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奴婢就不許婚配了嗎?”馮宗澤故意問道。


    “婚配可以,隻是事情多磨。多不能由自身。”樸德歡見這“髡人”大官言辭溫和,對他態度很是關心,心中不禁一暖:他們是卑賤之人,平日裏被人呼來喝去,就是在官員們麵前得寵一點的官妓都把他們視若奴仆。當下情不自禁的將自己籌備婚事的曆程一一道來,不自覺的成了他的訴苦:把自己少年時候和弟弟二個人流放到島上,遍嚐人間苦難的往事都說了出來,說著說邊眼淚直流。忽然他發覺自己失態了――趕緊用袖子擦了擦臉。


    “叫老爺見笑了。”


    “原來還有這許多折磨。你一個人帶著弟弟在這裏度日,真得不容易。”馮宗澤暗自點頭,其實人求生的意誌還是很強的。錦衣玉食的官宦子弟,一朝落難忍辱偷生,咬緊牙關一路苦捱,在這濟州島上存活下來,還能把幼弟撫養成人,也算是難得的勵誌故事了。當下誇獎了幾句,又故意問道:


    “你和兄弟都識字,能讀書?”


    “是,小人和舍弟幼年時候都開過蒙,隻是舍弟年齡幼小便失學,未及開筆。隻認得些字而已。這島上即無書籍又無筆墨,想教他也不容易了。”


    “哦,這麽說來你們過去都念過書,不是兩班就是中人。肯定不是卑賤的白丁了。”


    說到自己以往的身份,樸德歡又流淚了:“小的辱沒先人,小的原是中人子弟。”話及於此,觸到了他心中的痛處,再也忍不住了,不禁伏在地上嚎啕痛哭起來。


    馮宗澤心道:就是要這個效果。這樣的人因為絕望原本已經把自己的過去封印起來,現在他把封印打開,噴湧而出的得痛苦是痛徹心扉的。


    隨之而來的,必然是極端的仇恨。


    為了複仇。他們甚至會不惜燒毀自己。


    馮宗澤沒有說話,任由他痛哭流涕,盡情發泄。


    當天晚上,馮宗澤叫人給他們兄弟洗了個澡。做了全套淨化過程,又發給了全新得歸化民的製服,又帶他們去吃飯。


    隨後,馮宗澤關照把他們單獨關押,讓他們充分有時間消化他說得話。


    他相信,一旦給他們的心裏點起了複仇的火焰是不會輕易熄滅的。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明。工作人員把腦袋剃得精光的樸家兄弟帶到城山基地。領進基地裏馮宗澤的大帳篷的時候,馮宗澤已經知道他們下定決心要當帶路黨了。


    “很好。”他讚賞的點了點頭:“坐。”


    樸家兄弟哪裏敢坐,馮宗澤說道:“既然淨化了,你們就是我們的同誌了。同誌同誌,誌同道合之士。”


    “願聽老爺差遣!”樸德歡大聲說道。


    隨後他按照文宣部編製的《1631年度新編群眾宣傳手冊?朝鮮工作卷(征求意見版)》上的內容,向他們宣講了一些有關穿越集團的基本概念。隨後向他們打聽濟州城的情況。


    “濟州城的事情,我們知道的都說了。”樸德歡有點為難,盡管他十分渴望馬上為新主子工作來證明自己的誠心。但是他畢竟是個官奴婢,知道的都是明麵上的事情,太深的東西大多不知道。


    “不礙事。濟州不過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我們隻是需要向導。”馮宗澤眼睛注視著樸德歡。


    樸德歡毫不遲疑:“小人願意帶路。”


    樸德猛有些不安;“大哥!”


    “不要緊。”樸德歡安撫住兄弟,“我們兄弟都願意為大人帶路!水裏火裏,絕不皺眉。”


    “好。”馮宗澤拍了下桌子,“你們隨我來!”


    當下他闊步過去,打開了朝向大海的帳篷門。


    馮宗澤的帳篷就在城山海邊,此時天色已經大亮,陽光普照。波光粼粼的城山腳下的海麵上,十幾艘戰艦和h800船桅杆林立,炮口鋥亮。


    獵獵的啟明星旗、海軍旗和鐵拳旗在晨風中飄揚。幾十艘中發和小發艇整裝待發,黑煙滾滾。每條船上都是荷槍實彈的士兵。雪亮的刺刀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樸家兄弟頓時呆住了,隻覺得頭暈目眩禁不住腿腳一軟跪倒在地。樸德歡半響才顫抖著說道:“小人該死,有眼無珠!竟……”他忽然發覺自己竟然把心裏話說了出來,嚇得不敢再說了。


    “竟然以為我們是倭寇,海盜,是吧?”馮宗澤故作豪爽的大笑道。心中十分得意:什麽是王霸之氣?這就是王霸之氣!


    當美國人的戰艦和船隻鋪麵衝繩海麵的時候。每個看到的人都不得不承認美國人有資格建立“世界新秩序”了。


    實力就是最好的王霸。


    “是,小的愚鈍……”樸德歡的腰躬得更低了。


    “走吧,我們一起去濟州。”


    “是,大人――首長。”


    攻入濟州城隻用了不到一小時:準備五十分鍾,突擊十分鍾。治安軍日本連再次打頭陣,在步槍火力的支援下第一個登城奪門。


    當紫川秀次帶著他的拔刀隊再一次狂呼亂吼的突入城牆,斬將落鎖打開城門的時候,整個濟州城內的抵抗全部崩潰了,幾百名李朝士兵在太刀和東南亞式步槍的橫掃下潰不成軍。


    判官李大廈原本以為敵人是倭寇,還在坐等全羅道的水軍前來增援。何況有消息說敵人還逗留在城山一帶,沒料到敵人竟然突然來襲。他原先以為堅守濟州不成問題,但是“倭寇”的火器極其凶猛,沒幾下就打得城頭上的守兵潰不成軍。當他接到城門被奪,敵人進城的消息之後匆忙帶著精銳的牙兵一百多人前來接應,準備將敵人反衝出去。


    李大廈的估計十分準確:敵人人數不多,勝在驍勇和火器犀利。現在對方一個衝擊將沒什麽戰力的普通軍兵衝散,隻要自己能夠及時穩住陣腳,將敵人的勢頭遏製住,潰兵們能夠收住陣腳,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他著甲佩弓,不騎馬,直接提著一柄明軍製式的邊軍長刀,帶著牙兵直往城門而去。剛轉過街角,當頭就看到紫川揮舞著太刀衝在前麵大喊“板載”。當即摘弓引箭,一箭射出。他身後的十幾個牙兵也同時射出一輪箭去。


    正衝在前麵的紫川慘叫一聲,撲倒在地,他身邊的“拔刀隊”人群中也發出一片慘叫呻吟,立刻有三四個人中了箭。


    “射擊!”


    人群中東南亞步槍噴射出濃密的白煙,李大廈的牙兵亦被打倒了十來人。雙方隨後撲到了一起,用大刀、太刀和刺刀混戰起來。


    白刃戰隻持續了不到五分鍾,李大廈的牙兵們就抵擋不住了――白刃戰是非常考驗紀律和訓練的。李朝的牙兵在這二者上顯然都不如治安軍,更不用說雙方的裝備和體力上的差距了。


    李大廈在混戰中受了傷,被牙兵們保護著且戰且走。治安軍因為損折了幾人,紅了眼一般的衝殺,沒多久牙兵隊伍就潰散了,李大廈身邊的牙兵全部戰死,他自己也被射來的步槍子彈打死。


    濟州的最高軍事長官的陣亡宣告了整個抵抗的瓦解,士兵們丟下武器四散潰逃,成群結夥的向各處城門逃去,企圖出城逃亡。但是在各個城門外,都安排下了埋伏,特別是特偵隊的狙擊手,用冷槍射擊來恐嚇外逃士兵,阻止外逃。


    濟州牧李真卿在慌亂中由自己的牙兵、奴仆護衛著上馬,企圖打開南門逃走,結果剛一出城門就遭到了城外埋伏的狙擊手的連續點名,護衛們用身子屏護著他往外衝去。接著一挺打字機發出猛烈的吼叫聲,李真卿和手下十五人全部被擊斃。


    濟州城內盡管發生了戰鬥和小規模的混亂,但是並未持續太久。很快治安軍和陸軍士兵就控製了全城。


    1632年的1月12日,濟州城宣告陷落。自此濟州三城已經全部落入濟州島特遣隊的手中。


    濟州城的百姓們帶著恐懼的心情躲在各自的小屋裏,戰戰兢兢的等待著大禍臨頭:倭寇的凶殘他們中有不少人是親眼目睹或者是聽長輩們說過的。現在眼瞧著一群光頭禿發的倭寇揮舞著大刀衝殺進來將官兵擊潰,一個個也隻好聽天由命了。


    圍捕潰兵,收繳武器,接收倉庫官衙,清理屍體,醫治傷患……入城工作在經過訓練,嚴格按照《入城手冊》辦事的歸化民幹部的操持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馮宗澤、薛子良一起進入了濟州監營――這裏已經被選擇為濟州前指的總部。在監營大院裏,已經樹起了一根臨時旗杆,啟明星旗冉冉升起。兩人一起立正敬禮。


    “濟州島,是我們的了。”馮宗澤說道。


    盡管到這一天為止,他們隻是控製三座城市和城山基地,但是因為已經拔除了島上的行政中心,李朝在島上的統治已經宣告結束。


    至於尚未被拔出的若幹“鎮”,因為失去了指揮和補給基地,實際上已經失去了原先的作用,是已經成熟的果子,任何時候采摘都可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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