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節貪汙


    女仆慌張的跑進來,鋥亮的頭皮在燭光下熠熠生輝,但這對已經半年沒有女人,全身充滿了性激素的常師德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一把摟住開始拉扯阿秀的衣服,好在這衣服隻是用一根腰帶固定而已。


    老式的房子隔音不怎麽好,這番動靜頓時鬧得全院的男人個個失眠。年輕點的小夥子更是氣血翻騰,鬧得周士翟不得不幾次叫李標回來睡覺,不要在院子裏亂跑了。


    “這才象個男人過得日子。” 常師德癱軟在床上,身體覺得騰雲駕霧般的舒暢。


    第二天早晨,常師德很早就醒來,覺得天空從來沒有這樣的晴朗,空氣也從來沒這麽清新。站在廊簷下,見誰走過都熱情洋溢的打招呼,感覺渾身都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老文啊,你怎麽眼圈都黑了?”看著打著哈欠走過準備去糖廠上班的文同,常師德問。


    “你昨晚鬼哭狼嚎的,我怎麽睡得著。”文同意見很大。


    “知道,知道,”常師德誠懇道歉,“老文,晚上要不要叫阿朱來伺候……”


    “我哪有這力氣。”文同其實早有此意,嘴裏敷衍著,趕緊溜走了。


    文同到了糖廠的辦公室。看著各地甘蔗莊送來的報告,為了看明白古人寫得歪歪扭扭,讀起來也不大通順的古白話文,文同隻好讓文清來幫辦事務。缺乏幹部成了他們最為頭疼的事情,常師德對各莊的村委會幹部都不甚滿意


    總各地來的報告來看,地裏的甘蔗已經收割大半,赤砂糖熬製也在順利進行。但是在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當地主還是相當有難度的。從這一個多月的情況來看,文同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妙。一開始本地一家糖寮的管事人就不斷稟報,說煮糖師傅手藝不精,每天都要折損甘蔗汁若幹,傾倒若幹,數字之大,將近占到每天榨汁量的五分之一。文同知道即使師傅手藝再差,也斷然不至如此。著鏢局的人暗中調查,發覺管事人和煮糖師傅聯手作弊,每天都要侵吞一二十公斤的赤砂糖。讓他為之氣結。文同知道這種事情不大會是個別現象,馬上知會廖大化,要他分撥精明幹練的鏢師去暗訪。結果不出所料這種作弊活動除了華南糖廠之外幾乎各處都有,無非數字大小問題,連剛剛從廣州送來的契約奴移民也參加了這一活動,他們插手不到糖寮的製造,但是在甘蔗上卻可以作弊,一家莊子上的村長、副村長、民兵隊長,三人聯手,一起倒賣甘蔗,每畝差7000多標準斤的產量,隻報不到5000斤。


    這樣下去,事態就嚴重了。貪婪是一種傳染病,隻要不趕快治,很快就會陷入狂潮之中。上麵大偷,下麵小偷,不敢偷的就怠工。人心一散,這糖業公司沒做大就會被蛀蟲們蛀空。文同原本打算第一年不搞製度性的變革,下麵縱然有些弊端也睜一眼閉一眼。先抓糖業,等榨季過去了再慢慢料理,但是眼下的局麵讓他無法再繼續這樣容忍了。


    “什麽事學得最快――腐敗學得最快!”被文同叫來商量對策的常師德忍不住罵了起來,義憤填膺,全然忘記了昨天他假公濟私的事情。


    “還是想個轍吧。”文同對這事憂心忡忡,“這糖業公司裏就沒可靠的人了。就算把那文家哥倆、女傭人和你昨天買的女奴都算上,攏共不超過十個人。”


    “不是還有起威麽?”


    “起威是靠得住,但是他們是武師,不懂糖業裏的事。這些不過是露在明麵上的事情,暗地裏不知道還有多少問題。”


    這裏不同於臨高。如果臨高是解放區,雷州最多隻能算遊擊區。他們在雷州的力量很小,威望更是零,不足以威懾新來的移民和當地土著。更不用說各地把外來投資者看成肥羊的風氣到21世紀還是很興盛的。要不是有起威提前進入了幾個月,用各種資源鋪好了路,恐怕事情還會更麻煩。


    “必須向臨高要幹部,杜雯的講習所或者是國民學校的軍政幹部培訓班的人都可以,起碼把基層都充實起來……”


    “這麽做不是顯得我們太無能了麽。”常師德不以為然,“老文,現在我們的局麵剛打開,就哭著喊著要執委會幫忙,以後還怎麽混?再說了,執委會自己的幹部都不夠用。”


    “這個――”文同心想也的確是這樣,“你想怎麽樣?”


    常師德說:“我有個方案,說穿了無非胡蘿卜加大棒,關鍵是要爭取移民的忠誠度,畢竟這是我們將來的基本力量。至於糖寮的工人也要區別對待,打擊一小撮,爭取大部分。”


    “你這不是空話嗎?”文同感到失望。


    “一是建全工資福利製度,二是嚴懲為首分子。”常師德的套路很簡單,想要職工不偷盜,就得有主人翁意識。他們沒本事忽悠大明屁民們說雷州糖業公司是廣大人民群眾的財產,使他們努力幹活外加拋頭顱灑熱血,但是起碼可以通過讓職工共享利潤的辦法來提高認同感。


    “前麵的事情好說,怎麽嚴懲貪汙分子呢?開除、趕走?”文同想臨高是有警察,有勞教隊,還有一支武裝到牙齒的新軍,暴力機器完備。他們除了起威鏢局雷州分號的十幾個鏢師之外就沒其他力量了――鏢師也沒有執法權。


    “開除趕走怕沒什麽威懾力,再說執委會在移民上可花了不少錢――”常師德想著,“最好能來個殺雞儆猴。”他想了下,“我們先問問廖大化,他畢竟是本地人,說不定有辦法。”


    當下吩咐人把廖大化請來。聽了文同他們說的情況,廖大化笑道:“此事容易。郭東主不是一向和呂讚畫交好麽?他是王督師前的大紅人,花銀子請他一張帖子讓官府出麵來個殺一儆百就是了。”


    這倒是個辦法,本地來說,官府的威權最大,請得動官府,對地方宵小都是一種震攝。兩人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事麻煩麽?”


    “不麻煩,”廖大化說,“就看兩位掌櫃要搞多大了。若是要取幾個人的性命――”


    文同趕緊道:“這還不至於,但是也不能輕了。”


    “那就容易了。隻是官府的人向來是不好相予的――黑眼珠裏認得隻有白銀子。有帖子過來,事是自然會辦,至於要事辦得好就得花錢了。上上下下也得花一百多兩銀子。”廖大化說,“而且棘手的是還要跨縣,海康那邊也要打點。”


    這就是二三百兩的開銷了,錢,他們有,也有權用。但這是很大的一筆支出,不管是文同還是常師德都有些沒底。最後還是常師德咬了咬牙說:


    “就這麽辦!”


    文同一想,隻要整頓下來,糖出產正常了,這個榨季賺個幾千兩銀子是不成問題的,相比之下還是核算的。也表示同意。


    三個人又商議了一番具體的操作,文同讓鏢師再去探查些情況,做到證據確鑿。廖大化說既然請了官府就根本不需要什麽證據了,要安什麽罪名就看銀子出到什麽份上了,真要下狠心的定個交通海匪也不算難。但是文同還是堅持要證據齊全些才好。廖大化也就應了。


    過了幾日,由徐聞縣衙裏派來四名官差,一起隨著常師德和鏢師們出發,先將本縣內搞錢得最凶,又經常對他的指示陽奉陰違的兩個莊子的管事人、村幹部抓到到縣衙去了。因為上上下下的銀子都用到了,事情辦得特別快。讓文同大開眼界,他的證據屁也沒用。犯人一拿到一到典史就升堂,也不審問,立刻定了個“偷盜”之罪,簽子丟下來將抓來的犯人分別打了八十、一百板子的,廖大化知道掌櫃的要殺一儆百,給打板子的衙役都使了錢,一點水沒放,頓時打得血肉橫飛,滿堂的慘叫。常師德還將各莊的管事人、工人和村幹部都帶到縣衙前觀摩,膽小的連看都不敢看,也有當場就尿了褲子的。


    打完之後,凡是契約奴的,發還原主管教,其他人枷號一個月再行開釋。


    文同根本就沒敢到場,常師德算是冷著臉看完了這一套,心裏卻挺後悔的――作為現代人,他是很不習慣這樣的殘忍場麵的。


    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樣做非常的有效。當他帶著官差來到其他莊子裏,要求有問題的人“坦白從寬”的時候,早就被傳來的消息嚇得魂飛魄散的人紛紛來找他交出贓物。


    過了幾天,常師德又帶著海康縣的官差巡視了海康境內的各個莊子,隻不過這次他給眾人“自新”的機會,一臉煞氣的官差們手裏叮當亂響的鐵鏈,貪汙分子聞風喪膽,立馬乖乖的交出財物爭取“從輕處理”,至於覺得自己辦事機密準備混過去的,也就照徐聞縣一般辦理,給辦事的官差開發了辦事的銀子,又遣人去縣衙給師爺道乏送禮,這場血腥的“殺雞儆猴”戲才算是落下了帷幕。文同和常師德回到華南廠,路上一句話都沒說:事情是辦了,可是整個過程卻讓這兩個現代人覺得不是滋味。


    “其實吧,”文同說,“我覺得原來那時空還算是有點法製的。”


    “是啊。”常師德讚同。


    事情處理完畢。常師德把所有管事人不論問題大小全部開革――他和文同已經商量過了,以後這類幹部將全部從移民中選取。接著命令各莊的村民代表、糖廠的工人還有華南廠的全體員工都來開會。


    看著院子裏沾滿了人,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常師德走上台階。他的話由廖大化和文秀作同聲翻譯。


    “這裏的多數人都是從廣州的難民營過來的。沒進難民營之前,大家過得是什麽日子總還記得吧?這廣州城裏每天要抬走多少路倒不用我說了吧?紫誠記的大掌櫃把大家收容起來,供大家吃,供大家喝,有病給大家治,衣服、杯子、碗筷都換成了新得。從來沒讓大家挨過餓。現在大家到雷州來了,條件沒廣州那邊好,但是每天三頓飯都是敞開了吃,連你們家裏孩子、老人都是想吃多少吃多少。諸位捫心自問,這年頭,有幾家東家能做到這個地步的?


    “大家雖然都是寫了契得,照規矩這七年裏給飯吃不餓死就行,可是糖廠還是給大家發工錢,不管男女老幼,隻要去上工的,都開發一份工錢。這工錢、夥食,你們可以上周圍的莊子去打聽打聽,別人家的長工短工都是什麽待遇。


    “大家也聽說過:天上不會掉大餅。紫誠記也好,我們華南糖廠也好,都不是辦善事,給大家好吃好喝的,就是讓大家幹活的,你們吃了這裏的飯,穿了這裏的衣,拿了工錢,就得好好的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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