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默默的站在海城街441號,他的目光順著剝落掉漆的大門向裏邊望去,門邊懸掛的牌子告訴秦凡,這裏曾經是一個福利院。但是現在已經不是了,現在裏邊空無一人,破落頹敗的景象不會有第二個人會來到這裏。


    二十年之前,唐雲澤來到這裏領走了寧遠,將他帶離了餘州市,從此改變了寧遠的人生,無論寧遠是否還怨恨唐雲澤,都不能改變這一切。


    秦凡撫摸了歲月留下的痕跡,這裏已經破敗很久了,秦凡向當地的街道辦打聽過了,前五年福利院倒閉了,這個房子後來被一家機械工廠收購了,不過那家機械工廠隨後也倒閉了,之後這個地方就一直空著,已經有三年之久了。


    秦凡聽到之後歎了一口氣,他之前去了綠林別墅寧遠的故居,現在又來到了這個地方,隻是想來這裏尋找寧遠的蹤跡,但是正如寧遠所說,任何人都尋找不到他。


    秦凡始終不能忘記寧遠留給他的那封信,他心裏很糾結,他甚至懷疑寧遠的精神有問題,否則怎麽會給他寫這麽一封亂七八糟的信?盡管何思思也說過秦凡是一個有犯罪傾向的人,但無論怎樣,秦凡始終堅信自己不是一個罪犯,他隻是一個普通公民。


    秦凡沒有將寧遠的事情告訴常賀,也沒什麽值得告訴常賀的。他又到了幾個地方去尋找寧遠,但是始終都沒有找到寧遠。


    他向小青打聽寧遠的蹤跡,但是小青也不知道寧遠在哪裏,她與寧遠的相識隻限於幾次心理疏導。


    也許就讓寧遠就這麽離開也沒什麽不好的,可是秦凡總感覺有什麽事情沒有辦完,他的心裏總感覺有些不安。猶豫了幾天,秦凡最終買了去西嶺市的車票,決定到那裏去查查有沒有寧遠的消息,他也想順便去看一下唐雲澤。


    十月五日。上午十點。


    秦凡坐上了去往西嶺市的火車上,火車橫穿鬆江平原,在一片金色的麥田紙上飛馳而過,秦凡見到了窗外的美麗景色。當年唐雲澤帶著寧遠回到西嶺市的時候,也是穿越這樣的平原,當時也是這個季節,他們所看到的景色也許也是這樣美麗的。


    西嶺市的車站的旅客的流動量遠遠不如餘州市火車站,但在本省也而是一個比較大的火車站了,秦凡下車之後穿過了地下通道,走出了西嶺市的火車站,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


    秦凡曾在夢中見到過這個地方,但是經過了二十多年的發展,西嶺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從之前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北方小城市一下子躋身與全國二線城市。


    來之前秦凡向常賀要了唐雲澤的地址,他聽說唐雲澤回到西嶺市之後直接申請,提前五年退休了,秦凡覺得他可能是累了,亦或者是因為見到寧遠之後過度悲傷。雖然他沒有親手解決餘州市發生的自殺案,但是他的一生已經足夠榮耀了。


    秦凡循著地址找到唐雲澤的家的時候,唐雲澤很意外,他將秦凡迎到了客廳裏。他的家裏還是十年前的擺設,仿佛一直都沒有變過,在夢中秦凡對這裏已經很熟悉了。


    通過一些細節,秦凡看得出來這個退休的刑警隊長生活的很簡樸,但是家裏收拾的很整潔。秦凡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唐雲澤給他到了一杯茶,然後坐在了秦凡對麵。


    “我一直感覺你會來,但是沒想到來的這麽快。”唐雲澤微笑著看著秦凡,他現在的樣子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再也沒有刑警隊長的那種威嚴感。


    “我是想來問問寧遠的事。”


    唐雲澤愣了一下,然後對他說:“他離開餘州市了嗎?我知道他會離開的,因為我的到來打擾到了他的生活,唉,小曼的事情始終讓他不能釋懷......”


    “這件事不怪您,我理解您為什麽要阻止他們在一起。”秦凡打斷了他的話:“我是想來問問寧遠有沒有回來過?”


    “怎麽?他在餘州市犯罪了嗎?“


    “不,嚴格的來說他最近沒有在餘州市犯罪,隻是十八年前的事......”


    唐雲澤歎了一口氣:“你果然還是知道了嗎?寧遠的父親是一個很好的人,文質彬彬,我和他在部隊的時候是戰友,有好幾次他救過我的命。我們回來之後,我當了警察,他成了商人,我們都結婚了。他的妻子很漂亮,他很愛自己的妻子,直到他的妻子出軌。”


    “出軌?”


    “嗯,當時我們兩個相隔兩個城市,他隻是通過電話簡單的和我說了一下。你不知道他的為人,他是那種任何話都憋在心裏的人,從來不和別人分享自己的心事。如此羞於啟齒的事情他居然肯對我說,這說明他當時真的是非常的氣憤。我很擔心他,我勸解他不要亂來,我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最後掛斷電話的時候,我感覺他變得特別暴躁。”


    回憶起那段往事,唐雲澤似乎感覺到了心痛,他沉默了一下,然後說:“那是我最後一次和他通話,沒過幾天我就聽說他死了。而且他的妻子也上吊死了,他們家隻剩下一個孩子。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很意外,立刻就坐車去了餘州市。”


    “你去領養了他。”


    “對,盡管我知道我的妻子不會同意,但是我一定要領養這個孩子。你無法理解我與寧城之間的友誼,沒有他就沒有我的命,他死了我不能不收養他的孩子,那樣我一輩子都會感覺不安的。”唐雲澤似乎是想起了他的妻子,他的語氣裏充滿了愧疚。


    “我理解,我有一個很好的朋友,他就像是我的親兄弟一樣。可是你當時難道沒有對這件案子抱有懷疑嗎?夫妻兩個人都死了,這不是很奇怪嗎?”秦凡冷靜的看著他。


    唐雲澤看了秦凡一眼:“你果然在調查十八年前的案子。沒錯,我知道寧城是被他妻子殺死的,從寧城的屍體裏檢查出了催眠藥物,這說明寧城當時是被下藥了。但是他妻子死的蹊蹺,當時發現的時候定義是上吊自殺,但是有些細節的確很可疑。”


    “你當時沒有懷疑寧遠嗎?”


    “我想過,但是我沒有證據,而且一個不到十歲的小孩子殺人有點讓人難以相信,所以這件事我當時並沒有留意,直到後來......”


    “後來西嶺中學的殺人案和常柏山發生的失蹤案讓你確定寧遠確實有可能殺死他母親,你覺得他是一個天生的罪犯,你開始恐懼。也許你已經有證據了,足以將他送到監獄裏的證據,但是你沒有那麽做,為了當一個父親,你違反了警察的紀律。”


    “你怎麽知道這些事?”唐雲澤不可思議的看著秦凡,但是他馬上歎了一口氣,然後說:“算了,怎麽知道的已經不重要了,你說的是事實,我後來確實有寧遠殺人的證據,西嶺中學的殺人案是因為那群高中生強暴了小曼,我想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殺了那群畜生的。至於常柏山失蹤案則是因為當時有人想要害死小曼,小曼差一點就掉下懸崖。”


    “你徇私枉法。”秦凡緊緊的凝視這著這個正義的刑警隊長。


    “我承認,我不能將寧遠送進監獄裏,盡管他不是我的孩子,但是我已經養了他十年了,我已經將他當成了我的親生孩子。我寧可代替他上絞刑架,但是我不能親手把他送上去。”唐雲澤痛苦的說,秦凡知道讓他說出這些話比讓他死還要難受。


    秦凡沒有說話,也許換了他的話,他也會和唐雲澤做一樣的選擇。他看了唐雲澤一眼,然後他移動了一下自己的目光,看到客廳的桌子上放著一個女孩的照片,他走過去拿起那張照片,照片裏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和林翎在夢裏見到的照片一樣。


    “這個是小曼嗎?”


    唐雲澤點點頭,悲傷的說:“她如果活到現在的話,應該比你還大好幾歲,隻可惜......早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我寧願同意他們在一起。”


    “我理解您,也許寧遠也會原諒您的。”


    “他已經原諒我了。”唐雲澤微笑著說:“那天餘州市的火車站,我看到他了,uu看書wwuukanshu 盡管他隱藏在人群裏,但是我還是看到他了,這孩子可真是的,都到車站了都不肯見我。”


    “和你一樣。”秦凡笑了笑。


    唐雲澤愕然的看了秦凡一眼,然後他笑著點點頭:“是啊,跟我當年一樣。”


    然後他起身走到書架前,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拿到了秦凡的麵前,秦凡看了那本黑色封麵的精裝圖書,那是雨果的《悲慘世界》。


    秦凡在夢中見過這本書,在他的最後一個夢即將結束的時候,他看到寧遠將小曼的照片夾到了這本書裏。


    “這本書是寧遠寄回來的。”唐雲澤默默的說。,


    秦凡打開了這本書,從書頁裏邊抽出了當年寧遠夾在裏邊的照片。照片裏的女孩依舊那麽美,仿佛將自己最美好的一麵留在了這個世界上。秦凡翻過了那張照片,上邊寫著一行娟秀的鋼筆字。


    秦凡看了一眼,然後將這張照片遞給了唐雲澤。


    這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看了照片上了那句話之後,他的臉上猛然淌下了兩行渾濁的淚水。


    秦凡默然起身離開了這裏,他的腦中還停留著照片上的那行字。


    “對不起,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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