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裏,靜悄悄的一片,所有的人都睡地很熟。


    直到雞鳴,先是夥計,再是掌櫃,一些住店的客人也陸續而起。


    四個住在停放女屍的屋子裏的路人,也相繼醒來。


    “咦?顧懷呢?”小六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這麽早就起了呀。”


    “哎呀,掌櫃的子婦怎麽不見了?”


    先起床的年長者忽然瞅著對麵訝異出聲。


    小六也跟著看了過去,滿臉驚詫,“死,死人也會跑的嗎?”


    “胡說!”旁邊的親長拍了小六一腦門,“死人怎麽會跑。”


    “哦,我知道了。”再旁邊的一人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其他三人不由都看向他,“什麽?”


    那人一本正經、一臉嚴肅地道:“肯定是那個叫做顧懷的小子,趁著我們熟睡後,偷走了掌櫃子婦的屍體!”


    小六問,“為什麽呀?顧懷他偷具死屍能做什麽?”


    那人故作沉吟,“可能是,看她生地漂亮?”


    顧懷:“……”


    漂亮你個祖宗!


    “那還得了?”年長的人隨即朝外吼了起來,“掌櫃的,掌櫃的,昨天來的那個野小子,偷走了你家子婦,快報官吧。”


    臥槽!!!


    顧懷猛地坐起了身,語氣激動道:“偷你大爺!誰特麽腦子有坑,偷個要咬人的女僵啊!”


    下一刻,顧懷愣住了。


    眼前既不是昨夜歇宿過的客店,也不是被女僵追到差點沒命的野地,而是,他的房間!


    拍了拍臉,清晰的痛感傳來,證明他已經醒了。


    動了動腳,沒有鑽心的痛。


    再看了看手臂和身上,衣服潔淨如新、完好無損,皮膚上連一厘米的傷口都找不到。


    所以,結論是……


    昨天發生的那些,什麽女僵、黑無常都是一場夢?


    再看了看床頭的木盒,那幅怪畫還好好地躺在木盒裏,哪裏像是跳出過來的樣子?


    腦袋有點癢,顧懷抓了抓頭皮。


    手指尖也有點癢,顧懷又撓了撓手指尖。


    帶著一臉莫名的神色和有些當機的腦袋,去了洗漱間。


    兩秒過後……


    啊啊啊啊啊!


    顧懷的震天吼聲響徹整個屋子。


    蜷在沙發裏的天使,動了動耳朵,眼皮都懶地抬一下,接著入眠。


    洗漱間裏,鏡子麵前,顧懷一麵照著鏡子,一麵不停地疑問,“怎麽會這樣呢?我是不是有病啊?


    啊呸,你才有病!啊呸,誰特麽有病!”


    顧懷語無倫次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整張臉寫滿了不可置信,眼睛裏全是懷疑的眼神。


    他原本是剪了個清爽利落的寸頭,毛發短地不能再短。


    現在倒好,東一撮五厘米長的豎發,西一縷十厘米長的彎毛,就跟栽了不同品種、雜亂無章的菜地,還有無數野草見縫插針、隨意瘋長一樣。


    顧懷簡直要崩潰了。


    誰能告訴他,這是為什麽?


    短短一個晚上,這些玩意究竟是怎麽長成這樣的?


    “嘶-”手指尖又癢了起來。


    顧懷忍不住去撓,可是卻越撓越癢,就好像有什麽東西快要冒出來一樣。


    而且十個手指都這樣,這個還沒撓清靜,那個又開始磨心了。


    驀地,顧懷的神情一僵。


    臥槽!手指尖!


    他該不是要變僵屍了吧?


    腦海裏,不自禁地浮現昨晚那女僵的模樣……


    啊啊啊啊!


    洗漱間裏充斥著崩潰的意味。


    沙發裏的天使,換了個方向繼續蜷著,還打起了輕微的鼻鼾。


    窗外的天色漸漸轉黑,重重的拍門聲響起。


    “顧懷?顧懷?人在裏頭不?”易超在門外扯著嗓子喊,“去你店裏,你店沒開。打你電話,你又不接,你在搞什麽啊!”


    沒聽到聲響,易超揚起手,準備再拍大力點。


    他相信顧懷就算真的要走,也不會不辭而別。


    “哢!”


    門打開了,顧懷出現在眼前。


    易超整個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樣,“你,你幹嘛?”


    眼前的顧懷將浴巾裹在頭上,雙手套著皮手套,一手抓著門把手,一手舉著通廁所的水拔子,滿臉的大汗,身上好像也濕透了。


    “我,我在打掃廁所。”顧懷氣喘地回答。


    “那你裹頭幹嘛?”


    “我,我保護我的發型!”


    易超:“……”


    毛發型!


    就那幾根短毛,拿強風機對著吹都不得亂。


    顧懷仍然舉著水拔子,上麵的水嘀嗒地往下落,“你要幫我嗎?”


    易超一臉嫌氣,放下揚起的手,往後退了兩步,“廁所真要堵了,就叫專業的師傅,別省那幾個錢。


    我,我還有事,明天再過來找你啊……”


    最後一句話的音,已經是從樓下傳上來的。


    顧懷長鬆了一口氣,一把將門緊緊關上,再狠狠反鎖。


    扔掉手中的水拔子,解開頭上的浴巾,一頭及腰的濃密黑發散了下來。


    短短幾個小時,u看書.uukanhu 他的腦袋就跟灌了催生劑一樣,發絲不停地往外冒。


    而且這些還不是普通的毛發,他拿剪子都剪不動。


    脫了手套,兩個大拇指尖擠出了兩個淡色的肉爪。


    而且不止這兩個拇指冒出肉爪,其他手指好像也在蠢蠢欲動。


    顧懷想哭。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快變僵屍了,反正跟個怪物也沒差了。


    他更不敢去醫院,萬一被送去解剖怎麽辦。


    咕嚕咕嚕-


    肚子開始叫餓,顧懷才想起自己醒來後就一直沉浸在震驚與崩潰當中,還沒吃過一點東西。


    “糟了。”顧懷咽了咽口水,“我該不會想咬人吧?”


    一時間,從前看過的喪屍片、僵屍片,以及那些鮮血淋漓的畫麵,統統湧入腦海。


    一陣反胃,顧懷想吐。


    “喵嗚~”


    睡地飽飽,精神滿滿的天使跳下沙發,大搖大擺地從顧懷麵前旋了一圈,然後走進顧懷的房間。


    顧懷再次感受到了濃濃的鄙視意味。


    可惡,連隻貓都這麽欺負他。


    “天使,你別走!都是你害的。”顧懷惡聲惡氣地朝房間追去,“我要真變成僵屍了,第一個就咬你。


    讓你當什麽死神貓,我讓你當僵屍……喵~”


    最後一個音,顧懷直接軟了下來。


    追到門口的他,正見到熟悉的一幕。


    裝畫的木盒擺啊擺,天使喵啊喵,然後那幅畫就自動飛了出來,順溜地在他麵前展開。


    顧懷抬手使勁掐了自己一臉,疼!


    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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