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個蹊蹺?”


    “此次咱們行事,我總覺得到處都被人緊盯,仿佛髡賊人人認識咱們一般。”他說了自己在體育館附近的見聞,“若是認得我也罷了,便是微末弟子,他們也認得出來。真是怪哉!”


    “你是說,咱們中間有奸細?!”司馬求道驚訝道。


    卓一凡緩緩搖頭:“我不敢肯定,總覺得這裏頭有鬼……”


    “若是能回去――”司馬求道說到一半停了下來,顯然眼下連逃出這裏都是凶多吉少,還說什麽“回去”。


    “你若是一個人,還能逃走,帶著我,怕是不成了。”卓一凡搖頭道,“天黑之後,你就速速逃走吧,去南寶,老黃那裏不知道如何了……”


    說著他又昏睡過去了。


    午木拿著電話,聽筒中傳來岡本憤怒的聲音,藝術團負責人從百仞城南門的哨所打來的電話與其說是通知情況不如說是興師問罪。但此刻他並不在意這些了。


    “你們幾位都沒事是最好的,確認擊斃了三人?一名匪徒逃脫?請您冷靜一下再說……好得……把電話遞給東方副總監吧。”


    岡本沒好氣地說:“不用了,我要說的都說完了,現在我們藝術團隻能回城裏躲著,去抓恐怖分子是您的任務了,午主任。”說罷他掛斷了電話。


    午木又搖了兩下手柄,接到了慕敏那裏,詢問最新的名單更新情況――目前抓捕到的人員和屍體都在國家警察的管理下――最新的反饋是名單上下落不明的人已經很少了。


    這份名單是專案組通過不斷的監視、跟蹤嫌疑分子列出來得。即包含渡海來得“嫌疑分子”,也包括和他們經常接觸的本地土著和歸化民。專案組給這份名單上的每個人都設法拍攝了照片,列入了重點監控對象。


    午木原本指望這份名單上能夠出現更多更重要的人物,但是他的期望完全落空了:名單的確比幾天前多了幾個人,但是他們要麽無足輕重,要麽不大可能是“暴恐分子”。


    但是,他又不能完全就此掉以輕心,誰知道有沒有更大的魚潛在水下沒有露麵?就今天各處的反饋來看,無論是政治保衛局、警察還是警備營,表現完全沒有他從前估計的那麽樂觀。


    “搜捕令已經發出去了,所有在臨高的歸化民治安人員,包括國民軍、治安軍在內,都會出動參加搜捕。”慕敏在電話裏有點安慰他的意思,“我已經命令日本和朝鮮治安軍負責關鍵地區搜索,他們是不會放水的。警犬隊也派出去了。你放心好了,一個也跑不掉。”


    “好得,我估計漏網人員都是主要頭目,那個卓少爺肯定是大頭目。”午木皺著眉頭說,“這個人一定要抓住。那個和他在一起的女警呢?”


    “練霓裳我已經下令把她拘捕了。一起拘捕的還有左亞美、李永薰等幾個人。名單上在警察係統的人已經全部抓了起來。”


    “好。你多費心。”


    從錢朵朵撥通東門吹雨的電話開始,不過過去了幾十分鍾,然而這短暫的時間裏掀起的驚濤駭浪,讓臨高地區每一名元老的心都緊張了起來,午木和慕敏都明白,現在幾百雙眼睛都盯著政保局和警察總部,接下來的每一步都可能是踏在荊棘中。


    總算迄今為止沒有元老受到傷害,隻能說他們的運氣好――對,一貫的好。


    午木放下電話,撥通了劉富卿的電話。關照他立刻派人去藝術團和案發現場調查,將相關情況寫成報告。


    “你立刻拘捕樂團的歸化民樂工,還有負責保護樂團的警備營士兵。對!一個不剩,全部拘捕起來――即使要送醫院的你也要派一個工作人員跟著他!”


    午木放下電話,喘了口粗氣,又撥了一個電話給審訊處,叫他們“騰空所有的審訊室,取消休假,進入工作狀態。”


    司馬求道和卓一凡一直潛伏到天黑,眼見著附近的搜索隊伍漸漸變少,這才從草木中爬了出來。司馬求道隨身帶著衣服和一把剪刀,在樹叢中先三下五除二的將兩人的頭發剪短,換上了歸化民的衣服。


    “你的傷口不能久拖,我們得趕緊去南寶找老黃!”司馬求道說。隻要到得南寶,再往黎區跑多少也容易些。


    卓一凡點頭稱是,不過心中頗有幾分失落。想我卓一凡也是名門正派,仗劍行走江湖,如今落得似雞鳴狗盜之徒,還得落發易服求生――古人所謂割須斷袍,大約也是如此了。


    “能走動嗎?”


    卓一凡休息了大半天,又吃了些司馬求道隨身帶得幹糧,精氣神有些恢複,爬起來走了幾步,倒是無礙。隻是傷口一陣陣的痛楚,稍一走動,幾乎要跌倒在地。


    “這是髡賊的秘藥,你且先吃下去。很靈驗的。”司馬求道拿出在東門市藥店裏購買的止痛片,喂他吞了下去。又幫他拆開繃帶換藥。


    “髡賊的藥果然靈驗!”司馬求道有點驚訝的說道,他給卓一凡處理傷口的時候喂他吃了從東門市買來得磺胺片,又在傷口上敷了消炎粉。現在看起來情況還不錯。


    辛虧自己事先有準備!司馬求道在軍中待過,深知受傷比戰死還要可怕,往往是飽受折磨之後還是難逃一死。他在潛伏的時候就聽說過髡賊的藥物十分靈驗,便從藥店購買了幾種藥物,連繃帶都是從藥店事先買得。


    他又撕開一包消炎粉灑在傷口上重新幫他包紮好。捎待片刻,等止痛片中的成分開始起效,兩人這才悄悄離開河邊,一路向南。不敢走大路,隻能偏僻小路。幸好這裏並非市區,雖然附近有些居民點,但是因為剛剛出了大事,街麵上的各家都窗戶緊閉基本沒人。


    一路走走停停,費不少周折,兩人已經逃出了東門市範圍,司馬求道和卓一凡都有望星辨方向走夜路的本事,一路走野地穿林子。對虧了髡賊的藥物,卓一凡還能勉強前行。司馬求道估摸著時間,天亮前到南寶應該不成問題。


    此刻,夜幕下南寶區的某一棟歸化民宿舍裏燈光幽暗,隱約中還能聽到家具的吱嘎聲與女人的呻吟聲:


    “啊啊,黃大哥,再用點力,對,我就喜歡這力度。”俯臥在床上的女人隻著貼身小衣,雙眉微蹙,不時的發出的嗯啊之聲。一個中年漢子正凝神按摩,累得滿頭大汗。


    “秀兒,你還挺受力的,我這推拿一般男的也不一定挺得住。”給女人按摩的正是黃家藥鋪的掌櫃黃真。


    “好了。”完事後黃真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喝了一大口茶,又點上一根事後煙。尤秀已經打來洗臉水,給他擦汗。


    “給黃大哥這麽一按,真是渾身通泰,四萬八千個毛孔都舒服……”


    她小鳥般依慰在他的胸上。


    “你叫得如此大聲,讓孩子聽見了如何是好?”


    尤秀有三個子女,大的在芳草地寄宿,最小的一個還留在身邊,就在一牆之隔的臥室裏睡覺。


    “他貪睡的很,那會我背著他逃難,海上遇到風浪的時候他都睡得著。”尤秀小聲道,“原以為太小了怕是活不了的,真是菩薩保佑,讓咱們娘幾個能逃到這麽個好地方來。”


    黃真看了一下這眼前的女人,看她的模樣,怎麽想象得出她倉皇逃難的模樣?說是四十出頭的婦人,身子保養的卻比窮苦人家的三十歲的女子都好。床第間的種種妙處就更不足為外人道了。


    想起當初與她苟且也有不得已之處,但是人非草木,熟能無情。往日裏她也待自己也是十分體貼,以至於周仲君等人都笑話他“傻人有傻福”。


    黃真已近五旬,浪跡江湖多年那份俠客的雄心早磨掉了。這次來臨高潛伏開了醫館,生意不錯,又有了尤秀這麽個可人的伴兒,時間一長內心竟然渴望著能這麽就安定下來。有時候,他甚至想,要是一直動手就這麽潛伏在臨高該有多好啊……可是這好日子也就到今天為止了!想到這裏黃真心中很難過,他為失去這種日子難過,更加為尤秀今後擔心,自己的這事兒,肯定要牽連到她的。聽聞髡賊處理叛徒一貫殘酷無情,哎,真是害了她,不但害了她,還害了她一家……


    想到這裏他不由得惆悵萬分。原本他不該來這裏的,但是一想到起事之後不知能否功成身退,就算能逃出生天,將來也是難有再見之時,便不自覺來到了她的住處。


    尤秀麵色微酡,身子在他胸前擠擠挨挨的,顯然是春心已動,黃真原本並無這等心緒,但是想到自此之後便是永別,又不忍拒絕,一隻手已經攀上了胸峰,輕輕按揉。


    尤秀又是“嗯嗯”數聲,小聲道:“黃大哥,我……我……”


    “嗯?”黃真見她欲言又止,麵帶羞澀,問道,“什麽事?”


    “我……我……好像有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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