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最深處的幾間監牢之中,曆來關押著最危險的罪犯。


    在靠左邊的牢房裏,一個蓬頭垢麵之人渾身被兩指寬的暗紅色鎖鏈捆住,拴在牆壁上,不得解脫。


    幽暗的牢房裏,突然亮起了火光,那人抬頭一看,透過牢房的幾道縫,兩道身影緩緩走來。


    “大人,這間牢房裏便關押著那名囚犯,不過這幾間牢房裏的囚犯都很危險,還請大人務必小心,下官就在外麵候著,若大人遇到緊急之事,隻要喊上一聲,下官便立馬進來!”


    “嗯,你就在這等著吧!”


    談話聲由遠到近,隨著一聲開門聲響起,一個身著天朝官服之人走了進來,囚犯眼神閃過一絲訝異之色,但很快便掩飾過去,不過被來人盡收眼底。


    “趙某來此,值得你如此驚訝?可趙某不記得在何時何地曾與你見過一麵,還是說,你是從某些渠道裏得來的消息?”


    來人故作訝異,卻直接戳破了囚犯欲掩飾的神態,並且說道:“也對,想來以你們書院的能耐,這點還是能辦到的。”


    他是真知道了?還是使詐?不過不管如何,他到底是怎麽懷疑到書院頭上去的?


    囚犯心驚,但作為謀士的本能卻告訴他,不能露出破綻,於是故作不知道:“書院?我非讀書人,與書院有何關係?”


    來人眼一凜,湊近低聲道:“君不聞白馬非馬?”


    該死!


    不知來人是如何知道自己深藏已久的來曆,囚犯心底終顯慌亂,但還是勉強能維持裝傻的模樣,隻是那臉上一閃而逝的慌亂之色,卻徹底出賣了他。


    來人最擅長察言觀色,僅僅這一幕,他便基本敲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沒錯。


    隻是他來此,可不僅僅是確認囚犯的來曆,欲從囚犯口中套出一些東西,那才是他的目的。


    不過他也不心急,像是聊家常一樣地說道:“朋友不必緊張,趙某也不過是玩笑而已,隻是趙某對於朋友小時候的事很感興趣,不如我們聊一聊?”


    來人神態祥和,給人一種沐浴春風的溫暖感覺,但是,囚犯好歹也是一名謀士,一些刑審的手段自然是略知一二,甚至還親自對人實踐過。


    囚犯仔細地打量著來人,看起來約莫而立之年,但眼神深處古井不波,不似這個年齡之人能有的,再結合到他所知曉的天朝之事,反問道:“閣下是京師哪一位大人,看官服應該不是刑部的吧?這樣看,官居三品以上,又不屬於刑部,還前來提我問話,哈!好一個京師府尹趙大人啊!”


    最後一句略帶諷刺的話,將之前趙大人建立的良好氣氛摧毀得一幹二淨,本來他還欲誘導囚犯,從他口裏慢慢套出東西,現在看來,對方有些過於敏感,這樣的手段似乎並不奏效。


    再次失利的趙大人也並不如何生氣,至少他能看出來,囚犯本人還是有求生的欲望,否則不可能與自己這般計較,所以這樣晾著他,總會有撬開他嘴的時候。


    於是趙大人笑道:“看來朋友對趙某有些誤會,既然如此,那趙某就改日再來吧!”


    之後轉身,信步離開牢房,在走到房門口時,背著身體說道:“希望朋友好好考慮考慮,趙某希望再見之時,朋友的態度有所改變。”


    說完走出牢房,微微側了一下頭,示意在外等候多時的人關上牢門,並以小聲且恰好裏麵的囚犯剛好能聽見的聲音道:“把這幾個口子也給堵上,然後就不用管了,也不用送飯進去,這裏麵的囚犯修為高深,餓不死他的……”


    “下官遵命!”


    隨後囚犯剛意識到什麽,原本還有一點光芒的牢房瞬間陷入完全的黑暗,他心中破口大罵:這個狗腿子!


    但卻沒有歇斯底裏地喊出來,其實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可能終究會堅持不住,但哪怕是交代事實,無疑一個堅持底線的人都會更加令人產生好感,這樣一來,即使他變節叛入天朝,也盡可能地少受他人的排擠。


    而他以一段時間的精神折磨,換來之後的待遇,無疑是劃算的。


    他早已在心中畫下腹稿,隻是那趙大人臨走前的笑意,是看出自己的心思了嗎?


    囚犯有些不確定的,不過即便如此,看他沒有拆穿的意思,自己也就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隻是這段時間內的精神折磨注定難熬啊!


    他十分清楚,uu看書 wwuuanshuom一個完全與外界隔絕的幽閉空間,對於犯人的精神壓迫將是極大的,幾乎很少有人能承受得住這樣的刑法,哪怕是一些意誌堅定的人也是如此。


    當陷入那種仿佛被世界拋棄的境地時,人本能的恐懼會被極度地放大,並在心裏不停地自我否定,後果難料。


    所以,囚犯需要做的,便是在自己心智出問題之前,就要與那位趙大人好好談談,否則一旦拖得久了,那必然極為被動。


    當然,若趙大人無良之極,也可以再多等些時日,等他精神上出現破綻後,再與之洽談,那自己的利用價值將會極度縮水,到時候結局恐怕不好。


    可現在,自己生死操與別人之手,這是最無奈之事。


    哎!何時自己也要期待他人之憐憫,當初就不該幫那姓魚的!


    心裏有些不滿地想到,他在將魚子安成功帶出西域後,自己的護身之物也便沒了,恰好遇到前來接洽的魚子安故友,起初他見那些人身著常服,也無一般公門中人的氣度,反而有點下仆的意味。


    於是便答應了魚子安的答謝宴請,畢竟他需要的東西,魚子安還沒有給完,隻是沒想到的是,還在途中之時,魚子安便與幾人一起動手擒下了他。


    他驚訝的發現,魚子安居然還深藏著部分實力,此外這些看似下仆之人中,同樣藏著一位高手,虛虛實實下,他就被魚子安給坑到天朝京師的監牢之中。


    無盡的悔意彌漫心頭,他雖預見魚子安會動手,卻沒料到他居然如此早便有動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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