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信淡淡地說道:“繁文縟節就不必說了,本官也不喜聲張。”


    “大人清廉!”張獅道。


    羅信不再言語,隻是定定地望著張獅,看得張獅心中有些發毛,心中的羞辱更甚,不由道:


    “大人,為何如此看卑職?”


    “嗬嗬……”羅信戲謔地笑了兩聲道:“我隻是在看,一個鐵骨錚錚,敢於彈劾高官的人,如今怎麽變成了一個打著正義的名義,卻在行陰暗之事的小人。”


    “大人,你什麽意思?”張獅的臉上現出怒色。


    “嗬嗬……”羅信又是冷笑了兩聲道:“我隻是奇怪嚴嵩竟然淪為墓地的乞丐,你可有什麽話要對本官解釋?”


    張獅眼睛微微一眯,眼中閃過凶光。他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誤。便是沒有徐階的命令,他也覺得自己沒有錯。嚴嵩那個老奸臣,迫害他有錯嗎?


    “那是他們族中的事情,卑職也不好插手。”張獅淡淡地說道,作慣了禦使的他,隨後便開始犀利的反擊了。


    “大人,卑職覺得你去看嚴嵩這個奸臣,有些欠考慮了。”


    “哦?說說。”羅信戲謔地望著張獅。


    張獅恢複了禦使的風采道:“大人去看嚴嵩之事,一旦傳出去,朝中的大人會怎麽想?那些曾經被嚴嵩迫害的人會怎麽想?徐閣老會怎麽想?陛下會怎麽想?”


    “哦?那你先和我說說朝中的官員會怎麽想?”


    “大人就不怕朝中官員說你和嚴黨勾結嗎?”


    “這個我還真是不怕!”羅信淡淡地說道:“以為現在已經沒有了什麽嚴黨,有的隻是一個被迫害的糟老頭子。我倒要問你一句,你如此迫害嚴嵩,就不怕徐階被冠上一個小人之名嗎?”


    “卑職說過!”張獅硬聲道:“嚴嵩之事與我無關,那隻是他們族中的事情。”


    “放屁!”羅信怒喝道:“那嚴嵩在分宜縣的宅子也是族中封的?村子裏的宅子也是族中封的?那上麵可是有著縣衙的大印。”


    “我……”張獅一下子便結巴了。


    羅信厭惡地看著張獅,冷聲喝道:“張嘴!”


    便立刻有錦衣衛上前,“啪啪”地抽了張獅幾個耳光,將張獅打得腦子嗡嗡響。羅信在京城的時候就看他不順眼,沒有人看總是彈劾自己的人瞬間,隻是以前沒有找到機會。見到張獅的臉都被打腫了,這才擺擺手,讓錦衣衛推開,望著張獅道:


    “沒有得到朝廷的旨意,私自迫害嚴嵩,來人,剝去官服,打入囚車。”


    “你敢?”張獅驚怒地嘶吼:“我可是奉了徐閣老之命。”


    張獅不得不抬出徐階,因為他知道羅信經略南方,是真有權利剝去他的官職,將其打入囚車。甚至羅信有權利將其斬殺。


    羅信嗬嗬笑著站了起來,擺擺手止住了那些上去想要剝去張獅官服的人,來到了張獅的麵前,低頭定定地望著跪在地上的張獅,張獅臉色蒼白,眼中盡是恐懼。羅信抬手拍了拍張獅的肩膀道:


    “這個縣令你先當下去吧,不過嚴嵩的事情,我會上奏給陛下,如此你應該知道,在陛下下旨之前,誰出事,嚴嵩都不能夠出事,你可明白?”


    “卑職……明白!”張獅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心中有著羅信放過他的劫後餘生,又有著對未來的恐懼不安。


    “將抓的嚴氏族人放了,你好自為之吧!”


    羅信大步離開了縣衙,回到了驛站後,望著錦衣衛千戶道:


    “寫奏章吧。”


    “是,大人!”


    兩刻鍾後,羅信和錦衣衛的奏章,便送出了分宜縣,八百裏加急,直奔京城而去。


    隨後,羅信等人也收拾行裝,向著蘇州行去。嚴家族長望著羅信等人離開的背影,臉上現出了輕鬆之色。


    他在縣衙看到了羅信的霹靂手段,和張獅窩囊的樣子,知道在陛下下旨之前,張獅是不敢再針對嚴嵩。至於陛下真的下旨了,那該什麽結果就什麽結果,到時候聽著就是,隻是他隱隱有著一種感覺,有著羅信的出手,嚴嵩應該會有一個相對輕鬆的萬年。


    “走吧!”


    他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帶著從大牢裏麵放出來的嚴氏族人,向著村子行去。


    “不器。”何心隱有些擔心地說道:“那張獅必定會給徐階寫信,或者給陛下上奏章,顛倒黑白。”


    “嗬嗬……”羅信冷笑道:“我們的第一封奏章提前一天送出去,第二封奏章也比他最少快一個時辰,誰的奏章先到,自然占據先機。”


    一旁的胡宗憲眼睛微微一眯,他和何心隱不同,他可是做過經略的人,目光掃過跟著羅信的那些江湖人士,便見到少了十幾個,嘴角便泛起了一絲笑容。


    蒼鬆嶺。


    一個騎士飛快地穿行在林間土道上,這個人正是張獅的心腹。


    “嗖……”


    一支冷箭激射而出,精準地射在了騎士的前胸上,那個騎士慘叫了一聲,從馬上掉了下來。


    “踏踏踏……”


    從山林間衝出來十幾條身影,有人牽住那匹馬,有人將那個屍體抓了起來,很快就消失在山林之間。


    數日之後。


    羅信回到了蘇州,住進了都督府。


    隻不過,這次羅信是作為主人住進了這裏,而胡宗憲卻是作為客人住進了這裏。羅信用了五天的時間,將積累的政務處理了一番,然後便清閑了下來,一心等著朝廷的旨意,讓他和胡宗憲返回京城。


    京城。


    皇宮。


    嘉靖帝看著手中的兩封奏章,一封是黃錦送上來的羅信的奏章,一封是錦衣衛指揮使劉守有送上來的。


    這兩封奏章說的都是嚴嵩的遭遇。


    嘉靖帝的臉色十分難看,嚴嵩跟了他幾十年,從他年輕的時候,一直跟他到如今年老。如今當年跟著嘉靖帝的老人已經沒有了,也隻剩下一個嚴嵩。他對嚴嵩還是非常有感情的。所以嚴嵩父子犯了那麽大的事兒,他也沒有把嚴嵩如何,隻是讓他會家鄉養老。


    在嘉靖帝看來,嚴嵩過的一定不錯。畢竟當了幾十年的內閣首輔,雖然被變為庶民了,但是當初大明有太多的官員都是嚴嵩提拔的,這些人脈自然會照顧嚴嵩,而且嚴嵩也有著不少的家產,不會缺錢。


    給嚴嵩這麽一個結果,這也算是兩個人最好的結局了。


    *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明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黃石翁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黃石翁並收藏明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