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達仁的指揮下,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於海帶人拆除固定沙船的木杠和繩索的同時,遼民們也開始有序的登船。


    那些他們攜帶亂七八糟的東西也都被丟棄在岸邊,在女真人的威脅下,這些東西變得微不足道。


    雖然有人還會感到惋惜,但與小命比起來,這些東西根本不值得一提。


    馮姓老者抱著醃了十年鹹菜一臉的不舍,放下壇子時還抓了一大把鹹菜放在嘴裏。


    雖然被鹹的直翻白眼,但仍然舍不得吐出半分。


    拆除沙船四周的一圈固定物後,於海留下了三跟木杠和一條繩索。


    好在當初沙船被拽上岸時,就在河岸上鋪了兩條滑道。幾年過去了,雖然有些腐朽,但處理下還能使用。


    隻要砍斷繩索,再扳倒頂在沙船前方的木杠,沙船就能快速的滑進河裏。


    平底的沙船吃水很淺,憑借慣性滑行,根本不用擔心會擱淺。


    遠處的馬蹄聲漸漸的清晰起來,火把在黑夜中搖曳晃動,看上一會就晃得人眼花繚亂。


    李達仁隻是看上一眼,就知道來的女真人騎兵不少於百人,搞不好來的會是一個牛錄。


    這裏的近百遼民不可能是精銳的女真人對手,加上護衛和他也是白給。


    遼民中終於看見了黑夜中越來越近的女真人,尖叫著快步的跑上沙船。


    已經上船的人更是急得直跳腳,大聲的催促其他人盡快上船。


    魯彪等人也是心急如焚,好不容易遼民們上的差不多了,他的眼角突然看到麻子一瘸一拐的走向地上的王有財。


    “麻子!王有財已經死了,你還過去幹嘛?快上來,完了就來不及了!”


    魯彪焦急的喊到,他已經能夠聽到女真人發出叫喊,額頭上更是布滿了汗水。


    “別等我!人都上去了就開船!”


    麻子隨便答應了一聲,頭也沒回的繼續走向王有財。


    王有財就是他心中的刺,哪怕已經沒了呼吸,也要砍上一刀才安心。


    麻子來到王有財身邊,費力的推開王有財身上的石頭,抽出鋼刀一刀劈在王有財的臉上。


    魯彪都能看清女真人那張滿是胡須的臉,他看了一眼還有一根本除去的木杠,把心一橫跳下了沙船,向著麻子奔去。


    麻子的鋼刀砍在王有財的臉上,魯彪也快步的趕到。顧不得麻子的反對,將麻子抗在肩頭扭頭就跑。


    隻是他們兩個誰也沒有注意,地下的王有財手指似乎動了一下。


    魯彪跑出幾步開始覺得呼吸有些困難,嗓子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一樣難受。


    一股腥甜的味道在喉頭間湧動,他知道這是要吐血的前兆,若是這口血吐出來,他的力氣也會隨之消失。


    所以魯彪咬緊牙關,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低著頭不停的奔跑。


    當人跑上踏板的一刻,他用盡全身力氣向著沙船撲了出去。自己連同身上的麻子,一起摔進了沙船。


    “哇!”


    還沒有被人扶起來,魯彪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整個人萎頓了下去,臉色更是蠟黃無比,連話都說不出來。


    “魯大哥!從今以後我麻子的這條命就是你的,以後上刀山下火海,若是皺半點眉頭,就讓我不得好死!”


    麻子詛咒發誓的說道。


    魯彪則是擺擺手,示意這沒什麽!


    李達仁根本顧不得理會魯彪等人,命令於海立刻斬斷繩索,放沙船下水。


    兒臂粗的麻繩,於海連砍了五六下才斬斷。整個船身在麻繩被斬斷的一刻,向前動了一下,引得所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可沙船卻停了下來,船頭的那根杠子還在。有它的支撐,沙船根本不能滑進河裏。


    李達仁抓起一把鐵錘,另一隻手中挽住繩子跳下了船頭。一錘重重的砸在支撐的木杠上,沙船失去支撐緩緩的向下滑動。


    “嗖!”的一支利箭從李達仁身邊劃過,釘在船頭還在不停的顫動。


    李達仁連忙扔下鐵錘,雙手抓住繩索向上攀爬。上麵的人也齊心合力的把李達仁拉上船頭,又是幾隻箭矢射來,好在李達仁動作夠快,有驚無險的上了沙船。


    眾人還沒有鬆下一口氣,緩緩移動的沙船竟然停了下來。


    這下子就連李達仁的臉色都變了,女真人已經近在咫尺,距離沙船還不足五十步。


    這麽近的距離幾乎是眨眼就到,此刻沙船若是不能順利的下水,他們一船的人都會被對方殺個幹幹淨淨。


    李達仁顧不得女真人射過來的箭矢,把身子探出船舷查看沙船下的滑道。


    隻見一根箭矢釘在了滑道上,就是這不起眼的箭矢,竟然卡住了整條沉重的沙船。


    一瞬間李達仁等人陷入了絕望,難道他們一船百多號人就因為這支小小的箭矢,就要命喪在河邊嗎?


    此刻除非有人跳下沙船去拔掉箭矢,但女真人眨眼就會殺到近前。還有他們射出的箭矢威脅,跳下去的人根本沒有活著回到船上的希望。


    看了眼船上被嚇得瑟瑟發抖的遼民,李達仁歎了口氣。


    此刻就算他下達命令,u看書 ww.uukansh 還會有人聽嗎?


    蕭如夢肯定會去,但他又如何舍得?


    這也許就是自己都命運,已經死過一次,再死一次又如何?


    想到這裏他再次翻身要跳下沙船,就在他一隻腳跨過船舷之時。


    一個身影從他的身邊縱身而下,這人落地後,撿起地上的鐵錘,就跑向船頭。


    “馮叔!”


    “馮老伯!”


    ……


    一聲聲驚呼中,馮叔舉起鐵錘砸向擋在船頭的箭矢。


    鐵錘剛剛接觸到箭矢,“嗖”的破空聲從遠處傳來,馮叔馮動作一僵,鐵錘脫手二飛。


    鐵錘隻是蹭了一下箭矢,讓箭矢鬆動了下,並沒有將箭矢砸飛。


    馮叔一臉痛苦的跪在地上,他的肩頭已經被箭矢射穿,正在汩汩的流血。


    沒了鐵錘馮叔低頭咬住了箭杆,伸出染血的手抓住箭杆不停的搖晃。


    那根擋在船頭的箭矢終於鬆動了,就在這時又是一支箭矢射中馮叔的後背。


    馮叔好像沒有知覺一樣,依舊使勁的搖晃箭杆。


    “馮叔!快躲到沙船後麵,我們拉你上來!”


    “馮叔!小子現在就去換你,你老人家堅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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