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格,便宜之極,尤其是他們用白銀支付的時候――實際上這裏的最受歡迎的貨物就是銀子,隻要你拿得出銀子來,任何東西都是原價幾分之一甚至幾十分之一的價錢賣出。


    黃安德看好貨物之後帶著買來得人口回到島上,這次路上十分順利,無人倒斃。回到島上之後他把買下鄭月娥的事情向朱鳴夏做了匯報。


    朱鳴夏笑了笑,拍了下他的肩:“這事,就從你的軍餉裏扣還二兩銀子算了。你也是好心。至於那女孩子麽,先交給衛生員,等有船後送傷病員的時候一起後送。到臨高之後請總醫院的鄧大夫瞧瞧。”


    衛生部總醫院的鄧鉑鋆和元老院唯一的心理醫生江秋堰聯合搞了一個衛生部精神衛生中心――其實就刷存在感的一個掛牌機構,收治些個精神病人,兩人有空有興趣的時候就去做做心理疏導之類。


    鄭月娥這種,朱鳴夏覺得頂多也就是強烈刺激下的應激反應――在軍隊中也是很常見,估計做做心理疏導什麽的就能恢複過來。


    “是!謝謝首長。”黃安德敬了個禮,遲疑了下,“首長,我有個問題。”


    “說吧。”朱鳴夏不以為意。


    “這登萊的百姓太慘啦……人命簡直比豬狗都不如……”黃安德說著有些激動,登州一帶到底是他的故土,不由得眼眶都紅了,“我們伏波軍的武力這麽強大,直接把這夥叛軍都幹掉就好了。為什麽還要和他們做生意?!”


    朱鳴夏一怔,到目前為止,伏波軍的歸化民軍官和士兵從來都沒有置疑過元老的指揮――對他們來說元老院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這是個十分危險的苗頭。朱鳴夏心想。因為他是登州本地人,看到家鄉如此的慘狀自然會不忍。


    當然,他完全可以一句話直接壓服他,但是朱鳴夏十分注重思想政治工作,何況黃安德是個軍官,未來是伏波軍的中堅,一定得說出個道道來。


    “你坐吧。”朱鳴夏指了指自己辦公室裏的椅子。


    黃安德遲疑了下。敬了個禮坐了下來。


    “你覺得我們伏波軍很強大是嗎?”


    “報告長官,是!”黃安德又要站起來報告,朱鳴夏擺了擺手。“我們現在是談談心,不用按規章來。”


    “你覺得我們現在北上支隊的去打登州,打敗叛軍行不行?”


    “摧枯拉朽,李九成、孔有德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般。”


    朱鳴夏心想他還真有點“出口成章”的意思。難怪人都說山東是“聖人故裏”。


    “我們現在的確可以打敗叛軍。但是打敗之後呢?”他問道。


    黃安德遲疑了一下。打敗叛軍之後怎麽樣?他還真沒想過,按照他的思維模式,這都是“上麵的”考慮的問題。愣了片刻說道:“老百姓安居樂業了……”


    朱鳴夏注視著黃安德的眼睛:“安居樂業?你自己就是登州土著,過去登州的老百姓有沒有安居樂業?”


    答案是很顯而易見的――登萊這個地方,百姓之窮苦,生活之窘迫,一直到民國都是出了名的。就是普通的年景,百姓餓死逃荒都是家常便飯。


    黃安德遲疑道:“雖然不是安居樂業。總也不至於這樣淒慘……”說著他想起這些天來每次去集市看到的種種慘狀,不由得流下了眼淚。趕緊用袖子擦了下。


    朱鳴夏拍了怕他的肩膀,說道:“你說得不錯,要是沒有李九成,孔有德,老百姓可以太太平平的被餓死,活不下去總算還有個逃荒出去賣兒賣女的出路。我們現在打敗了李九成、孔有德就是為了給老百姓爭取這麽一個世道嗎?”


    “當然不是。”黃安德趕緊說道,“要是都能象臨高那樣就好了。”


    “象臨高一樣。”朱鳴夏點了點頭,“縱然不能象臨高一樣,能有個太太平平的環境,可以讓他們安心的種地,過日子,老百姓就能很滿意了吧。”


    “是!”黃安德說,“老百姓窮點苦點都不怕,什麽也不圖,就圖個太平日子。”


    “可是你知道這太平日子來得並不容易。”朱鳴夏嚴肅的說,“你是個老歸化民,老軍人,知道臨高-海南的太平日子是怎麽來得。”


    黃安德點點頭,他是二次反圍剿和治安戰的經曆者,依然記得當初戰鬥的日日夜夜。


    “我們犧牲了多少同誌,花費了多少代價,才讓整個海南島的百姓過上你期望的那種太平日子。”朱鳴夏聲情並茂起來,“你知道你手中的步槍,身上的衣服,腳上的鞋子,吃得幹糧是怎麽來得?”


    “是偉大的元老院提供的!”這是魏愛文提供的標準回答,但是黃安德這麽回答的時候並不覺得荒繆可笑――他是發自內心的相信這句話的。


    “不錯!這是在元老院提供的,也是廣大歸化民兢兢業業的勞動得來的。工人在工廠裏守在爐火邊辛勤工作,農民在烈日炎炎下勞作,水手舍生忘死的駕駛船隻,礦工在煤場裏拚死的勞作,海南島才有了你說得太平日子!”朱鳴夏用一串抒情的排比句增添了自己的說服力。


    “現在就打敗叛軍,對我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但是以後呢?別忘記還有一個禍害老百姓不相上下的大明的官兵。縱然他們不禍害老百姓及早滾蛋,老百姓能夠繼續過太太平平的餓死逃荒的日子就好了?”


    “當然不是!”黃安德堅定有力的說道。


    朱鳴夏說道,“兵亂匪亂,苛捐雜稅――這大明的天下,早已是烽火遍地,滿地瘡痍。到處都是遭難的百姓。我們身為元老院的利劍,要把眼光放得廣闊一點:胸懷天下,矢誌拯救的是全天下百姓!”他說著感情飽滿的一揮手。


    黃安德的激情也被煽動起來了:“拯救全天下的百姓?!”雖然他早就感覺到元老院的野心,但是還從來沒聽過一個元老如此直白的吐露過:一種強烈的情感激蕩在他的心中。建功立業的豪情瞬間淹沒了憐憫之情。


    “不錯,為得是全天下的受苦受難的人民!”朱鳴夏鄭重的點點頭:“所以我們的首要工作,是默默的積蓄力量。盡量從登萊收容更多的人口壯大自己才是我們現在應該做得事情――不是為了一地的百姓的苦難而呈一時之快:那隻是小仁小義,不是顧及天下的大仁大義!”


    “是,我明白了!”黃安德激動的跳起來一個立正敬禮,“為元老院和人民服務!”


    黃安德離開之後,朱鳴夏掏出手帕擦了擦汗。要教育一個人,真不容易。他想著,感情複雜的看著遠去的黃安德的背影。


    “議長閣下,執委會擴大會議在十五分鍾後就要舉行了……”


    穿著女辦事員製服的元老院議長私人秘書錢洪荒打開辦公室的門恭恭敬敬的說道。


    “好的,我馬上就來。”錢水廷收拾了下桌子上的文件。從牆壁上木隔板上取下一個公務包,然後又從屋子裏的保險箱――不再是鋼筋水泥的了,而是真正的鋼板鉚接保險櫃裏取出一疊文件,小心的數了數,放入了公務包,扣上鎖扣。


    接著,他對著牆壁上的一麵整容鏡端詳了下自己的形象,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的皺褶是否挺括,又抹了抹頭發。錢水廷是個對自己形象十分重視的人,也是執委會委員中唯一一個在辦公室裏裝上全身整容鏡的人。他在米國的時候很喜歡看米國的政治家的對自身形象的塑造,從發型、服裝到舉止。現在便不由自主的身體力行起來。


    今天的會議,實際上是為討論他的“元老軍政提案”召開的。馬尼拉白銀計劃已經通過了元老院的表決,正式的列入了執委會討論的階段。


    從1630年底錢水廷第一次在bbs上提出了到菲律賓外海打劫1631年運送美洲白銀到馬尼拉的西班牙大帆船的建議之後,這個提案就獲得了極高的人氣。


    懸掛骷髏旗,提著彎刀,戴著眼罩跳上敵船,然後腳踩著白銀箱子,逼著船員走上搖搖晃晃的木板……許多帆船黨跳幫派的想象力頓時不可抑製地迅速膨脹。雖然有考據派說不管紅色還是黑色,後世那種標準的海盜骷髏旗在1630年還沒有出現,但沒人注意他們的掃興回帖。而據稱最多可達上百萬兩白銀的財寶數目則讓很多人的瞳孔立刻變成了元寶形狀。


    隻不過是因為時機不成熟,這個人氣度極高的提案才被一直延後到現在。不過,對此感興趣的人一直在關注這一計劃。為該行動搜集資料行動一直在進行。飛雲號上的好幾次小規模的聚會上都討論過該計劃的實施細節。


    二年多時間裏,一幫子人的群策群力,不斷的搜集著資料,進行了小範圍的兵棋推演,簡單的計劃被不斷的補充,已經形成了一份內容詳實,數字具體的可行性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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