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前,一名地產商人戲劇性地贏得了大選,登上哥倫比亞權力之巔。


    他沒有跟其他候選人一樣去拉攏財團,沒有接受精英階層的資金支持,純靠自己豐厚的家底支撐著候選期間的所有拉票活動。


    在隻有底層民眾和中產階級參與的演講裏,這位商人喊出了一句足以載入曆史的口號:


    “mcga”


    讓哥倫比亞再次偉大。


    事實證明他做到了,現在的哥倫比亞比“mcga”這句口號剛出來時強盛得多,至少經濟實力已是泰拉第一。


    華麗優雅的騎士和深居高塔的法師終究還是敗給了以血汗開拓前路的革新者。


    站在哥倫比亞任何一個城市的中央位置,你會發現周圍沒有任何綠色,入眼的隻有繁忙和緊張。


    被那位商人所看重的底層和中產階級逐漸成了這個國家的支柱,精英們掌握的資源一年比一年少。


    他們再也不能像過去那樣視國家為玩物,視底層為塵土。如果這些人不努力,他們和他們後代的位置將會被其他人代替。


    而且很有可能,代替他們的是他們曾踩在腳底的垃圾。


    習慣了伊甸園的天使不會喜歡人間,而見過伊甸園的人類會拚命朝那裏奔跑。


    在這種到處充滿競爭的大環境下,哥倫比亞就像一座拿人命當耗材的血腥機器,在泰拉大陸上一騎絕塵。


    經常有人或組織用這點來抨擊哥倫比亞政府,但他們絲毫不在乎,他們的民眾也絲毫不在乎。


    隻要能活得比以前更好,自己成為耗材又能怎樣?


    ……你問這些跟我發火有關係麽?


    當然有啊。


    因為這個國家無論跑多快多遠,那些底層、中產和精英們無論有多卷,都跟一種人無關。


    感染者。


    ……


    我已經忘了自己出生的地方,但我清楚地記得,站在那裏抬頭就能看見移動城邦上林立的摩天大樓。


    這個國家的財富像滾雪球一樣越來越大,而生活在貧民窟的人們卻沒得到其中一丁點,哪怕一個雪花都沒有。


    回想起來,那個時候的天空是最藍的。


    可日子一天一天過去,我的年齡逐漸增長,那藍色也愈發暗淡下去。


    仿佛有人給天空塗上了灰色,一開始很淺,淺到看不出來,卻每天都在加深。


    到我七歲時,這灰色已經濃得能滴出水來。


    那時我才記事多久,就已經連笑都不會了。


    就跟一開始你見到的那樣,眼睛無神,抿著嘴唇,沒有任何感情。


    就是個死人。


    為了活下去,我能喪失的東西幾乎都失去了,每天都像蟲子一樣在屈辱和痛苦中蠕動。


    唯一令人欣慰的是,我在失去笑容的同時也失去了對災難的敏感性。


    這個世界的惡意對於七歲的我來說,就跟撓癢癢一樣可以無視掉。


    ……對啊。


    就因為我年齡小,是女性,所以在貧民窟裏都是最底層的存在。


    才會擁有這項“特異功能”。


    我那兩個同齡的玩伴就沒這麽好運了,一個被她母親賣給了別人,第二天就涼了;一個過於天真,老是想著都會過去的,最後自殺了。


    她說的沒錯,確實過去了。


    ……你覺得這種思維對於七歲小女孩來說太成熟了?像故事?


    因為在那個環境下,不成熟的都死了。


    就像我第二個玩伴那樣。


    可惜啊,如果她能再堅持幾個月的話,也許真的能從地獄裏掙脫出來。


    因為那時候,貧民窟裏來了一隊人。


    是萊茵生命。


    身體健康的被這隊人接到了孤兒院,我也在其中。


    當看到那些在我認知裏從未出現過的食物、家具和周圍人的善意時,我本能的以為他們想要在我身上得到些什麽。


    但我並未放棄享受這些。


    對於一個在絕望中長大的七歲孩子,麵前這充滿色彩溫暖的一切都是那麽舒適,讓人想把它們揉進自己身體裏,再也不分開。


    萊茵生命不需要再做什麽,當他們將我從地獄裏接出來時,我便屬於他們了。


    一切,永遠。


    ……


    “……我永遠不會忘記我出生的地方。”


    昏黃的燈光中,夜梟坐在沙發上,輕聲講述著她的過去。


    瓦倫丁坐在對麵,雙手托著腮幫子,表情認真。


    原本還喊打喊殺的兩人突然安靜下來開了個故事會,氣氛竟然還有點溫馨。


    隻是夜梟講的故事絲毫不襯這氛圍。


    “不僅如此,我還會把那段時光記得更加牢固。哪怕已經印在大腦皮層上,我也要讓它刻得更深。”


    少女死死盯著麵前的男人,眼神尖銳。


    “隻有這樣,我才能在那之後的記憶裏,以及現在的生活中汲取到更多的……”


    “愉悅。”


    此刻的夜梟依然是恢複了情感的狀態。


    她咬牙切齒說出這句話時的樣子讓瓦倫丁明白,這隻小鳥並沒有被萊茵生命洗掉情感,而是她自己將這些東西狠狠壓在心底,以近乎自虐的方式成為了讓萊茵生命自豪的“死士”。


    而且,她還是自願的。


    這不由得讓瓦倫丁刮目相看。


    “而你所謂恢複情感的行為在我眼中就是一種憐憫。”


    “是最低級的,高高在上的人對他眼中所謂生活在苦難中的底層人的憐憫。”


    小鳥的耳羽又豎了起來,瓦倫丁能明顯感覺到一股強大氣勢壓在心頭。


    所幸他能頂住。


    “你是不是覺得我恢複了感情,就能認識到萊茵生命對我的試驗有多不人道,就會拋棄它,去尋找你認為的我該去尋找的正常人生?”


    她雙手撐著桌麵,身體前傾,看起來像是捕食的老鷹。


    “*哥倫比亞髒話*!”


    夜梟幹脆利落地將瓦倫丁的‘善意’貶的一文不值。


    對此,瓦倫丁隻能回以一聲輕歎。


    老實來講,恢複情感是被他當成攻擊手段來用的,畢竟真·三無突然恢複了七情六欲之後肯定會陷入一定時間的混亂,這對戰鬥很有用。


    當然,這裏麵也摻雜了瓦倫丁的一點私心。


    夜梟說的確實不錯,他真就是那麽想的。


    畢竟……


    在正常人眼中,自己這種人生才是最好的吧?


    誰會甘願變成無感情的殺人機器被隨意驅使啊?


    結果夜梟這個非標準答案就蹦了出來……


    瓦倫丁突然想起來前世曾在某個論壇上看到的一句話。


    “收起助人情節,尊重他人命運”。


    這便是對當下情況的最好總結。


    想明白這一點,瓦倫丁抬起頭,看著被擊碎的落地窗玻璃,嘖了一聲。


    果然還是不甘心啊。


    對於在貧民窟長大的夜梟來說,現在這樣活著是她最喜歡的,正常人的生活反而被其厭惡。


    如果她有一個正常的童年,就不會這樣了吧?


    如果……


    所有人都有正常地長大,那就沒人會喜歡充滿苦難的生活了吧?


    可是要怎樣……


    才能滿足這一點呢?


    狂暴的能量流在他身軀上綻放,緊接著突然縮成拳頭般大小的球體,如黑洞一般吸收著周圍的一切,將瓦倫丁的身體扭曲、毀壞。


    男人低下頭,再一次將視線放在夜梟臉上。


    那張漂亮的臉蛋又變成一開始那樣,覆著一層冰霜,毫無感情。


    瓦倫丁再一次低聲輕歎。


    不知道是因為夜梟,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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