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點三十分。


    秦凡照例和穆元卿在咖啡館碰個麵,聽他說一堆壞消息,然後等他把電腦打開,再聽夏竟芝和他說一堆壞消息。離開咖啡館之後順便給常賀打了個電話,又聽常賀說了一通發生在常柏山的壞消息。偶爾和寧遠聯係一下,與寧遠探討一下自己在催眠中見到的那個夢。


    結果還是個壞消息。


    秦凡不知道自己的生活究竟是怎麽了,還是說這個城市究竟是怎麽了,他看著車窗外的連接在一起的灰色天空與城市,覺得自己仿佛活在一場沒有盡頭的夢境裏一樣。


    心裏充滿了疲憊。


    秦凡坐在公車上看著窗外的一切似乎還是老樣子,看著街上穿行的路人,忽然想起了王琳的身影,他已經很久都沒有看到王琳了,他的心裏忽然有點想念她,秦凡猶豫了一下,想要到倪欣家去看望一下王琳。


    倪欣最近有和秦凡聯係過,說王琳的情況還算穩定,隻不過性情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原來那個開朗的女孩現在變得沉默寡言的,也許是因為心理受到的創傷太大了。


    如果可以的話秦凡想帶王琳去寧遠那裏看一看,不過他知道王琳不會去的,秦凡也不確定自己現在在王琳心裏的分量有多重,或許王琳已經下定決心將他忘記。


    秦凡低頭歎了一口氣,這時車開到了之前404路公交車爆炸的那個地方,秦凡忽然想起了那場意外,那時王琳險些就死了,是自己拚了命救了她。上次在醫院跳樓的時候也是自己拚命救的她,秦凡不知道自己還能救王琳多少次。


    他隻願王琳今後平安。


    這時衣服裏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秦凡接通了電話,電話那邊沉默無語,秦凡有些異樣的看了電話屏幕一眼。這是一個座機電話,號碼是頭一次出現在秦凡的手機上,秦凡有些疑惑的將聽筒再次放到自己的耳邊,這次他聽到了微弱的呼吸聲。


    忽然秦凡覺得電話對麵的人有點熟悉,他的心緊張的跳動了起來,然後試探的詢問:“是王琳嗎?”


    電話另一邊傳來了一陣微弱的近乎無聲的聲音,盡管語調很弱,但是秦凡心裏非常確定她就是王琳。


    “我們見一麵好嗎?”這是王琳對秦凡說的第一句話,秦凡的心裏很激動。大概半個小時之後,秦凡來到了他上次和倪欣見麵的那家冰激淩店。


    這裏的生意似乎還是那麽好,秦凡穿梭在年輕的男女之間,尋找著王琳的身影,穿著工裝服的服務員走過來詢問秦凡有什麽需要,秦凡看著那個服務員頭上帶著的一頂阿拉蓄同款帽子,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目光繼續在店內四處搜尋著。


    很快,秦凡在靠近角落的一個位置見到了穿著黑白色長裙的王琳,秦凡見過這身衣服,倪欣上次和秦凡吃飯的時候穿的就是這身衣服,不過王琳穿起來比倪欣更美。


    秦凡已經好久都沒有見到王琳了,現在見到王琳之後,他的心裏忽然有一點點激動,他發現王琳變得憔悴了,雖然還是那張熟悉的麵孔,但是秦凡覺得她很陌生。


    “你......最近還好嗎?”秦凡木訥的詢問王琳。


    她坐在秦凡的對麵,眼神看上去很冰冷,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熱情,似乎身軀還是這個身軀,但裏邊進入了不同的靈魂。


    “所謂的好,指的又是什麽呢?”王琳看著窗外的眼睛空洞無神,她緩慢的轉過頭,用一種淡淡的目光看著秦凡:“我離開了,從我心死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結束了,你所救回來的也隻是一個軀殼而已。”


    “你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秦凡忽然感覺有點害怕,他記得王琳在醫院的時候好像還沒有達到這樣,怎麽在倪欣家裏住了一段時間,反而讓秦凡感覺更陌生了呢?


    “我不該和你說這樣的話,你不懂。”王琳淡淡的說著,然後看著秦凡的雙眼說道:“我有一件事情想求你幫幫忙,也許隻有你能幫我。”


    “什麽事?”秦凡疑惑的看了王琳一眼,他發現王琳的目光因此變得冷漠,就隻好移開自己一貫的目光,對她說:“你說吧,我會盡力去做的。”


    “幫我查清楚衛通為什麽會自殺。”


    秦凡驚訝的看著王琳,她不知道王琳為什麽要懇求他這件事,不過秦凡的心裏忽然有點痛,也許是因為王琳提起了衛通挑起了秦凡心中的妒火,不過相比之下秦凡感覺更深的是絕望,也許王琳失去了衛通之後,終於懂得了衛通對她的好,就像秦凡明白王琳對他的重要性一樣。


    不過都已經晚了。


    秦凡看著王琳那雙無神有略顯冰冷的雙眼,他發現自己無法拒絕她,隻好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用懇求的語氣說:“王琳,之前是我不懂得珍惜你,對不起......”


    “不,你很好,秦凡。”


    看著王琳冰冷的麵孔,秦凡的心裏一下子變得很絕望,也許一切都不可能了,他痛苦的撫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他的雙眼本能的看著窗外穿行而過的情侶。


    “也許,以後有機會的話,你會發現的......”


    王琳看著秦凡絕望的雙眼,低聲的說,仿佛是在與自己的心靈對話。


    ......


    秦凡沒有想到自己還會來到這裏。


    這個豪華的別墅還是秦凡上次來的那個樣子,似乎沒有變動過,秦凡順著別墅外圍的小路慢慢的走到了別墅的正門,門還是緊鎖著的,門上象征性的貼著兩張封條。


    秦凡跨過了低矮的籬笆牆,踩著有些幹枯的草地向房子的正門走去。上一次秦凡偷偷的從窗戶爬了進去,像是一個賊一樣,但是這次秦凡不用爬窗戶了,因為王琳將衛通家的鑰匙給了秦凡。


    秦凡不知道王琳哪裏來的衛通家的鑰匙,也許她心裏還想著他。但是衛通已經死了,這都已經不重要了。秦凡今天來這裏隻是來調查衛通的自殺原因的。


    秦凡將鑰匙插進了門上的鎖孔裏,打開了門,一種有些沉悶的空氣鑽到了他的鼻子裏,秦凡皺著眉頭看了看房間裏的擺設,這裏還和秦凡上次來的一樣,幾乎是沒有變動過,但秦凡清楚,這裏的一切幾乎都被唐雲澤搜查了遍。


    秦凡不知道唐雲澤給他留下了多少線索。也許一點都沒留下。


    秦凡在樓下的房間裏挨次查看了一下,別的地方都沒有什麽異常,唯獨走到衛通自殺的那個房間的時候,秦凡忽然有點猶豫,他忽然想起了上次出現在這裏的那個人,那個襲擊他的人,秦凡看著那扇黑色的門板,也許他現在還隱藏在那裏。


    秦凡有些猶豫的推開門,一束微亮的光芒出現在他的眼中,上次秦凡來的時候,這個房間拉著窗簾漆黑一片,唐雲澤來這裏搜查的時候將窗簾拉開了,透亮的陽光驅散了房間裏的黑暗,秦凡發現這是一個大概十幾平米的書房,裏邊擺滿了書籍。


    在秦凡的眼前出現的是個書架式的玄關,上麵擺滿了書籍,陽光穿透書架之間的縫隙打到秦凡的臉上,秦凡簡略的掃了一眼,麵上擺的絕大多數是哲學專著,看來衛通平時對哲學有相當大的興趣。房間側麵也擺放了兩個書架,裏邊的書籍類型也是一樣的。


    秦凡越過了擋在他麵前的那個書架,看到了一盆已經枯死的綠植,秦凡歎了一口氣,這盆綠植的生命恰似它的主人那樣,都已經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書架後麵是一個辦公桌,上邊放著一台筆記本電腦,秦凡看著這台電腦,忽然感覺很驚喜,他覺得電腦裏邊一定會留下什麽線素。秦凡試探性的用手點了一下電腦的開關,過了一會兒,電腦的開機頁麵出現在了秦凡的麵前。


    秦凡有些緊張的動手打開了電腦依次的檢查了一下,讓他失望的是裏邊什麽內容都沒有,唐雲澤上次來的時候取走了電腦中的硬盤,難怪他會將電腦留下。


    秦凡有些失望的看著電腦,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拿起了這台電腦,這是他現在唯一的線索了,如果他放棄了這條線索的話,關於衛通的自殺他幾乎是無從查起。秦凡又在衛通家裏檢查了一下,並沒有發現他需要的線索。


    在二樓的臥室,秦凡看到了床頭上擺放著的衛通和王琳的合影,他的心裏隱隱有些妒忌,但也變成了悲傷,死亡會帶走一切,不論愛情還是其他的。秦凡對衛通的死亡感覺到遺憾,他忽然覺得即使沒有王琳的懇求,他早晚也會來這裏調查衛通的死因的。


    秦凡帶著筆記本電腦離開了衛通家,他鎖上了門,盡量小心不被仍何人發現他來過這裏,一旦有其他人知道秦凡來過這裏,那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想起麻煩,秦凡腦海中出現的第一個麵孔就是唐雲澤,他來到這裏之後秦凡少了很多方便。


    下午兩點三十分。


    秦凡回到了家中,洛克上學去了,之前發生在學校的自殺案已經解釋過了,確實和洛克沒有關係,但秦凡依舊被學校的老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自從洛克來到東城高中之後,東城高中就亂成了一團,整個學校從老師到學生,隻要長得漂亮的女生就沒有不被洛克騷擾過的,對此秦凡也隻能賠禮道歉,他清楚的知道,他也隻能賠禮道歉,洛克已經色到了骨頭裏了,誰也拿他沒辦法。


    好不容易平息了洛克這邊的事情,秦凡終於可以一個人在家裏安靜的呆一會。此刻他的眼前擺放著衛通的筆記本電腦,秦凡又檢查了一遍,裏邊的硬盤確實已經被唐雲澤拿走了,擺在他眼前的不過是一個空殼子。


    秦凡有些失望的看著眼前的電腦,然後連上網絡開始使用。衛通的電腦速度很快,上網速度一點都不慢,秦凡用衛通的電腦瀏覽了一下網頁,發現衛通的電腦內存很大,配置非常好,完全超越了自己使用的電腦,不過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麽有用的信息了。


    瀏覽網頁的時候秦凡順手點到了衛通的瀏覽曆史,在欄目框裏出現了很多秦凡熟悉的網頁,但是也有許多網頁讓秦凡很陌生。其中有一個網頁很吸引秦凡的注意力,他發現這個網頁有些眼熟,但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個網頁。


    秦凡點進了這個他感覺很熟悉的網頁,一個熟悉的黑色頁麵一下子出現在了秦凡的眼中,秦凡驚訝的發現這個頁麵他之前上過,就是上次夏竟芝讓他不要再登錄的網站,夏竟芝還特意在秦凡的電腦上將這個網頁鎖定了,現在秦凡又一次登錄上這個網頁才想起來,他一瞬間對這個網頁很好奇,然後在這個網頁瀏覽了起來。


    這個網頁和秦凡上次來的時候並沒有什麽不一樣,還是一個黑色的頁麵,裏邊飄著白色的鬼氣,秦凡沿著上次瀏覽的足跡,點選著一堆無趣的文字,有一些文字他上次已經看過了,不過下邊還更新出了一些新的文字,其中有一篇文字吸引了秦凡的目光。


    《死亡爆炸》。


    秦凡特意看了一下這篇文章的作者,但是並沒有作者的信息,秦凡心裏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這篇文章的作者與他上次看的那篇文章的作者是一樣的,秦凡的心忽然不安的跳了起來,他的手指猶豫了一下,最後點開了這篇文章。


    讓秦凡大吃一驚的是,這篇文章的內容竟然是他上次在俱樂部經曆的事情,作者的文筆十分生動,竟然將上次俱樂部發生的那個自殺案栩栩如生的描述了出來,秦凡的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現了那個血霧紛飛的恐怖場麵,他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


    這時網站頁麵裏邊突然閃現出一個對話框,一個網名叫三十二號的雨對他說:“你來了!”


    秦凡愣了一下,uu看書.uukan 他查看了一下對方的信息,但是裏麵隻顯示了對方的性別是個女性,其他內容完全看不見,秦凡有些奇怪的回了句:“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三十二號的雨說:“你不是衛通吧?你是誰?”


    秦凡看了一下自己的信息,這才發現自己用的是衛通自動存儲在網絡上的賬號,衛通的網名叫十三月。


    秦凡對她說:“我不是衛通,你是誰?”


    三十二號的雨:“難道這不是我應該問你的嗎?你是誰?為什麽登錄衛通的賬號?”


    “衛通最近出了一點事,他的電腦現在在我的手上。”


    “衛通出了什麽事?難道他真的被那個人盯上了?”


    秦凡的心裏頓時緊了一下,他感覺這個三十二號的雨一定知道些什麽,秦凡急匆匆的打上一串字:“誰盯上了衛通?你都知道些什麽?”


    三十二號的雨:“你先回答我衛通現在怎麽樣了?”


    秦凡看著電腦屏幕閃爍的文字,他不知自己該不該將這件事告訴這個未知的人,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衛通死了,他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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