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了,已是整整一年的光景,往日裏或嫌隙或親密的姐妹都是跟著師尊飛升天界,唯有我,也唯有我踟躕人世,就算滿載而歸,複了落伽山昔日景象又有何用?


    蓮花仙子端坐花車之上,思緒飄飛萬裏,不知喜悲,彷徨轉側。


    放下心頭大事,蓮花仙子微微蹙了娥眉,柔聲言道,“道友已是跟了兩個時辰,有何事情,不妨講來。”


    某千戶大人大搖大擺於花車之後三丈處,正是讚歎大漠風光之時,忽聞前頭的美女菩薩出言相詢,微微一笑,腳下加緊,遂與花車並行。


    “本千戶與絳珠仙子多有舊誼,適才見了菩薩風火蒲團所化的十三瓣蓮花,心有所動,故此唐突尾隨。”


    “絳珠仙子乃是貧道的師尊,既是與師尊有舊,蓮花的這一聲道友才是唐突了。”


    “原是蓮花仙子當麵……”某千戶大人收了手上搖擺的仙雀羽翎扇,一個縱躍,跳上花車,徑直坐了蓮花仙子的對麵,“卻不知絳珠仙子現在何處,本千戶此行正是有一件事情相求。”


    蓮花仙子見此人豐神俊朗,相貌秀美,一顆塵封之心竟是漣漪蕩漾不能自處,連忙雙手合十,默念蓮花無垢清心咒,驅解心魔,“師尊已是帶著師姐妹們飛升天界,蓮花此行乃是複珞珈山之舊觀,呃。千戶大人既是有事不妨與蓮花言說也罷。”


    這個小姑娘雖說是天生媚骨,妖嬈世人,卻也總是保了一份赤子之心,若不成仙成佛,倒是糟蹋了良材美玉一般的夙緣……某千戶大人自從見了綰綰地威風,忽而對修真苦行有了十分興趣,縱覽道書之下。雖說於修道無半點寸進,但觀人風物之長。卻大有進境。


    “此去落伽山,卻隻為一分因果,不知那七寶渡心草是否稀罕之物,若不妨,還望仙子賞賜一二。”某千戶大人此行實則卻是為了薔薇騎士團而來。思前想後,就算被鴰躁至死,也比被人圍毆到死來得有麵子。於是乎某千戶大人在尋找薔薇騎士團的百忙途中,也十分有良心的想起了苦命的雁南飛同學所托,那七寶渡心草,怎麽也要拿上兩棵交差的。


    “珞珈山的藥圃之中,珍奇並置,七寶渡心草也隻是尋常之物,不過師尊向來珍愛備至,不允旁人染指。”蓮花仙子一路言說。不經意間竟是心神失守,風情萬種,失了大半道心,“自打無牙山的搗藥星君強入藥圃被師尊封印山河社稷圖那一遭之後,就再無人敢入雷池半步了呢……千戶大人若有所求,還是先行求告師尊為好哦。”


    “那絳珠仙地手機號是多少?有傳呼也行。”


    “什麽?”


    “哦。沒什麽。”某千戶大人翻著眼白想一想遠在天外的絳珠仙……是個甚天外,不過無上樂土罷了,“絳珠仙子既是得道,凡間瑣事自然不會掛心勞神地,珞珈山現下卻是蓮花仙子主事,你若應承,自是無事的。”


    “就算妾身應承下來,那毒龍潭也不是好下的,千戶大人可有避水除妖的本事?”仙子粲然一笑,更勝蓮花怒放。芝蘭香麝之喻。


    “試試看吧。隻要蓮花仙子應允了,本千戶殺人償命、掘井取水。概不怨人。”


    “自是遂了千戶大人心意就是。”被某千戶大人的絕世風姿迷到不知東南西北的蓮花仙子,媚笑盈盈,吩咐著趕車的童子加上一鞭,飛奔落伽山而去。


    落伽山,殘破依然。


    自打被無數玩家蹂躪甚苦之後,絳珠仙攜弟子徒眾趕赴南海,不聞不問,隻苦地落伽山荒草瘋長,殿閣頹廢,當年的仙家勝地,此時卻仍如野地孤墳一般殘舊破敗,生氣全無。


    待花車行到落伽山腰,蓮花仙子吩咐住馬停車,向了某千戶大人微微一笑,這才取過清風明月童子手上的柳枝和羊脂玉瓶,刷刷點點之下,樓閣林起,山水複舊,頃刻既是還了落伽山的仙家舊貌。


    “人間事,金銀使然,神仙事,亦然。”蓮花仙子施展大法術之下,花車內暗藏的金銀盡數化去。蓮花仙子又是對某千戶大人羞澀一笑,方自言道,“蓮花布施色相經年,始得今日正果,倒是讓千戶大人不肖了。”


    “多勞多得,不勞無獲,都是憑著臭皮囊討生活的,何來貴賤之說?本千戶還是十分欽佩仙子的。”


    某千戶大人向來對勞動有著一種深刻的認知……體力智慧是人所有地,色相皮肉也是人所擁有的,憑什麽kao著體力智慧獲取的價值就要比色相皮肉獲取的價值要高貴些呢,這些都是做作之祟,都是道貌岸然之人強加於原始意識所造成的畸形的後世界觀……人呐,一旦穿上了衣服,就開始講究遵利益,知廉恥了~~~遑不知,人之根本皆從禽獸而來,生存才是至道,廉恥何用?禮儀又有何用???


    “千戶大人此一言,竟是仙佛境界了。”蓮花仙子一臉崇拜地望著某千戶大人,久久不舍,須臾才是想起了關節所在,“千戶大人所求隻在落伽後山的毒龍潭,萬事小心,蓮花言盡於此了。”


    “多謝仙子,後會定有期,告辭,告辭了。”


    某千戶大人搭了一路的順風車,又得蓮花仙子悉心指點,爬山越澗,十分順利的到了落伽山後的毒龍潭。


    毒龍潭離著落伽山地牢不遠,隻隔了一架山峰,遙遙相對而映。


    雲霧繚繞的毒龍山巔之上,一潭死水。波瀾不驚,色做極濃極暗地墨綠顏色,池邊寒氣透骨,池中鵝蘆不浮,死氣沉沉,是個被人遺忘十足的角落。


    某千戶大人若是提前或錯後半日,此間景象必然該是這般的。隻是就在此間,人跡罕至的落伽山毒龍潭。歌舞笙簫,鼓樂齊鳴,和寂靜幽深挨不到半點邊際。


    隨著陣陣亢奮激昂地爵士打擊樂,一人一妖,隨著節拍瘋狂扭動著身體,激蕩地手中碩大酒甕汁液淋漓迸濺,正是high到了極致的緊要時分。


    某千戶大人一見這兩個人妖。無名之火登時不打一處而來……敢放本千戶大人地鴿子,丫的們真是活地不耐煩了。


    舞動如狂的人妖二人,非是閑雜,正是大放特放某千戶大人鴿子的無上天妖和歐伯牙,這兩個敗家玩意也不知是從哪搞了一台老式晶體管錄音機,正仿效中古紀七零後的街頭青年狂歌熱舞,high到十足。


    “咳咳~~~差不多得了啊,雖說是少人遭遇。卻也要防備腰椎間盤拖出,這個病可不是鬧著玩的。”某千戶大人下了山梁樹叢,徑直走到潭邊,老氣橫秋的教訓起這一對寶貝兄弟來。


    “怎總是這般湊巧~~~來了也好,快看看本尊新學的狐步舞,怕是要迷倒萬千美少女地了。”一貫陰惻的無上天妖此時卻像嗑了一麻袋k粉似的張狂。腰身扭動直如草中靈蛇,手臂揮舞仿佛積年樹妖。


    “幹嘛那這是,跟風也是跟些潮流的,倒是現在複古很流行麽。”某千戶大人一撇嘴很是不屑沒見過市麵的無上天妖。


    歐伯牙卻比無上天妖更是賣力,一邊抖手踢腳,一邊與某千戶大人言說,“哥們你是不知道啊,這東西真他娘的過癮,一跳上就停不下來了~~~老妖,你這回總算整了個劃算的買賣。拿混元傘換得這個寶貝。值!!真值!!!”


    “混,混元傘換的?!?!?”某千戶大人差點駭掉了下巴。拿混元傘換老式晶體管錄音機?!?!還值?!?!?


    “是啊,那個換寶貝地呆鳥還囑咐了,說是玩這個東西要吃些丹藥配合著才更是暢快。好在老妖知道這落伽山毒龍潭中有一味忘憂花,和那呆鳥言說丹藥的功效一般無二,等我們跳完這一曲就是下去取了……如何,咱們三兄弟一道吧,試過你就知道了,賊丫的爽利!!!”


    曾經在大學新年舞會上遭遇邀請舞伴十三連敗、創下本校曆史新最的某千戶大人對蹦迪自然是毫不感冒的,見著自家的兩個難兄難弟玩地如此歡快,心頭也不知是一股什麽異樣滋味。


    “那個幸運的呆鳥是誰啊,有機會我也換一個去。”某千戶大人咬牙切齒的吐出了“幸運”二字,心中直道此人好丫的一場狗屎運。


    “叫個什麽朱五公子的,若不是我和老妖去無上樂土閑逛,也碰不到這宗再劃算不過的買賣,是不是啊老妖?”歐伯牙跳的大汗淋漓,俯身抓了挑毛巾擦拭汗水,兀自狂扭的無上天妖,兩眼發直,口中用升g大調的迅快旋律嘶吼而答,“值,真值!!!”


    朱小五……朱小五……看來這丫的已經長大了,不用未來姐夫一門心思地照顧了……某千戶大人默默無語,這便宜既然是落到自家人地口袋,也就沒什麽好憋屈抱怨的了。


    其實,混元傘換老式晶體管錄音機這宗買賣,並不像某千戶大人想象地那樣失衡的。


    能做出遠超江湖設定曆史範圍的物品,所需的生活技能最少也是宗師境界。想當年,師妃暄同學還是在某千戶大人的九天逍遙羽衣的推助下,才成功的製作出雙排扣三件套晚宴禮服的。


    隻是,朱小五同學也太過高瞻遠矚了吧,竟把這種破爛錄音機納入了自家的收藏品之中……想到這裏,某千戶大人忽的又想到朱小五同學手下白麵猿猴那嘶啞劈裂的嗓子,那八佾舞於庭的鏗鏘的伴奏樂聲……既有這般客觀條件,咱妹夫收集一些相對先進的樂器,怕也是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合該著撿了便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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