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四人回了南宋。保安堂已一片死寂,小青迎了出來,叫了聲姐姐,滿是歡喜。


    白蛇迎上前去,小青幾乎墮淚,連連問道,姐姐,你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擔心你。


    白蛇對她笑笑,說道,我沒事,我去幫救兵救相公。


    她說完轉過身來,拉小青到百媚身邊說道,小青,這是我的姐姐。你是我的妹妹,她自然也是你的姐姐。來,見過大姐。


    小青望百媚一眼,又望白蛇一眼,白蛇點點頭,小青才倒身下拜,嘴裏言道,見過姐姐。百媚連說免禮,扶她起來。


    一行人暫住在保安堂裏。


    一切有百媚作主。出差的南宋仿佛蟄伏了一個冬天出洞的蛇一般,終於有了精神。她把我們召集到一起。說道,法海是得道高僧,我和素貞小青畢竟是妖精,在道義上是理論不過他的。所以這件事,大家還是從長計議,不要輕舉妄動。


    黑少,你今晚帶著小涵去金山寺探一下虛實,注意千萬不要打草驚蛇。摸清楚許大夫關在哪裏,我們到時也好找機會救人。


    黑少不作聲地點點頭。


    百媚吩咐完我們,又轉頭道白蛇青蛇道,你們先不要急,先養精蓄銳,等黑少和小涵把情況弄清楚了,我們再商量對策。


    白蛇和青蛇點點頭。


    入夜,黑少來叫我,隻見他身穿著全黑色的夜行衣,帶我行動去。


    我和他出得門來,一路上,他帶我飛行,兩個人腳不點地,從山尖樹梢上飛過,我看著身邊的男子,感覺像是做夢一般。夢裏輕身飛渡的感覺,還隻是小時候有過。已經很多年沒有做過會飛的夢。


    到得金山寺外,我望向黑少,忐忑說道,黑少,我什麽武功也不會,我怕給你拖後腿。


    黑少望我笑,給我一套夜行衣,說道,百媚之所以叫你和我來,是因為法海是得道的高僧,平時捉妖多了,對妖精特別敏感。而你我都不是妖精。


    我剛想問,那黑少,你是什麽人?他已經手一揮,低聲對我道,快把夜行衣換上。過會記得,不能說話不能咳嗽,腳步盡量快盡量輕。


    我依言穿上夜行衣,點點頭,告訴他我記住了他的吩咐。


    寺門已鎖,沒有辦法,黑少望望四周,看看我,將我抱在懷中,雙手圈住我,輕聲說道,閉上眼睛,我帶你穿門而入。


    我心裏大為驚奇,沒想到黑少有這種厲害本事。興奮得點點頭,可是又舍不得閉上眼睛,想睜眼看看肉體凡胎是怎樣穿過厚重的銅皮實木山門的。


    黑少卻仿佛知道我沒有閉上眼睛一般,兩隻手輕輕蓋在我的眼睛上,遮得個密不透風,說道,走了。


    我什麽感覺也沒有,不覺疼也不覺擠壓得慌,等黑少鬆開手對我說,到了的時候。我還以為沒穿過呢。可是一睜開眼睛,隻見一個大大的院子,裏麵樹木成林,假山怪石,偶爾有值勤的和尚打著燈籠從回廊下經過。


    我大為驚訝,無聲地笑著望向一旁的黑少,卻見他把手指放在唇間,示意我不要說話。我笑著點點頭,他向我示意,我便悄悄的跟在他的後麵,去尋關押許仙的住處。


    找了許久,沒有找到。卻感概法海真的是個有錢的住持,整個金山寺方圓幾百裏,依山而建,大小的亭台樓閣無數。


    我累得腰酸腿痛,卻作聲不得。


    正痛苦的時候,不遠處的黑少卻招招手,示意我過去。我以為找到了許仙,立馬振作了精神,輕悄悄的過去了。


    黑少用指頭輕輕的在窗紙上戳一個小窟窿,往裏麵看去。我也如法炮製,戳一個洞往裏麵看去。


    裏麵沒有許仙,卻看到了法海。我在顯示屏裏看到了他劫持許仙的一幕,所以記得他。


    不過在房間裏他沒有穿紅色的袈裟,一身隻是素色的僧衣,可是就是這樣的打扮,在燭光下卻更見好看。


    我心下慚愧,不知道我是好色,還是我身邊的確帥哥成堆,遇見的像黑少,許仙,法海都長得很好看,就是明朝的分院院長嚴天,西施的老公範蠡那相貌也是人中龍鳳。


    我正這樣想著的時候,黑少卻用胳膊碰了碰我,我趕忙收斂心神,往裏看去。


    看仔細了,卻發現法海自始至終都在看著他的金缽,缽身四周有彩光射出,我踮了踮腳尖,想看清他的缽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


    一看竟然是一個和尚和一個小牧童在山林間說話的情景。那和尚是法海,那小牧童眉清目秀的,雖年紀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長相卻十分的可愛。見法海癡癡的望向缽內,仿佛的看著那個鏡象。看完了,他便又用手拂一拂,重新看一遍。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是千年前,許仙從法海手裏救小白蛇的情景。


    這是怎麽一回事?一個和尚在夜深的時候,反複溫習著千年前與一個少年男子的點滴對話。我越想越奇怪,心理上也愈來愈朝那個天平傾過去。


    這時隻聽法海徑自念道,許仙,許仙,我當年看你少年心善,一時喜歡你,才準了你的央求,放了白蛇。沒想到她卻不知道感恩,修成妖精,打著報恩的名義,來毒害你。才讓你在這一生受了這麽多苦,許仙,我現在真的後悔當年的舉動,我當年就應該把它殺了的。


    原來,法海當年心善,放了白蛇,不是我佛慈悲,而是因為許仙的央告。


    我望了黑少一眼,看見黑少也望了我一眼,臉上盡是迷惑。


    等我再往裏望去的時候,卻看到法海拿起一身衣服放在鼻子間聞了起來,那樣的沉醉和投入。


    聞了許多遍,又把它緊緊的貼在胸前,抱了許久,才坐下來,就著燈光,仔細地翻看那一身衣服。


    這衣服是誰的?法海這模樣,哪像個六根清淨的出家人,明明像個在情海欲壑中泥足深陷的癡心人。


    我正這樣想著的時候,卻看到法海站了起來,披上紅衣袈裟,提上一個燈籠,往門口走去。


    我知道他可能要出門了,這時候,黑少趕緊拍拍我,我們立馬藏身在附近的灌木後麵。


    看到法海渾然不覺,提著燈籠經過,黑少在我身邊輕告我,他也許是是去看許仙的,我們跟著他。


    我點點頭,跟在黑少後麵,兩個人尾隨著法海的步子跟去。


    經到一處殿內,聽到裏麵有人在斷斷續續地念經,什麽“不住色生心,不住聲、香、味、觸生心,應無所住而生氣心。唯念定心之上,豁然無覆;定心之下,曠然無基”我感到法海停了下來,哆嗦了一下,靜靜的站了一會,轉過身仿佛想回去的樣子。可是最後又轉回了頭,繼續往前麵走去。(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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