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片刃尖的寒芒在全峰眼中閃過,他本能地將手鬆開,順勢把小火柴甩了出去,他的手腕乃至整個手掌都滿是鮮血,那一瞬間,時間好像在他腦海中流逝得慢了下來。


    他連連後退,讓開了與小火柴有三個身位的距離,一邊緊張地用力捏住二頭肌側方下的動脈血管,一邊檢查著手腕上的傷處。


    不過在他看清手臂上的情況之後便陷入了迷惑當中。


    他根本就沒有受傷,那血是從哪來的?


    時間一下子恢複了正常,聲音和光線又可以通過他的感知進入大腦,他這才發現小火柴此時正在捂著耳朵滿臉鮮血地滿地打滾,血依舊從他的指縫之間汩汩地冒個不停。


    觀眾們歡呼的聲浪一下子到達了頂點,哪怕再多一分貝都會將房頂掀翻。


    他們依舊在有節奏地呐喊著:“kill!kill!kill!”


    他們真的這麽愛看有人活生生地死在麵前?


    都什麽時代了,居然還能找到這種跟古羅馬時代一樣殘忍而狂熱的觀眾們,西方文明果然是一脈相承。


    全峰不知是什麽驅使著他的腳步向已經躺在地上放挺的小火柴走了過去,他每走一步,觀眾們的呼聲就暴漲一次,就好像是一支奪命的喪鍾,在替小火柴僅存的一點生命做倒計時。


    這一段路隻有僅僅四五步之遙,全峰走的卻像一生那樣漫長。


    他難道真的就要為了迎合這幫觀眾,而違背他有生以來所形成的價值觀,以如此玩笑的手段去奪取一個不相幹的人生命,隻為了取悅這些觀眾,以搏得他能夠留在這片場地上的機會嗎。


    他的信念受到了衝擊,現代競技體育的從業者們花了幾百年的時間將拳擊這項運動頭上掛著的“野蠻”標簽摘了下來,他好像僅用了一刻鍾就將這些努力全都揮霍掉了。


    拳擊就是打架,打架就是野蠻。


    他被如潮水般的歡呼聲淹沒,像個溺水的人一樣尋求幫助,他強迫自己把目光從待宰的小火柴身上移開,想要從裏奇那裏獲得一些點撥。


    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夠相信的人了。


    可是當他在台下找到裏奇的時候,那個胖子並不在擂台邊上,而是在跟一群穿著打扮都是拳館工作人員的人們交涉著什麽,他的胖臉漲紅,兩隻手上下揮舞,不時地還指著擂台上的全峰,看起來非常的激動,不知道這到處都透著危險氣息的拳館又要做些什麽事情。


    全峰將目光收回,卻被地板上的一樣東西吸引。


    那是小火柴的一整隻耳朵,還連著半塊帶著金發的頭皮。他才知道剛才為了躲避小火柴的偷襲,他在那一瞬間發了多大的力。


    他感到一陣惡心。


    他走到那隻耳朵旁邊,彎腰將它撿了起來,走回到擂台中間,將它像戰利品一樣高舉,圈地三百六十度轉圈,展示給在場的觀眾們。


    他要讓他們每一個人都看得清清楚楚。


    觀眾們的情緒被調動到了極點,他能聽到不時有女人興奮的尖叫聲混雜在其中。


    你們這幫西方雜種,我叫你們看!


    全峰選了一側尖叫聲最為激烈的方向走了過去,一甩手將那個耳朵直直地扔進了觀眾席,他清楚地看到耳朵啪嘰一下打在了一個白人男子的臉上。


    接下來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被扔了耳朵的那一片觀眾們竟然像在足球場搶運動員不小心踢上來的足球一樣去爭搶那隻耳朵,最終還是那個白人男子近水樓台,在一陣混亂當中,那男子獲得了勝利,也像全峰一樣,將耳朵高舉起來,興奮地對著全峰大叫:“yeah,allmad!”


    有他帶頭,“allmad”的喊聲以他為中心像漣漪一樣在觀眾席中擴散開來。


    全峰對著他的方向吐了一口濃痰,高舉右手豎起一根中指,轉著圈地指向那些觀眾們。


    那些觀眾還以為這是他獨有的一種特殊儀式,所有人都對著他比出兩根中指,口中依然大聲呼喊著他的名字,“allmad!allmad!”


    “操,我看你們是真的全瘋了。”全峰不再搭理他們,憐憫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已經昏厥的小火柴。


    他沒有再去管他,在這種弱肉強食的環境下,這個抱著必死信念來參與比賽,妄想掙一份大錢的瘦弱白人能夠撿回一條命就足夠幸運了。


    全峰可以不遵守這兒的規則,卻沒必要去幫這樣一個甘願如此的人。


    全峰將觀眾們晾在一邊,獨自跳下台來。


    裏奇見狀趕忙拋下圍著他交涉的那群人向全峰跑過來,“小子,你怎麽下來了,你得在上麵等裁判宣布勝利,那樣才能讓他們的印象更加深刻。”


    “你聽聽這場上的呼聲,我覺得他們的印象足夠深刻了,而且,裏奇,下次不要帶我來這裏了,你不是說還有一個地下拳館可以比賽嗎?”


    “你怎麽了?”裏奇的熱情中夾雜了一絲疑惑,“你表現得很好,可以說史無前例的好,你就該屬於這裏,為什麽不來這裏了,這可是各方麵條件最好的地下拳館了,另一家恐怕沒有這麽多人看。”


    全峰怒道:“當然不會有這麽多人看,他們來看什麽?看殺人犯現場殺人?”


    裏奇愣住了,他沒想到全峰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哢吧哢吧眼睛,說道:“小子,你別太天真了,地下拳館都是這樣的,那一家確實沒人看,因為那家是墨西哥黑幫的產業,他們不準外人參與他們的遊戲,你以為那家的情況能好多少,這裏至少沒讓你拿著槍上台近距離對射!”


    全峰啞口無言,他沒想到在號稱文明的二十一世紀,在號稱世上最先進的燈塔國居然還存在著這樣殘忍的地方。


    裏奇見全峰沉默下來,便趁熱打鐵地說道:“小子,我知道你想去參加正規的比賽,可是你沒有執照,你得讓運動委員會的那些老爺們認可你,可是你是一個黃種人,小子你別不樂意聽,在這方麵本來就有天生的劣勢,你必須得向他們證明你能打才行。”


    “你少騙我了,向那些人證明,需要在這種地方?”


    裏奇麵露少許尷尬,不過很快便恢複如常,“孩子,你聽我說,在這些觀眾裏,就有能帶你去職業拳擊的地方,你可以不殺人,也可以不做殘忍的事,但是你得上場比賽,你聽懂了嗎?”


    全峰望著裏奇的眼睛,uu看書 w.kasu.cm 他這句話說得確實是實情,正規的經紀人沒人願意接受他這樣一個不知名的黃種人,他就打不上次級聯賽,要求裏奇帶他去參賽也是在難為這個胖子。


    全峰現在懷疑他不過是個黑市拳掮客,根本就沒有正規經紀人的營業執照,吳桐作為一個門外漢病急亂投醫找到了他,正缺少拳手的裏奇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全峰這才意識到他大概率是被這矮胖子騙了,虧他剛剛還對他有了一絲好感。


    不過,胖子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全峰更加生氣了,“孩子,你聽我說,不管你現在回不回到台上去,你都不能走。”


    “什麽?”


    全峰看到那群拳館的工作人員從裏奇身後向他們站的位置移動過來。


    “剛才他們的人跟我說了,他們看了你場上的表現之後,希望你能夠留下來再打一場,對手是頑石洛奇,你放心,這場比賽不是這種低端局,不需要靠血腥和死亡來吸引觀眾,跟他是堂堂正正的打,拳擊對空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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