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誌新自然不知道裏麵的門檻,但是他知道這事裏有多少花樣。


    “我要是同意你搞這個肉聯社,那些豬行才會成為阻力。”艾誌新心想。


    張易坤的方案,等於是徹底踢開原有渠道的生豬批發商,改由徐記去壟斷。


    要說這也不算什麽,老張作為元老,以權謀私給自己弄點福利也算人之常情。他艾誌新也不是那麽不通人情的人。不過這件事他不能不慎重。


    自古以來,從事生豬批發、屠宰生意的,都是地麵的上的“人物”,雖然難以冠之“鄉賢”,但是“土豪”卻是沒問題的。要不然劉備起兵,怎麽會和張飛這個區區“屠夫”結義呢?


    生豬行不但能把持著生豬的貿易、屠宰和批發環節,在農村集市上往往還有壟斷生豬收購的能力,沒有相當的膽魄手腕是幹不了這行的。


    自然了,以元老院的實力,整治這些土豪並無難處――要細究起來,他們也有被整治的充分理由。問題是,這種整治的效果是什麽呢?


    現在廣州城的豬肉供應,就是由這幾家生豬行壟斷的,現在元老院利用行政力量,剝奪了他們的壟斷權,改由這家肉聯社來壟斷。


    從壟斷的效果來說,半公半私的壟斷顯然更好,但是貨源怎麽辦?


    現在廣州市的商業貿易局和屬下的相關企業,還是什麽肉聯社,都不掌握生豬的貨源,也沒有現成的屠宰場和分銷點。趕走了這批“張屠戶”,廣州市民還真得吃“帶毛豬”――搞不好有個階段連豬毛都看不到了。


    好吧,趕走現成的稅源,弄一個不知所謂的“肉聯社”,艾誌新心想,你這張元老這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


    “我說老張啊,”艾誌新慢吞吞的說道,“雖說現在的生豬行批發體係有很多問題,但是這幾家生豬行的購銷渠道都是現成的。新弄一個班子不難,不過呢,這廣州好幾十萬人口,這生豬的供應可是關係到千家萬戶的民生問題。萬一有個差池,這可是要上《每周要聞》的……”


    “徐記和朱記眼下就占了城裏三分之一的肉製品銷售,應該沒什麽問題的。”


    艾誌新心想,肉製品和生豬是一回事麽?!這根本就是兩回事好吧。


    實話說張元老想給自己弄點產業,而不是指望著辦公廳把持著的“元老基金會”,他也是完全理解的,不少元老們或明或暗的給自己弄個白手套,搞個產業――蒼蠅附驥的發點財,隻要不損害大局的利益,有些事情元老院就算是睜一眼閉一眼過去了:比如盧元老的那個張家莊包工隊,分包工程也不多拿一文工錢,做多少活計拿多少錢,無非是活少的時候能優先安排上。


    不過今天這事情可就不同了,一個處置不當,別說什麽流通稅、屠宰稅,連生豬供應是否能保障都很難說了。


    肉聯社奪了生豬批發權,原來的幾家生豬行雖然不見得敢反抗,但是於情於理,都不會把過去的收購渠道交出來。肉聯社短期內又不可能建立起自己的收購渠道――結果可想而知。


    艾誌新想了想,道:“這事情你和劉市長匯報過嗎?”


    “這不過是商業流通上的一點事情,需要匯報嗎?”


    “老張呀,咱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艾誌新原本想先敷衍他一下,再把皮球踢到劉翔那裏,給他個軟釘子碰,想了想決定還是挑明了說話好,“我就問你一句吧,這肉聯社一成立,就算廣州城消費量一點不上漲,每天至少要確保二百頭生豬的供應量,一天也不能短少,有問題嗎?”


    “應該……沒有吧……”這個問題多少有些出乎張易坤的意料之外,他有些沉不住氣了。


    “這麽說,這個新成立的肉聯社能夠確保生豬供應不斷檔嘍?”艾誌新點了點頭,“我這裏是財稅局。生豬斷檔,不過是少收幾個稅。對商業局來說,保證城市供應可是頭等大事……特別是現在還在搞幣製改革,物資供應都抓得很緊,隻要能確保這家肉聯社的生豬不斷貨,我是沒什麽意見的――畢竟這是流通領域的工作。”


    生豬不比其他物資,元老院是沒地方去調運的――各地的生豬供應自身還不夠,就這樣元老還覺得供應量不足,給工人和軍人的蛋白質供給裏魚的成分太多了。


    張易坤的臉忽然有些呆滯,瞬間他反應過來道:“這個麽,不著急,不著急,我就是提供一個方案供參考。”


    “怎麽改造組織流通流域是你們商業局的工作,我們隻是從稅收角度提供一些建議而已。”


    送走了張易坤,艾誌新舒了口氣,這老張關鍵的時候怎麽犯起了糊塗!那幾家生豬行長期怎麽辦他管不著,但是短期來看還是得留著――在沒有新的體製代替之前急著消滅舊的商業流通渠道是很危險的。


    其實要是單單隻是搞個“肉聯社”,壟斷廣州的豬肉零售業務,這倒也未嚐不可。眼下正是力推幣製改革的時候,元老院能掌握的商業流通渠道越多越好――這樣能有效的幹預市場。但是一口氣想吞下豬肉的收購-批發-零售的全流通環節――這心也太大了。艾誌新心想。別說什麽入股了,就是讓他當這個肉聯社的最大股東,幕後大老板,他都不敢沾這個手。


    幾家生豬行的情況他大體也是掌握的,問題是也是頗多。不過,是否將他們國有化或者“聯營改造”,這不在他管理的範疇之內,艾誌新也無心插手――他隻求能順利的征收稅款。


    處理完手上的幾份堆積的文件,一封今天剛到的財金省通電引起了他的注意,打開一看,原來是廣東省財稅副專員兼廣州市財稅局副局長王企益、廣東省財稅調研員兼廣州市財稅局調研員張筱奇將於本日出發赴廣州上任。


    “這兩口子總算是來了……”艾誌新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王企益和張筱奇是兩口子,在舊時空和艾誌新一樣,都是幹稅務出身。不過他們兩位一直是工作在基層征管上的。這兩位當初還隱瞞自己的職業身份,用一個計算機專業來糊弄元老院,結果長期工作在行政崗位上經營著自己的小日子,這幾年除了從舊時空帶來的女兒,又生了一對雙胞胎女兒。羨殺許多元老……


    雖然出於某些政治正確的原因,元老院內部一般不說“純血”這個詞匯,但是大家的心裏還是把“舊時空來的自帶席位的”、“父母都是元老,在新時空出生的”元老子女視作有著更高的聯姻價值的對象。


    這兩位一直悠遊得過日子,經營小家庭。連在臨高“整理田賦”這麽大的事上也保持著一聲不吭,要不是某天王企益不經意在論壇上談了些糧賦征收上的專業看法,被“揪了出來”,指不定就這麽糊弄了過去。從此兩口子就在財金口上班搞稅務工作了。


    這次艾誌新來廣州前,財經省的會議上就已經做出決,把財經省的三個稅務專業的人員都安排到廣州來。做一正兩副的高配――當然了,這三個元老要負責廣東全省的財稅工作,實際業務量也足夠大的。所以未來還會調配專門的財會、審計方麵的元老過來加強。眼下他們三個的主要工作就是把稅務體係建立起來。


    實話說,當初在會議上宣布這個任命的時候,王企益兩口子的臉色並不是那麽積極。自然了:他家孩子多,要把孩子都托付給別人,兩口子到廣州去上任,的確有點放不下心。好在最後王企益的表態還算很堅決,總算讓艾誌新放了心。


    不過老王表態之後,張篠奇便私下找過自己說她能不能到了廣州後暫時就先在廣州隻幹兩個月。


    “艾局長,你知道我家仨閨女,老大按原來說法都初中生了。正是女孩子關鍵時候,我確實不太敢離開太長時間。”


    老王家的仨閨女大家都知道,尤其是後來的那對雙胞胎姐妹,誰見誰喜歡,如今才上幼兒園。艾誌新也能理解這個媽媽的心情,加上下一步在廣州落實具體工作更離不開張篠奇的大量基層經驗,於是很痛快的答應了。


    沒想到艾誌新來打前站幾個月,王企益兩口子還在臨高沒動,張筱奇是在“培訓人員”――這也就罷了,畢竟稅務人員嚴重短缺,王企益一會是“搞調研”,一會是“頂層設計”,一會又是“各部門溝通”……好不容易說要動身了,廣州又開始鬧鼠疫。廣州內外交通管製,王企益兩口子自然也來不了――他們既不搞行政工作,又不是醫務防疫方麵的專家,來了也毫無用處。艾誌新隻好給他們發了道電文,要他們“重點培訓稅收幹部”。


    他之前已經把設計的稅收方案全文發回了臨高,供財經口討論審批。這次王家兩口子上任,應該會把最後的決定方案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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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第七卷-兩廣攻略篇6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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