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還沒到最熱烈的時候,燈會要開到淩晨,真正好的詩作不可能真是妙手偶得,每位學子多半都會準備一兩首得意之作,覺得自己的才華還不夠,沒必要在那些頂尖的人物麵前獻醜的才會早早放出,而真正讓最頂尖的那批才子放出殺手鐧的高潮,往往要等到午夜時分才會開始,若能在今晚這個時候獲得好的口碑,積攢了名氣,往後的仕途便也能順暢許多。


    吹簫亭雖說是亭,但卻是極大,方圓百丈內,幽徑小道橫豎並行,花團錦簇,一路花香。


    亭內高朋滿座,座無虛席,皆是四麵八方而來的才子佳人,望鬆柏與黃臉丫頭坐至一亭角處,在衣冠楚楚的才子佳人麵前,粗布打扮的他們在人群裏顯得並不起眼。


    月牙升起,皎潔的光輝一灑而下,一名錦衣打扮的年輕公子哥如玉而立,朗聲笑道:“在場的諸位皆是讀得聖賢書的讀書人,在如此良辰美景,豈能不做些文章一抒平生之誌?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詩詞這東西若真是到了很高的水準,倒也的確分不出高低,但如果差得很多,那佳作拙作,還是一目了然的。”


    夜色在這氣氛中不斷轉濃,月上中天,亭內的氣氛還在不斷變得熱烈。從這裏能看的熱鬧已經看了一些,外麵也開始起風了。


    這公子哥姓李名魚在這揚州也算個小有名氣的人物,不僅文章做的好,一手詩詞功力已到爐火純青地步,中秋詩會時隨心而坐的詠月技驚四座,將李魚之名徹底響徹大秦。


    李魚言語剛出,便迎來一大片喝彩讚揚聲,登時就有人站出來吟道:“隻與今年三月八,從此倚作帝王花。”


    那錦衣公子哥李魚微微一笑,對這人開口說道:“幾日不見,寧懷兄詩詞造詣可是大漲啊,好一句從此倚作帝王花。”


    寧懷拱手作揖道:“哪裏那裏。在李公子前,我哪敢稱詩詞造詣,折煞小弟嘍。“


    李魚笑著說了一句兄台自謙了便不再管他,舉目四望又道:“可還有人來願意一試?“


    話音剛落,便又走出幾名作士子打扮的青年人,一番自謙過後便出口吟詩,不管詩詞作的是好是差,李魚都會出聲讚歎一番,而被讚方,哪怕心底得意高興,也會做出一副哪裏那裏的模樣,令一旁的黃臉丫頭瞧得忍俊不禁。


    “喂,死窮酸,你說你們這些讀書人怪不怪,有些詩明明做的狗屁不通,可你們還偏偏要做出一番驚做天文的模樣,而被讚方明明心裏歡喜的要命,也要說哪裏哪裏,大歎幾聲說笑了。真是虛偽的很。”黃臉丫頭斜著眼睛瞥了窮酸書生一眼,嗤笑道:“我看呐。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吃飽了沒事做――撐的慌。”


    望鬆柏瞪眼道:“你不懂,這個叫禮節知道不?你當誰都和你那般不懂規矩不成?”


    黃臉丫頭怒不可遏,一張小黃臉逼得發紅,怒聲道:“死窮酸,你說我不懂規矩?“


    望鬆柏腦袋一縮,暗道不妙,不再搭話,眼觀鼻,鼻觀心,做出老僧入定的模樣。隻見那黃臉丫頭不知想到了什麽,又刹那轉怒為喜,笑容燦爛的說道:“鬆柏,你也起身吟一首詩如何?”


    望鬆柏暗自咋舌女子翻臉比翻書還快,心裏搞不清楚這黃臉丫頭又在搞什麽鬼名堂,呐呐說道:“不要,就我這點微末道行,上去不過丟人現眼罷了,我又何必徒增笑話,還是看看就好。”


    黃臉丫頭眉毛一挑,心裏一喜,嘿嘿笑道:“哦?你不會吟詩作對?“


    “隻是略懂一二。“


    “真的隻是略懂一二?“


    窮酸書生一臉無奈道:“真的隻是略懂一二。“


    黃臉丫頭聞言掩嘴淺笑,大說幾聲好。


    望鬆柏瞧得發慌,心中驚疑不定,隻求這黃臉妖精可莫要整出什麽幺蛾子來才是。


    時間靜走,如白駒過隙,轉眼已至午夜,揚州非但沒有因此作息,反倒在此刻氣氛達到了高潮點。


    清風微拂,亭下荷花搖曳,明月倒映水中,亭上已有人拿上了烈酒,醉酒狂歌,端的是興致高俏。


    李魚抱著一壇尚未開封的烈酒,醉眼有些迷離,隻見他身旁一人輕聲提醒道:“公子,已至淩晨,該是你的表演的時刻了。”


    李魚笑著應道一聲是了,一掌拍開酒壇泥封,行至亭邊處,眯著眼睛望向湖外,雙手握住勾欄,隻覺大秦萬千河山盡收眼底,伸手將酒壇抬起至嘴角處,仰首灌下,也不管從嘴角漏了出來的酒水濕了衣襟。


    一壇飲盡,李魚將酒壇砸下,豪邁笑道:“岱宗夫如何?”


    刹那,亭內眾人呼息一稟,知曉今日的重頭戲來了。


    李魚豪氣直衝八鬥,又吟道:“齊魯青未了。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


    “蕩胸生層雲,”


    .............


    “決眥入歸鳥。”


    .............


    李魚負手而立,仰天大笑,“會當...淩絕頂!”


    吟到此時,李魚解開用於束發的冠巾,一襲黑發披散開來蔓延腰間,被湖邊風吹的獵獵作響。


    李魚抬起頭,麵色恢複平靜恬淡,聲音溫醇恬淡,一字一頓說道:“一覽眾山小。”


    詩畢,滿堂皆驚,落針可聞。


    直到過了許久,掌聲緩緩揚起,斷斷續續,方始隻有零零散散,但卻猶如滾雪球一般,掌聲到了最後,經久不息,已如雷鳴。


    ………………..


    “李公子,我看今年燈會又是你一舉拿下魁首嘍。”


    ..........


    “李公子大才啊,日後一遇風雨必化龍。”


    ............


    “李公子,你年紀輕輕,詩詞造詣已如此之高,讓我等如此活啊?”


    ……..


    一時間,讚歎聲潮起彼伏。


    李魚麵色正常,不驕不喜。


    “喂,那個姓李的,我身旁這位公子說你太臭屁了,而且所作之詩狗屁不通,他說他作之詩不知勝你幾籌。”黃臉丫頭笑嘻嘻的站起身子朗聲說道,所言之話與此時此景顯得那般突兀,那般格格不入。


    窮酸書生大驚失色。


    亭內眾人尋聲望去,怒目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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