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明白他的意思,眉頭不展地搖搖頭:「萬萬不可和她說,在宮中她好歹還能以娘親的身份守著自己的兒子,若是得知這件事,不知道被打擊成什麽樣兒,對她,對皇子都沒有好處。」


    隨著年齡的增大,太後越發會疼人,尤其是那些沒有什麽身份背景的女子,深得太後的憐惜。


    「你就和她講,她的父母極喜歡清幽之地,你把二老送到富饒的江南水鄉,安度晚年。」太後替陌雲清想好了說辭,頓了頓又加上一句,「二老托你帶話給她,好好把他們的外孫子撫養成人,還等著將來他帶著她去看望二老呢。」


    很溫馨的話,很值得展望的未來。在深宮中最怕的就是沒有盼頭,皇上寵幸妃子的速度還趕不上妃子誕生的速度,成為皇上的女人就要經受的住獨守空房的淒清冷苦。


    有個念想總是好的,把所有的希望和寄託都放在孩子身上,她在宮中的日子就將是所有女人中最幸福的。


    陌雲清自是知道太後是為女子好,心中躊躇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不是上乘的,很小,小到一個指甲蓋那麽大。


    「這是從她父親身上搜來的,要不要拿上她作為禮物送給她?」陌雲清的意思太後明白,空口無憑,如何才能證明陌雲清真的去尋找過她的父母,並且她的父母實實在在過的不錯?拿上一個物什當證物,總還有可以圓謊的必要,也更讓她信服。


    太後拿過來細看,玉的上麵是雕刻的極為精美的菩薩,線條柔和,稜角分明,每一個細微之處都不放過,栩栩如生,和寺廟中的菩薩如出一轍。女子的父親原來是個木匠,不想練習地在玉上也能如魚得水一般,而且是雕刻在這樣精巧的小玉上。


    太後不禁感嘆道:「若是她的父親還活著,定會是雲澗國的一個奇才。能夠在如此小的玉上雕刻這樣繁複東西的人,他贏在有耐心,有韌性。」


    太後的感嘆更加重了陌雲清的負罪感,早在他救出女子的時候,在她的苦苦哀求之下就該立即行動去找尋她的父母。可是這樣一來,心灰意冷的她怎麽還能夠跟隨自己來到宮中認親?即便是認了,還會因為孩子甘願留在宮中嗎?


    看的出來,她是個孝女,若不為父母守陵墓,她勢必也會不安心吧?


    按照太後的意思,陌雲清把這件事告訴了女子。重新掌握了小皇子的主動權,女子的麵色和精神無疑都是最好的,在宮中又不用幹活,每天除了了小皇子在一起,別無他事,倒是極其擔心自己在外的父母。


    如今七皇子殿下帶來他們康健的消息,又有父親貼身的玉佩做證據,心中唯一牽掛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


    接過父親的玉佩,女子竟是哭的不能自拔,不是傷心,而是感動和自責,感動於皇室一家對她實在太好,自責於自己不能時時陪在二老身邊盡孝。而針對陌雲清出來的二老的話,女子又尤為高興,表明一定會好好教導小皇子,要在他們有生之年帶著懂事的小皇子去看他們。


    看著女子臉上掛著淚痕的燦爛笑容,再拿她和她身邊的宮女、嬤嬤相比,還有那些整日以等待父皇為期許的女子們,陌雲清由衷的對她產生了敬意。或許是她身為女兒身上帶有的最傳統的不摻雜任何利慾的孝心讓他感動,也或許是她身為母親之後自帶的那種母愛天性讓他記憶猶新,宮中,唯有缺少這樣的和煦溫馨畫麵,還有這樣純粹的女子。


    陌雲清從女子寢宮走回來的時候,正巧遇見向著冷宮而去的陌雲廊。


    安貴妃被打入冷宮之後,滿腦子想的除了陌雲廊還是陌雲廊,甚至於自己的親身女兒她都未憐惜絲毫,她唯一疑惑的就是,她身邊的男人,除了皇上就是陌雲廊,沒有再和第三個人有染,為何女兒的父親不是皇上也不是陌雲廊?


    有時候想著想著周身都覺得寒冷,不是因為天氣,而是因為總感覺冥冥中有雙眼睛不懷好意地在盯著自己,故此,那個女兒,就成了一個她心中解不開的謎。


    冷宮中到處都是不正常的女子,初時看到安貴妃進來,一個個都跟看怪物似的看著她,怔愣了半晌竟是把她當作了皇上,撲過來,滿口都是請求原諒,或者是向皇上傳達愛意,要不就是求得妃嬪之位索要寵愛。


    安貴妃從未涉足冷宮,早先聽聞琴妃因為觸怒了皇上被打入冷宮,卻是得了失心瘋,從此不知今夕何夕。所有親近的人盡數成了她攻擊的對象,太醫的解釋是,她隻對腦海中印象極為深刻的人進行攻擊。因為已經分不清善惡,把所有的怨氣都撒了腦海中的人。


    看到冷宮中的畫麵,安貴妃終於知道了冷宮的可怕,寂寞不可怕,時時有人蹦跳在你的眼前,死亡不可怕,凍死的、餓死的猶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侍衛前來清點人數,把已經死去的拉出去,不是在皇上那裏曾經掛過名兒的,不用上報,直接扔到了荒郊野外,任由豺狼虎豹去搶食。


    當然,冷宮中也有正常人,天天和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躥出來的瘋女人們周旋,也算是在冷宮中唯一的樂趣是事務了。


    試想有一天,如果這些瘋女人通通死光了,或許還會有源源不斷的正常女子轉變為瘋女子,因為一旦全部是正常女子的時候,冷宮猶顯淒清和冷苦,人人都在思念和眷戀,想著外麵曾經的美好世界,那個回不去的世界。


    這樣神誌清晰的折磨,不是每個人都受的住的,即便能承受,每個人期限不同,自是陸續走上瘋癲的道路。


    瘋瘋癲癲,索性拋卻凡塵俗往,任由自己自生自滅。這些人,沒有誰對生還有更大的期盼。


    可安貴妃不一樣,她堅信自己還能出去。


    之所以注意到琴妃,大概是她過於安靜,絲毫沒有失心瘋的症狀,和這裏那些瘋瘋癲癲亦或是正常但憂鬱無常的人太過不同。她像個正常人一樣在冷宮中進進出出,太監總管每次來給她安排的活計也都能按時按量的完成,不和別人交流,像個啞巴一樣穿梭在冷宮的角落,不看任何人。


    安貴妃曾經試著和她說話,無奈她跟聽不見一樣,看都不看她。


    進了冷宮,安貴妃的傲氣卻一點都沒減弱,見琴妃不屑於理會自己,端的是報出自己的身份:「我是皇上封的妃子,安貴妃啊,你不記得了嗎?」


    琴妃淡淡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說,你和那些瘋癲的人有什麽區別,這裏的哪個人不說自己是皇上冊封的妃子?自詡皇後的都有,更何況一個小小的安貴妃。


    安貴妃的自尊心受到極大的重創,索性一把扯住琴妃的胳膊,迫使她看向自己:「我知道你是誰,也知道你為什麽被打入冷宮,琴妃,總不能時隔這麽長的時間,你就把我給忘了吧?」


    安貴妃緊緊盯著琴妃的眼睛,試圖從裏麵得到一些別的信息,可是無奈,除了漠然還是漠然,甚至不及剛才的鄙夷之色。


    可是「琴妃」兩個字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際,一下下敲擊著琴妃的神經,手中原先端著的木盆應聲落地,目光由漠然轉為渙散,本來沉靜消瘦的臉忽然之間扭曲,張著嘴哇哇亂叫,伸出手狠狠地向安貴妃撓去。


    安貴妃猝不及防,下意識地閃身躲過,饒是這樣也還是後退著踉蹌跌倒。身後就是洗衣用的水池,現今剛剛把衣服洗晾,全都是髒水。安貴妃始料未及,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跌坐進水池中,濺得的滿身都是。


    琴妃這時卻是停止了張牙舞爪,指著水池中一身狼狽的安貴妃仰麵大笑不止。這個小插曲本來在冷宮中極為常見,因為平日裏瘋癲之間的相互掐架,還有正常人和瘋癲者為了爭奪食物而發生種種令人意想不到的意外。和那些比起來,現在安貴妃的樣子極為稀鬆平常,見怪不怪。


    可是因了琴妃過於放縱肆意地大笑,冷宮忽然靜了那麽一下下,所有人微張著嘴先是看向了琴妃,然後才看向了跌倒在她麵前的安貴妃。隨後,無一不爆發出鬧笑之聲,不論瘋癲的還是正常的,都是同一個反應。


    本來安貴妃還是極為惱火,看到這個現象,忽然間全身汗毛聳立,驚恐地四下而望,所有人都張著大嘴,像是一個個隨時能把自己吃進去的怪物,向自己耀武揚威。


    本來沒有什麽好笑的,隻因一個平日裏根本沒表情不說話的人的大笑,所有人都跟著耍瘋。


    世人都知道如何做兩麵刀,牆頭草,冷宮中的那些瘋癲之人難道就分不清孰強孰弱嗎?


    恃強淩弱,這個世界最尋常不過的道理。安貴妃不禁苦笑,縱然自己多的是比她有頭腦有智慧,甚至於美貌,可是進了人家的地盤,還想從中撈取些什麽,不怪乎連得了失心瘋的琴妃都嘲笑自己的無知和天真。


    從水池中堪堪站起來,深深望了一眼對麵還在狂笑不止的琴妃,安貴妃轉身進了屋。


    她沒有看到轉身的一霎那,琴妃眼角的那一抹瞥,身在皇宮,既然明知道出不去,沒有什麽最好的自保方法,這裏的哪一個不是在經歷了痛苦之後才愈加明白,最好的明哲保身,不是淡然不理世事,而是避世。


    所謂的避世由不得你選擇,不論你選擇什麽,在他人看來都是有目的性,都有陷害你的理由和方法,而一旦到了這裏,沒有再重視你,沒有人在把你當作對手或者敵人。卑賤還不如她腳底的一株草,何以還會屑於把偽裝的目光投向你?


    而這樣平淡無序的日子,在陌雲廊的到來之後瞬間打破,他的到來著實讓安貴妃心中雀躍了一番。


    侍衛特意給兩人準備了一間談話的房間,把所有看熱鬧的冷宮之人趕到了做活計的地方。


    陌雲廊的隨從把木桶食盒放在滿是破舊的桌上,陌雲廊下巴一點:「這是我給母後準備的一些吃的,母後若是還有什麽事情需要解決的,可以直接和外麵的看管侍衛講,我已經都打點好了,母後在這裏的生活不會太差。」


    語氣冷淡,帶著疏離。眼神飄忽,沒有任何情誼在其中。


    安貴妃剛剛揚起的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整顆心從嗓子眼跌回了肚子。她知道自從滴血驗親之後陌雲廊恨她,但是現在他來看她了不是嗎?隻是沒想到,僅僅幾日不見的功夫,他已經從心中徹底把自己早先經營的形象全部毀去,重新打回了母親的角色。


    他明知道自己要的不過就是他的愛情,為什麽現在她都已經進入了低穀期,他給的不是安慰,而是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的疏離。


    安貴妃走到陌雲廊近前,陌雲廊示意隨從去門外守候。


    安貴妃盯著陌雲廊的眼睛,麵色帶著一絲祈求:「如果我告訴你我什麽都不知道,你還會不會選擇相信我?」


    陌雲廊顯然沒有想和她繼續這個話題的意願,別過臉去不看她:「我已經和皇上請命,今後自由出入冷宮,以看你為目的。」


    是啊,安貴妃暗自冷笑,於陌雲廊來講,既要權勢又要名聲,為了登上帝王之位,即便心有不甘還是要兀自為了所謂的孝道來迷惑百姓,迷惑當朝那些支持自己的大臣。最重要的,不給任何他人捉住自己把柄的機會。


    帝王之間的爭奪之戰,唯有心知肚明和契機而言。


    「那我是不是要對你感激涕零?」言語中安貴妃透露出對自己癡心妄想的嘲諷,極盡失望之態,眉眼都滿是哀怨和淒涼。


    陌雲廊沒有應答她的話,隻是囑咐了一句:「冷宮不比外麵,但你不用擔心自己的性命,我自會派人在冷宮中保護你。」


    「可是在這種都是瘋女人的地方,你如何保證我不會被她們欺淩?本就是有罪之人,就算是攤上命案,橫豎不過一死,對她們來講不過就是一種解脫。」在安貴妃的眼裏,這裏除了自己,他人的性命不過就是螻蟻,根本不值一提。


    對於安貴妃這樣的心理,陌雲廊從來都是嗤之以鼻,早先因為要倚靠她的權力和地位,縱是有千般的不好也會縱容她,任由她在自己麵前耍性子。


    可是現如今不同了,安貴妃身在冷宮,他又正好有理由駁她的麵子,故此也不用假裝迎合,自是保持著清冷的姿態,以表示自己的無能為力。


    「你想辦法,帶我離開這裏吧?我不想在冷宮呆一輩子,你知道我對你是真心的,關於滴血驗親我真的一無所知,雲廊!」


    安貴妃試圖挽回陌雲廊對自己的情誼,奈何他一直冰冷著一張臉,到了最後,也唯有默不作聲地轉身而去,任憑安貴妃在他身後竭力挽回和請求。


    女人最大的悲哀不是進了冷宮,而是被心愛的人拋棄,才算是真的一無所有。


    早先因了安貴妃的原因,致使皇上對皇後誤會,不再踏入皇後的寢殿。如今安貴妃被打入冷宮,皇後在去給太後娘娘請安的時候,故意拖延時間,等待和皇上的碰麵,藉以和皇上聊天言和。


    自古帝王都是好顏麵之人,一旦給他台階下,他也自會聰明地選擇順勢,畢竟,除了安貴妃之外,這後宮之中能和自己說上心裏話的人,也唯有皇後一人。


    皇上雖未言明,卻重新和皇後走動來往,宮中之人也改變了對皇後的態度,由當初的避之惟恐不及到後來的有求必應。


    宮中權勢一直都是如此,已經適應了宮中生存原則的人,早就見怪不怪,上至皇後,下至婢女,麵對宮人態度的高低起伏,頂多也就是一笑置之,並不多理會。


    倒是皇後,這日閑來,心情不錯,在禦花園閑逛,登上橋麵,眼尖地看到自冷宮中凸顯而出的屋簷林立,頓住腳步,調轉身體,揚聲道:「去冷宮。」


    皇後不是落井下石之人,讓看守侍衛直接把安貴妃叫到跟前。


    算不上仇人,至少是「一山不容二虎」的爭奪者,兩兩相見,眼紅自是必然。


    「妹妹,近來無恙啊?」皇後聲調平靜,麵色上的關心帶有譏諷之態,令安貴妃極其厭惡,可眼下身為罪妃,她自是不能和皇後相頂撞,能屈能伸方是成大事者必有的姿態。


    「托姐姐的福,很好。」安貴妃不是惜字如金,少言少語之人,很明顯,現在的她高度警惕。


    皇後掩嘴莞爾一笑:「妹妹莫要緊張,姐姐心中記掛你,故此前來探望,並無惡意。」


    安貴妃簡短回答:「謝過姐姐。」


    「皇上對你還算是上心,起碼你所犯的事情,後宮之中除了太後、皇上、本宮,還有慶王爺、七皇子,噢,對了,還有莫鳶知道之外,再無任何一人聞聽,想來也是為了保住皇家的顏麵吧。畢竟,妹妹所犯的事情為皇室染了莫大的汙點,把你打入冷宮,算是不幸中的萬幸,最起碼,可以保住性命不是?」


    後宮之中,皇後給下人們的印象不是刻薄之人,而自從和安貴妃經歷過不斷過招之後,尤其在麵對安貴妃的時候,刻薄的因子在體內作祟,看似無關痛癢,卻獨獨針對安貴妃有著刺骨的痛。


    安貴妃性子烈,脾氣急,能做到剛才的容忍已經算是極限,又怎能再讓皇後挖苦自己?


    「多謝姐姐提點,妹妹謹記在心,不過,生的出來總比生不出來要強上百倍,起碼妹妹還能再繼續,可是有些人不能『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安貴妃這話正好戳中皇後的要害,當初皇後冒著生命危險為皇上懷上龍種,明知道生不出來卻還固執地精心守護兩人的結晶,在安貴妃眼裏卻變成了作為一個女人的失敗,隻是因為生不出來。


    「不知妹妹口中所言的『有些人』究竟是誰?」皇後的眼神已經帶了犀利之色,一眨不眨地盯著身穿布衣,垂首站在一旁,卻梗著脖子不甘心的安貴妃,問出的話語調中夾雜了權勢的壓迫。


    安貴妃迎上皇後的目光,嘴角上揚,似是很滿意皇後聞言後的反應:「妹妹隨口一說,宮中誰是這樣的人心中自是有譜,又何苦再來問?」


    安貴妃的答案顯而易見,變相地指明了皇後。


    皇後「噌」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指著安貴妃,手指哆嗦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倒是她身旁的太監對安貴妃指責道:「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公然對抗皇後,還不快給皇後賠罪!」


    皇後淩厲地目光轉而望向說話的太監,狠意立現。這樣自作聰明的太監,並不一定就是主子喜歡的對象,不是在任何地方自作聰明都是討喜的,比如現在,頭腦太靈光,頃刻明白安貴妃話中的意思,無異於得知了皇後和安貴妃之間的暗流湧動。


    奴才們要謹記,妄自揣測主子的心理,那是大忌。


    「來人,掌嘴!」皇後下令,隨即有嬤嬤出列,徑直走向了太監,「啪啪」左右開工。


    那人一下子就被打蒙了,兩巴掌過後,怔愣一瞬,馬上反應過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求饒,聲音裏帶著哭腔:「皇後饒命,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奴才知道錯了,求皇後娘娘饒了奴才吧。」說完,不等嬤嬤動手,「啪啪」開工打自己的臉,聲音響脆,一臉的忠誠之色。


    皇後由得他去了,把目光轉而望向安貴妃,卻見她臉上有稍縱即逝的得意之色閃過,見皇後望去,隻是淡定承接住皇後的目光,唯有的那絲絲躲閃和謙卑也是她極不情願的做作之態。


    皇後步步逼近,揮了揮手示意下人們盡數褪去,盯著安貴妃的眼睛裏帶有強勢:「你是不是覺得即便你是落到了這步田地,依舊勝的過本宮?」


    安貴妃索性不再隱藏:「那姐姐認為呢?若不是姐姐心中沒譜兒,何苦特意來這裏探望妹妹?」


    安貴妃話裏有話,按照皇後的理解,她是在皇上那裏感覺不到成就感,所以把希望寄托在安貴妃身上,試圖通過她的悲慘來襯托出自己的勝利。


    「其實,姐姐沒有必要來通過探望妹妹獲得所謂的勝利感,」安貴妃湊近皇後耳邊,聲音低沉而嫵媚,帶著挑釁,「沒有到最後的時刻,我們都不知道最後的結局,姐姐認為呢?」


    「你是在向本宮宣戰嗎?」皇後聲調提高,麵上帶著憤怒之色,和她剛進來時的淡然端莊截然相反。


    看到皇後的樣子,安貴妃竟是「咯咯」地笑起來,眉眼都是不屑和嘲諷,盯著皇後細聲道:「姐姐,你急什麽,在冷宮的是妹妹我,又不是姐姐,何苦總是把自己置於失敗的境地?」


    「胡說,本宮怎麽會和一個罪妃爭風吃醋,明明是手下敗將,總要擺出一副唯我獨尊的架勢。本宮這個位置,你早就覬覦已久,別總以為自己隱藏的太過隱秘,在宮中,本宮走的橋比的你走的路都多,想跟本宮耍把戲,你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更何況,本宮若想要讓你死,瞬間的事。」


    皇後終於還是忍不住透露出了心底的感受,這樣直麵內心的直白,憋悶了這麽久,最終還是選擇在安貴妃「虎落平陽」的時候講了出來,頗有些落井下石的味道。


    安貴妃低低地笑著,故作恐慌狀,掩口失聲:「妹妹好怕啊,除去太後,姐姐是後宮之主,想要滅妹妹,為何非要等到妹妹被打入冷宮之後才敢放此厥詞?不外乎一種可能,你對皇上對你的寵愛並不確定,我們到底勢均力敵,難分伯仲,故此你才沒有信心贏得過我。姐姐,不知妹妹所說可否正確?」


    皇後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安貴妃的手被她輕輕拂開:「別緊張,妹妹隨口一說,現在又不能把姐姐如何,氣壞了身子可不值得。」


    皇後終於還是放下了手,聲音恢復了當初的平淡:「當然不值得,你的女兒還在本宮手上,豈可白白便宜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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