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黑的夜。


    好像一瓶黑墨水翻倒在了紙麵上,你在這片天空中所能看到的隻有那純粹的黑色,沒有任何的雜質。淡淡的雲層在東風的呼嘯中消失不見,那些點綴在黑夜上的珍珠也失去了它們平時的光芒,唯有如玉盤一樣的月亮掛在天空之上,像是這片黑色一樣幹淨無塵,是這片世界中唯一的光源。


    但是現在,情況變了。


    一粒火星落在了這片被墨水覆蓋的紙上,燒出了一個小小的洞,留下了一丁點的紅色。


    緊接著,火紅的光芒照亮了這片大地,因為……


    整片天空都在熊熊燃燒!


    瓦倫丁不知道現在自己身體有多熱,他隻看到了這片被白茫茫的水蒸氣充滿的倉庫。那團躁動不安的火焰從他的體內湧出,覆蓋住了他的衣服,在這片黑暗中仿佛火神下凡一般耀眼,就連月亮的光芒都被完全的壓製住了。被火焰燒的通紅的複合刀柳葉在空氣中拉出一道鋒利的火線,像是瓦倫丁這團暴躁的彗星的尾巴,用最燥熱的溫度割開了空間,帶著無窮無盡的力量衝向了不遠處那位手握長劍的騎士。


    相對於這顆天空中最耀眼的星,角徵羽的著裝和氣勢顯得有些過於普通。八重火垣的速度是極快的,像是閃電一樣,但是在他的眼裏,卻又慢如蝸牛。對於一個沒事就喜歡分出點算力去預知未來的人工智能來說,依靠單純的人力去獲得的速度確實是不怎麽快。


    在一秒的時間內,瓦倫丁就用自己手中的打刀在空氣中切割出了八條火紅的線,角徵羽舉著長劍站在八條線的交點位置,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傷痕,身上的衣服就跟他的長劍一樣幹淨完好,但是如果你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那把長劍的劍身上,多出了八條淺淺的劃痕。


    他成功防禦住了瓦倫丁的那八道一閃。


    但這還沒有結束。八重火垣的威力可不止這八道一閃斬擊。在最後一道一閃結束後,一個火紅色的球憑空出現覆蓋住了這片區域,將那些水蒸氣和黑暗全部都隔絕在外,留在裏麵的隻有極致的高溫和交戰的兩人。身著火焰甲胄的瓦倫丁躍向半空,雙手緊握著劍柄將打刀高舉在自己的右肩上方,血紅的眼睛盯著角徵羽的腦袋向自身的左下方猛烈劈下。


    這是示現流的進攻方式,用自己全身的力量揮劍進攻,全然不管對方如何攻擊。雖然剛剛那八道斬擊被角徵羽悉數接下,但是瓦倫丁也能感覺到他那副用一顆源石換來的身體並不像超人那樣進不可摧——他的反應速度很快,但每一次招架都會後退一步,手中的長劍也會微微顫抖。


    既然角徵羽那麽喜歡招架,瓦倫丁就滿足他的喜好。示現流的進攻力度是其他流派所沒有的,如果對攻,示現流具有壓倒性的力量與速度,如果招架,那麽這把柳葉將會直接擊下角徵羽手中的長劍給他帶來雙倍傷害。


    瓦倫丁的想法沒錯,示現流的進攻確實是具有這兩種特點,但是他忘了角徵羽手中的是長劍,長劍的防守和進攻跟打刀可不一樣。對於他的進攻角徵羽沒有選擇躲避,也沒有去硬碰硬,而是抬手舉起自己手中的長劍順著柳葉下劈的弧度舉了過去,同時手腕一抬。


    叮!


    火紅的刀刃擊打在了長劍的劍格之上,角徵羽的手臂微微一沉,握住劍柄的手抖了抖,最後還是接住了這下進攻。與此同時,他向前踏出一步,手裏的長劍順著打刀的劍刃揮向瓦倫丁。因為十字劍格的存在,柳葉的刀刃在角徵羽進攻時完全挨不到他的身體,鋒利的刃與劍格劇烈摩擦迸發出一陣耀眼的火花,這把長劍的劍尖也停在了瓦倫丁的肩頭。


    防禦即進攻,冷兵器之間的對決就在一瞬間。


    瓦倫丁·真炎幸魂的八重火垣模式還沒有結束,他就已經輸了。看著跟長劍交纏在一起的複合刀柳葉,瓦倫丁身上那層熊熊燃燒的火焰也緩緩熄滅。


    如果再多個零點幾秒他就能抽回打刀去防禦角徵羽的刺擊,但很遺憾作為一名人類,他的反應能力即便是被人加強過了還是比不上一個人工智能。


    “很不錯了這個力量,我能贏你完全是因為不講道理的反應能力。”


    角徵羽鬆開手,那把刺中瓦倫丁肩頭的長劍像是水蒸氣一樣蒸發在了半空。瓦倫丁看了看自己剛剛被命中的位置,左手壓住刀鞘,右手將打刀在空中畫了個弧度反手將刀收進鞘中。


    現實不是遊戲,他可以隨意控製技能的持續時間。隻要他想,八重火垣的那八道一閃他可以一直放下去舍棄後麵的火焰女武神形態。


    隻不過可能放完技能後要磕一粒暈車藥緩解一下頭痛,順便再注射一支礦石病抑製劑壓製一下病情。


    “這種感覺……”瓦倫丁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自語:“太奇妙了,我就像是往常一樣使用源石技藝就把八重火垣放出來了,而且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違和感,那層火焰包裹著我的時候我甚至覺得很興奮。”


    “一點都不害怕。”


    此刻的瓦倫丁就像是回到了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那副模樣。那個時候他也是對自己能夠使用源石技藝的能力感到驚奇,不過那股子新鮮勁很快就被憤怒所代替。


    “就好像1+1=2一樣,你作為八重櫻這些東西都會使用的極其自然。”


    “但是我好像使不出來自己的醫療法術了?”瓦倫丁攤開右手,一簇火苗從他的掌心中竄出,燃燒了數秒後熄滅。


    “因為你是八重櫻,不是瓦倫丁。”


    角徵羽再一次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看著麵前一臉迷惑的姑娘,他歎了口氣,開始詳細的解釋。


    “雖然現在在你的意識裏,你仍然是那個瓦倫丁,背後靈是藍色飛龍,渾身放電的醫療術士,但是你的軀體,源石技藝都發生了變化,變得更符合八重櫻·真炎幸魂這個身份。”


    “因為你已經變成了八重櫻的緣故,你曾經的那些醫療法術是完全無法使用了,背後靈也無法釋放出來,因為遊戲裏的真炎幸魂沒有背後靈這個東西。源石技藝也變成了火焰這一具有攻擊性的存在,而不是原來的除了加血沒有任何作用的電流。”


    “有的,電流看起來很炫酷。”


    瓦倫丁,或者說八重櫻再一次發揮了他優良的抬杠精神。


    “……所以你現在要用八重櫻的身份去思考問題,去麵對敵人。就像你一開始說的,你已經變成了女人,而不是曾經的那個喜歡女裝的男孩子了。”


    “我明白了。”


    八重櫻點點頭,粉色的兔耳一晃一晃的,看起來頗為的可愛。


    “所以我現在有點後悔使用這個能力了……不能用醫療法術,感覺自己可能會死得很慘。”


    “但是你還有無敵的八重火垣啊,技能一開就是無敵狀態,霜星的掀地板也奈何不了你。”


    角徵羽想起了剛剛瓦倫丁那歘歘歘的八道一閃。當時他不是沒想過在格擋之後進攻,但是進攻無法對八重櫻造成任何傷害,他也就放棄了揮劍砍人的念頭。


    “我總不能一遇到危險就開大吧?這身體受不了啊。”


    瓦倫丁一臉殘念。


    “這也是一場考驗,減輕你對自身醫療法術的依賴,免得未來變成一個隻會拿劍去莽的憨憨。”


    角徵羽輕輕敲了敲瓦倫丁的腦袋。


    “想想永生者教你的那些劍術,多思考思考陰謀詭計,我可不想在你變成一隻冰兔子的時候去救場。”


    “你不是不能插手這個世界的事麽?”


    瓦倫丁拍開了角徵羽放在他腦袋上的手。現在的他可不是男性了,對於角徵羽一些過於親密的動作也會覺得不舒服。


    更不要說這個家夥剛才竟然還想拽他腦袋上的耳朵。


    “我可以賣給你能力啊,間接的完成救人的任務。”


    完完全全的奸商發言。


    “別,到時候我會自救,剩下的源石還是留著吧,當一張底牌使。”


    瓦倫丁很幹脆的拒絕了角徵羽的“好意”。


    “現在距離天亮還早,精神空間裏時間流速也很慢,你要試試其他的女武神狀態麽?”


    不久前角徵羽就說過這個三蹦子的能力可以讓瓦倫丁自如的變成任意一位女武神的模樣使用她們的能力,考慮到八重櫻真炎幸魂的局限性,瓦倫丁還是選擇了留在這裏繼續他的變形記。


    在經過了一段相當長的體驗時間後,瓦倫丁也更加了解了這個三蹦子的能力。變身成其他女武神並不需要太長時間,他隻需要在心裏想好要變成哪位女武神閉眼再睜眼就行了。符華依舊是那麽的帥氣瀟灑,芽衣的雷電瓦倫丁也很喜歡。布狼牙在現實世界中也是有著重裝小兔存在的,而且可以隨意召喚隱藏,似乎是變成了一個背後靈的存在。而且她依舊是跟遊戲裏一樣是懸浮在空中行進的,瓦倫丁很喜歡這種幾乎不費力的走路方式,隻可惜相對於其他女武神,布狼牙的速度實在是有些慢。


    畢竟她沒有一雙大長腿。


    開放世界的移速加成在女武神的也有了體現,雖然考慮到現實的原因所有女武神都有了耐力這一限製但是她們依舊可以保持這種高速行進很長一段時間,這也讓一開始對如何快速到達切城廢墟這一問題感到頭痛的瓦倫丁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理之律者:飆車嗎?


    ————————一陣乒乒乓乓過後————————


    “呼。”


    瓦倫丁擦掉額頭上的汗水鬆了口氣,又變回了他原本的模樣。角徵羽已經離開了,也撤走了精神空間投影。看著麵前已經成為廢墟的倉庫,瓦倫丁有些尷尬地笑笑。


    這是他在剛剛測試女武神實力時造成的後果,這間破敗的倉庫終於是承受不住輪番的打擊倒塌在了大地之上。幸好它是在精神空間投影撤走之前變成廢墟的,不然那股聲音絕對能吵醒半個貧民窟的人。


    “該走了。”


    他抬頭看了看漆黑的夜晚,拉了下自己的兜帽,整個人融入黑暗之中,向著不遠處的城門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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