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十帽雖然做了種種戒備,但是也沒太往心裏去,畢竟這晉江縣城離著安平鎮近在咫尺,他又是幫著鄭芝龍做事的,想要動他都得掂量掂量。


    沒想到對方這麽狠辣,悄然無聲的進來直接就把自己給“掏了被窩”,殺人劫財綁票一氣嗬成,這做派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外路江洋大盜的摸樣。然而直到他被人逼供才知道對方的真正身份。


    這夥人是髡賊啊!


    說到這髡賊已經是閩粵海麵上鼎鼎大名的勢力了,一度還打到了廣州城下,殺得珠江水赤……


    一想到自己落在這幫人手裏,林十帽渾身發冷,吞吞吐吐的說森久勝和李順的確是他雇傭的,為此他拿了二百兩銀子。


    “……是一個我不認得的人叫我雇得,這人我真沒見過――是個中年人,挺有錢的掌櫃模樣――就說要雇二個膽大不怕死敢殺人的。雇到了人我就直接把人交給她了……”


    “你一個堂堂的賭場老板,隨隨便便個不認識的外路人叫你雇凶你就雇?你還懂不懂規矩?”許可說著歪了下下巴,“給林老板提個醒!”


    隊員又舉起了鉗子就要上來拔,林十帽疼得冷汗淋淋,他再也頂不住了,隻好說道:


    “好漢饒命!別……別動手……”


    林十帽隻好把自己知道的網了出來。來人他的確不認識,但是他拿來了一張的鄭芝鳳的片子――這晉江城裏還沒人敢違抗鄭家幾位爺的命令。


    “是鄭芝鳳?”


    “是……”一想到自己出賣了鄭家三爺。林十帽又是汗如雨下:一邊是無惡不作的髡賊,一邊是泉州一霸鄭家。自己這下是把兩造裏都給得罪死了,全家非被挫骨揚灰不可。


    “片子?”許可一愣,早知道該把這片子也帶出來――直接的物證,“你收在哪裏了?”


    “他就給我看了看,然後就收回去了。”


    “收回去了?”許可露出不相信的神情。林十帽生怕他還要拷問,趕緊哀求道:


    “老爺!小人算是哪家牌麵上的人物,給我瞧瞧片子就算是給了麵子了,小人哪裏還敢要他留下片子!”


    許可知道再問也不會有什麽大效果了。打個了收拾,隊員們把他押了下去。到晚上再趁著夜色把他送上去高雄的船。


    雖然沒有掌握最直接的物證,不過有林十帽這個人證也足夠了――反正本時空的普遍的法製理念還是以口供為主的。


    不過,他們的任務還沒有結束。


    就在維斯特裏案件的匯報送到執委會和元老院常委會的時候,向鄭芝龍宣戰,借此鏟除這一福建沿海的龐大勢力的動議就已經出現了。


    雖然雙方通過私鹽貿易結成了鬆散的商業夥伴關係,但是雙方顯然談不上有多少互信關係。鄭芝龍不外乎是懾於澳洲人的船隊和本身十分落後的遠海作戰能力才保持著克製的態度。長遠來說雙方遲早是要拉破臉皮的。


    對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不管是鄭芝龍還是元老院,都在打這個算盤。


    維斯特裏案件的材料在被詳細報告到了臨高之後,一時間對鄭芝龍宣戰的輿論塵囂甚上――這其中也少不了魏八尺的暗中運作。


    要減輕自己的責任,就得轉移大家的目標,魏八尺對這套思路早有領悟。自己在高雄的套路在元老院已經被人批判過,眼下又出了這麽一檔之丟人現眼的事情。想要避免“休假式治療”,隻有把輿論搞大,越大越好,讓鄭芝龍去吸引元老院的火力。


    元老院隻要一和鄭芝龍開戰,高雄就是戰爭前線。為了保證這一基地的運作穩定,執委會是絕不會臨陣換人的。等到仗一打完,普天同慶,誰都顧不得來追究他這個高雄市長有什麽問題了――就算追究也就是意思意思。無非來個“態度端正深刻的檢討”就能了事了


    魏八尺寫完報告之後在一次高雄元老們的會餐中對柳正等人大談了一番對鄭芝龍暗箭傷人,耍弄陰謀雲雲,表現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柳正雖然是個皇漢,對他來說荷蘭人這種“白皮大猩猩”比鄭芝龍更可惡,死個“白皮小崽子”他是一點也不會有啥傷感可惜之情,但是他更在意“元老院之威儀”,一聽說鄭氏集團來這種陰得手段,嚴重的損害了元老院的麵子和形象,頓時勃然大怒。


    作為元老院皇漢社團“華夏社”的總瓢把子,柳正當即發了一封電報給華夏社人員,要他們在元老院會議上提出立刻消滅鄭芝龍的提案。


    隨後他又派出一名信使,帶著自己的密信,搭乘轉運難民的船隻回臨高。送信給常師德。信中除了簡單的問候之後,談了下這次事件的大致經過,並就目前高雄所處的環境和未來的發展談了談自己的看法。廣雷派的靈魂人物常師德心領神會,馬上就去暗中運作了。


    於是元老院對鄭芝龍開戰的呼聲便愈來愈大起來――不過在元老院內部,具體到如何製定對鄭政策一直存在爭議。


    大多數元老是所謂的“摧毀派”,要求徹底無情的“碾碎”鄭氏海商集團,從福建沿海將鄭氏集團連根拔起,在清洗掉鄭氏核心之後收編其殘部和船隻,直接控製馬尼拉和日本航線。


    另一派是以殖民和貿易部長斯凱德為首的少數元老,認為應該以此為契機發出最後通牒,要求鄭氏集團承認元老院的宗主權,稱臣納貢,同時交出每年收益的一半。


    采取這一“壓服”策略的主要理由是可以利用鄭芝龍現有的運作模式和商業網絡,毋須自己動手組織貿易就可以坐收厚利。不管是在執委會會議上還是在元老院常委會的會議上他都強烈的推薦自己的這個方案。


    但是司凱德掌握的票倉太少,在元老院就如何處置鄭芝龍海上集團的最終投票中,他的方案遭到了否決。於是對鄭氏集團的“最終解決”方案就成為了正式的決議。


    司凱德灰溜溜的從百仞城露天電影院回來了――這個最早修建的“群眾文化娛樂”項目迄今依然是元老院召開全體大會的場所。


    提案在大會上遭到否決讓他很是不快,在心底裏暗罵了無數遍“民主就是暴徒的狂歡”之類的話之後,他回到了殖民和貿易部自己的辦公室裏,從窗戶裏俯瞰著下麵大廳裏巨大的沙盤,考慮下一步該怎麽辦。


    既然他原本計劃中的利用鄭芝龍的勢力的方案已經被否決,老鄭就不會再蹦躂多久了――下麵的事情就是軍務總管的業務了。


    執委會按照元老院通過的決議已經發出了命令:向台灣海峽派遣二個特偵分隊――特偵分隊的調動必須由執委會簽發命令,而不是軍務總管庭。第一艦隊停泊在高雄的蒸汽動力戰艦也得到了命令:“即刻前往香港基地接受全麵維護。”


    這節奏,怎麽看都是要動武的前奏。


    司凱德從骨子裏發對動武,為此在元老院大會上被人噴“右傾投降主義”。雖說被議長錢水廷現場製止了,但是他知道元老院裏這幫人肯定會就此大造輿論,不用說本周的《啟明星》上肯定又要有人撰文批判“投降主義”了。


    不過司凱德作為殖民和貿易部長,對整個海運運行圖完全了然在胸,就目前階段來說,要登陸金、廈,就後勤和運輸方麵來說並無太大的困難――反正按照執委會的意思,這是一次打了就走的行動,不會長期占據金廈地區。也不會在當地駐軍,那麽現在的海上運力無需多承擔額外的補給任務。


    再說以企劃院的屬性和具體的天氣海況來看,最終發動對金、廈的進攻很有可能是在今年的冬季:第一,冬季沒有台風,不論是航渡還是兩棲登陸都很安全;第二,去日本貿易的安平船是夏季出發的,冬季正好帶著從日本夠得的金銀、銅料和海味幹貨返回港口歇冬,這個時候發動進攻,能夠有最大的收獲。


    但是這麽一來,鄭芝龍集團就有可能死灰複燃――司凱德很擔心,去了鄭芝龍,在福建又出了個李芝龍、劉芝龍,再者鄭氏集團人口不少,除了鄭芝龍的親兄弟,他還有好幾個堂兄弟和養兄弟,後來都是鄭氏集團的骨幹。一次突襲是沒法把他們一網打盡的,跑出去幾個說不定就會打著鄭家的大旗出來重整旗鼓。


    當然,他可以就此撒手不管,順便看看戲。不過作為殖民和貿易部的部長,看戲的結果就是被冷落在旁。他對本部門就此被擠出對鄭工作感到不甘心。最好能夠在這件事裏插一腳,充分的刷出殖民和貿易部的存在感才行。


    司凱德盯著自己對麵的東亞海域的大地圖,上麵標注著各方的勢力和他們的貿易線路圖。


    要怎麽才能刷出殖民和貿易部門的存在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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