遊樂設施,那這麽一大片區域難道還是個廢棄的遊樂場不成?沒人去管他,無論這裏是什麽,我們需要的是想辦法離開回到地麵上,隻有那樣我們才有機會活下。


    文露將照明燈放在地上,坐了下來,她臉上沒有了之前的活力。我們也如此,如果不是一直被驚嚇著,從而逼出極致的意誌力,現在早就虛脫了。


    我的思緒突然被一旁的一聲悶響打斷,然後傳來索鑫的一聲驚呼——喬心蕾倒在了地上。


    我以為是她的腿傷複發了,但木醫生走到她身邊,檢查了一下,然後說是因為低血糖導致的暈眩昏迷。


    喬心蕾成了第一個倒下的人。


    我們都束手無策,除了食物與水源沒人能救得了她。


    木醫生搖了搖頭,似乎做出了做大決定一般歎了口氣,然後打開背包,從裏麵拿出一個我們沒有見過的小盒子。他打開後,裏麵平躺著七支類似注射液般的小瓶。


    木醫生拿出一支打開,然後給喬心蕾注射進去。


    我看著居然還有液體,雖然不知道那小瓶子裏是什麽,但嘴唇已經開始發幹,索鑫甚至發出了口水吞咽的聲音。


    木醫生將喬心蕾的那瓶擰緊,看我們如狼似虎地盯著他,然後說:“這是我出發前調劑的營養液,主成分葡萄糖,能夠迅速恢複體力,一人一瓶。”說完他把盒裏的小瓶給我們每人都發了一瓶。


    我接了過來,看著手指粗細的瓶子,裏麵滿滿的透明液體,我知道這不足百毫升的液體不是簡單的營養液,應該可以支撐我們一段時間。其他人沒有猶豫,我們不需要注射,都小口小口地喝著,生怕浪費一滴。


    如果說沒有欲望是假的,我擰開鋁質的蓋子,裏麵的液體微微有些甜。


    索鑫喝了幾口,似乎恢複了精神,舔了舔嘴唇,腔調有些不悅地說:“我說醫生,有這好東西怎麽不早點拿出來?”


    “總有一些東西是留在危急關頭的。”木醫生語氣沒有了之前和藹。


    “剛才還不算危急關頭嘛?我們都幾天沒有進食了,如果不是她倒下,你還不會給我們是嗎?”索鑫有些不滿意他的回答,語氣有些急躁,他忘了這些東西本來就是醫生的。


    “不會。”木醫生看著他,平穩地回答,不溫不火。


    索鑫的臉部微弱地抽動了一下,似乎想回擊但卻無法組織語言,他看到了盒子裏還有兩支小瓶,眼中出現了渴望。


    “那支是塔力的,如果他出現了,一定會很需要它。”木醫生臉沉了下去。


    “他需要?”索鑫居然身體一傾,發出了一聲蔑笑,“還是你需要?”他後麵的一句是用質問的口吻說道。


    我聽慣了他的媚笑,對於現在的聲音極其詫異,有一種駭人的念頭壓了過來,他有點不正常。


    木醫生的手有些戒備地摸向腰間,不出意外的話那裏別著一把槍。


    我冷眼看著這一幕,沒有絲毫想去幹預的想法,但我能感受到在我的內心裏正抗拒這一切,正如我在之前的生活中抗拒著一層不變的工作,但卻仍然為了生計不得不屈服一樣。


    我察覺到他們的情緒一直處於即將爆發的階段,如同緊緊捆綁在一起的炸藥,伸長了引線,但卻沒有引燃的火源。


    這一瞬間我對之前駭人的念頭更加確認,他們這種情緒的變化一定是受這座島的影響,或許稱為操控更加貼切,uu看書 ww.uukanshu 它可以讓我們的情緒變得暴躁、變得多疑,然後摧毀我們。


    就像是影片中常出現的轉折點,喬心蕾突然清醒並伴隨著輕咳結束了劍拔弩張的氣氛。兩個人才似乎如夢初醒般恍然一怔。


    木醫生將喬心蕾扶起,一切都歸於平靜。


    “我要盡快離開這裏。”木醫生看了我一眼,好像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我。


    “沒錯,我們要盡快離開這裏。”我機械地重複了一般。


    我招呼他們來到我這裏,思考了一下,然後用手在泥土地麵先畫了一個圈代表著剛才的通道區域,又畫了一個圈代表我們現在的位置,用一條曲線連接了兩個圓圈,然而並沒有結束,而是又用一條直線連接了兩個圓圈。


    “我們現在可能正處於兩種的軌跡,如果是第一種——”我伸出手指在了曲線上,“——運動應該曲線運動,而如果是第二種的話……”我將那條直線無限延長,逐漸遠離通道區域。


    “我們將會離那裏越來越遠。”文露替我把話說完。


    我們現在都期望能夠回到那片滿是洞口的區域,因為據文露分析,那些通道是古樹的營養輸送通道,一定有通到地上的路。


    “如果是第一種的話,需要時間來證明它是規律的圓周運動或是其他,顯然也不能保證我們能順利返回的原點。總之,我們不能依靠它的自然移動把我們送回那裏,需要其他出路。”我說道。


    “其他出路?”索鑫也恢複了常態,“什麽出路?”


    我抬起頭,看著頭頂。


    “上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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