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如此深邃的幽藍色火焰,卻將整個世界映照的一片光亮,在深藍之火的燃燒下,一切都顯得單調起來。


    無論是什麽事物,最後都會轉化成飄飛的藍色晶體粉屑。


    “不要給吾出來搗亂!”


    黑化牧童宛如精神分裂患者一般,不停的捶打著自己的腦部,對著腦海裏的那個家夥破口大罵。


    如果不是這家夥在處處的鉗製著祂,祂就可以盡可能的釋放出自己的力量,不會被這兩個竊取了祂力量的人和狐妖弄得這麽被動。


    而且這火焰是什麽?


    為什麽能夠在祂的百景世界裏肆無忌憚的灼燒起來?


    祂腦海裏的那位牧童得意的笑道:


    “你果然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吾靈性的暗麵而已,並沒有繼承吾的記憶。”


    黑化牧童氣急敗壞道:


    “吾就是汝!”


    “那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是什麽?”


    “就不告訴你,氣不氣?”


    黑化牧童幹脆把腦海裏這個家夥的說話聲給屏蔽了。


    屁用沒有,純粹膈應惡心祂呢!


    轟轟轟!—


    一道道春雷滾滾而來。


    好像無窮盡一樣的耀眼雷光伴隨春雨一道道落下,全都劈在那個牧童的身上,帶來的節奏韻律感像是春季裏最美妙的音符。


    一時間牧童被春雷劈的定在原地,不過祂立即反應過來,揮舞柳鞭,道道黑色的雷霆立即反擊回去。


    可祂的黑色雷霆依然是被漫天的藍火攔了下來。


    就連造成這一切的路一鳴自己,也不由得為之震撼。


    這是他第一次隨心所欲的讓深藍之火燃燒,還是以整個世界作為燃料,並且完全不用考慮靈力充足與否的問題。


    這裏是春神的夢,而他現在有了春神的權能。


    路一鳴下意識的抬起右手,中指按住食指。


    啪!—


    一個清脆的響指後,無數細小的草木種子飛出,然後短短幾秒內就從發芽到蓬勃生長成為參天大樹,緊接著幽藍色的火焰將這些草木點燃,繼續向著牧童燒灼而去。


    “不要以為吾害怕你們!”


    黑化牧童的眼瞳中徹底染上黑氣,哪怕這之後會被那位搶回主導,祂也想在這裏對這些違逆祂的生靈進行審判。


    狂風吹拂起大地。


    在漆黑的風暴中,這位黑化的春神終於展現了祂真實的樣貌。


    東方句芒,鳥身人麵,乘兩龍。


    《山海經》裏的描述,並非完全的胡編亂造。


    祂有著宛如流蘇一樣的羽發,一雙灰色的翅膀與鳥的身形,麵孔如果不是被黑色的凸起脈絡爬著,那真的就是如同下凡的謫仙人一般俊美無雙。


    兩條雲氣凝成的巨龍匍匐在祂的腳下,盡顯神聖與邪惡的綜合體。


    小狐狸昂起頭,差點把背上的路一鳴頂下去,她嗓音綿軟的問道:


    “公子,這個東西是不是要進第二階段了?”


    “你當打BOSS呢?......不過你說的好像也沒錯。”


    這個黑化春神給路一鳴帶來的壓力,從他開了那個句芒的真靈之夢後,就近乎於無了。


    原先春神的力量被一分為二,一半在他和小狐狸的身上,另一半在黑化的春神身上,祂是要完全的使用出所有的力量了嗎?


    黑色的氣浪驟然從黑化春神的那邊迸發,狂風擴散,兩條雲龍發出刺耳的吼叫聲,朝著遠處的路一鳴和小狐狸撞去。


    與此同時,一道春光湧現,而且比雲龍速度更快,猝不及防的飛入了路一鳴的體內。


    路一鳴的耳邊,響起了那個清脆稚嫩的童聲。


    “此物暫借予你,它的名字是—孟春鞭!”


    路一鳴忍不住想笑,除了我和小狐狸外,你那邊還有個‘二五仔’準備隨時背刺,這可是正義的三打一,你還能怎麽辦?


    他輕輕的揮動手臂,一條長長的火焰線條出現,那些已經變成藍色晶體碎屑的塵埃朝著他的手上洶湧的聚集而來。


    眨眼之間,一根泛著絲絲綠意的鞭子出現在了他的手上。


    路一鳴對準那兩頭飛來的雲龍狠狠的抽下。


    兩聲哀鳴之中,兩頭雲龍被抽成了碎裂的煙氣。


    幽藍色的火焰附著上了鞭子,與那條充滿黑氣的柳鞭相互對碰起來,在天上產生了炸裂的雷鳴聲。


    路一鳴另一隻手上的千痕輕吟了一下,貌似有些不開心,他摸了下劍柄,“別急啊,有機會的。”


    動蕩的雷鳴中,那個鳥身人麵的怪物貌似在蓄力,準備傾盡一切放大招了,毀滅的波動在朝外擴散,一看就知道這是個可以同歸於盡的地圖炮技能。


    路一鳴手持長刀,忽然間破空而至。


    黑化春神當即選擇遠去。


    可是,在祂進行移動的過程中,另一位自己又將祂給強行控住了。


    “該死!吾就是汝!放開吾!”


    路一鳴抓住了這個機會,他手裏的劍近乎無限的開始延長,沿路有碎片不斷的加入刀身,轉瞬千米,來到了那頭鳥身人麵的怪物頭上。


    千米長刀,一刀迎頭斬下!


    深藍火焰蔓延而去,周邊的火焰也一同卷上,徹底將黑化的春神籠罩在藍色的火焰之中。


    痛苦的嚎叫聲響起,春神尖銳的嘶喊道:


    “等一下!你得到的那些力量不會持久,而吾可以給予你永恒的力量!”


    “給你長久的生命,高貴的地位和權力,隻要你選擇投靠吾!”


    “我對你說的那些完全沒有半點興趣。”


    路一鳴毫不猶豫的說道:“我隻想離開這裏之後,按照自己的想法活下去,不需要你給予所謂的力量。”


    黑化春神的笑容陷入了呆滯。


    祂搞不懂為什麽自己會輸給人類,為什麽人類可以這麽隨心所欲的使用祂的部分靈性。


    那把長刀連著深藍火焰一同斬了下去。


    從頭頂到尾部,連同羽毛在內,全部給切割開來。


    耀眼的藍色光芒如同海潮一樣,自那個怪物的軀體中爆發肆虐,將這個已經破碎不堪的世界衝得更加的淒慘。


    這個黃粱夢境,終於要徹底崩潰了。


    青衣的牧童從光焰中走出,稚嫩的臉龐對著路一鳴笑道:“你比我想象中做的要更好,即使這裏是夢境,能夠讓你最大幅度的發揮吾的力量,可你的表現真是出乎吾的意料。”


    其他的人都幫不上忙,就算是八尾狐妖,也隻是在一旁打了幾下而已。


    “公子,璃璃有些累......”


    小狐狸的形體漸漸的變小,身後那六條由杏花組成的尾巴飄飛消散而去。


    路一鳴身上屬於春神的力量也在不斷的消失。


    牧童說道:“那就讓這夢醒來吧。”


    “等一下,您能告訴我其他人有沒有事嗎?”


    路一鳴非常想知道這一點。


    要是在回歸現實後,那麽多熟悉的人都死了,他很可能接受不了。


    牧童臉上的笑意愈發溫和:“放心,他們都沒事,被扔到了第二層的夢境中而已,也許又種了好長一段時間的地吧。”


    “啊?”


    路一鳴愣了下,先是一喜,情緒很快又低沉下來,“還有許子檀和嫂子......他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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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牧童微笑道:“那就要看你了。”


    “啊?”


    牧童稍微提醒了一下,“你拿走了吾半成的靈性,那份靈性在你的身上,怎麽使用是你的事情。”


    路一鳴忽然意識到:“您的意思是,如果我去現實裏使用您的這個力量,他們能夠回來嗎?”


    牧童不置可否的一笑,祂輕輕打了個響指。


    然後,世界猛然崩碎。


    這一場繁華夢境,到此真的就是終幕了。


    ......


    路一鳴從昏沉之中睜開眼。


    感覺好久沒有醒過了,光線進入眼睛裏的時候,他還愣了好久。


    回來了嗎?


    這裏是他熟悉的臥室,一個嬌小的雪發少女側身躺在他的身旁,發出可愛的呼吸聲,身上清幽的香氣讓他一時有些沉醉。


    在那幾十年的夢裏,記憶雖然已經模糊遠去,可是這個味道已經刻入了心底,再過幾十年也不會忘記。


    路一鳴拉出係統麵板,這次出現的並不是遊戲的係統。


    房門忽然被推開,路一鳴轉頭,看見了神情著急的鈴汐。


    “你們沒事吧?”


    “沒事,學姐,等會你能帶我去個地方不?”


    ......


    墨土崖上。


    路一鳴經過確認後,他已經找不到現實裏的許子檀和白芊芊了,那兩個人彷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不見。


    如果要說有個地方的話,那就是這裏了。


    【真靈之夢:句芒·春祭百景,萬物逢春(可使用次數:2)】


    【是否使用?】


    【提示:在現實裏使用,可能會產生難以回退的效果,請妥善思考使用方式】


    路一鳴捏住手指。


    啪!——


    清脆的響聲回蕩在懸崖上。


    虛幻的身影出現,稚嫩的童聲悠悠的說道:“把這麽珍貴的力量,這麽浪費掉真的好嗎?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接觸到了。”


    路一鳴笑著回道:“春神大人,我說過了,我可不在乎這種東西,這也不叫浪費吧?”


    “你知道你的......”


    牧童說了一半就停了下來,祂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笑意,


    “算了,遲早有一天你會知曉的,你就當吾什麽都沒有說吧。”


    “嗯?”


    這位春神怎麽也是個謎語人!


    牧童眯眼而笑道:“且看好,這就是你帶來的奇跡。”


    春風吹拂起世間的萬物。


    十月秋色盡退。


    滿山春意盎然。


    秋去春來。


    一棵粗壯的杏花樹,從前方的崖頂上破土而出,轉眼就盛開出了鮮嫩的花朵。


    牧童伸出手,捏住一片飄落的杏花,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用稚嫩的童聲念出了一句名詩。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


    好一幅人間美景。


    卻也值得這麽一來了。


    千百年後,再睜眼看一下這個世界,還是如此的有意思。


    ......


    白芊芊呆呆的站在杏花樹的下方。


    她起初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否怎怎麽會現在處於墨土崖的崖頂上,她的頭頂上方還有一株開的如火如荼的杏樹花,可等她傻傻的伸手,接住迎風而落的花瓣的時候,卻發現那些花竟然是真的。


    我沒有死嗎?


    她不是將自己的一切都給了出去?


    杏花樹的下方,忽然又多出了一個人影。


    許子檀臉色蒼白的躺在樹旁,他笑著看向妻子:“芊芊,過來。”


    白芊芊頓時喜極而泣。


    兩人緊緊相擁在樹下。


    白芊芊猶豫了一會,哽咽著說道:


    “你的妻子,其實是一位白蛇精。”


    許子檀點頭:“我知道的。”


    “我知道的,其實我都知道的。”


    更多的記憶從他的記憶深處中纏繞上來,它們浸透了冬天的河水,那是如此的冰冷,他緊緊抓住手心中唯一能夠抓住之物,在冰冷的床上痛苦的吐息著。


    在自己身患重病,瀕死的那些夜裏,是她用自己的冰涼的體溫給予他些許的慰藉。


    這隻白蛇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能夠讓他有一個活下去的理由而已。


    粉白的杏花隨風而落,伴隨著細密的春雨,粘在他們的身上,兩人長久的相擁不動,感受著對方仍然活著的事實。


    路一鳴遠遠的看著樹下的兩人,沒有出聲打擾,深藏功與名。


    “這兩人感情真好啊,過段時間不會真的搞出一堆小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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