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撥弄這片一望無際的大草原,荒草如波浪般劇烈地抖動,十幾條涇渭分明的黑色長線從天際快延展,衝向哈德農場的小村落。


    李晨驚歎道:“那是什麽?”


    夜落沉聲道:“荒草下全都是倉鼠,它們結隊高奔跑就會形成這樣的畫麵。”


    李晨悚然而驚,這得有多少隻倉鼠向這裏奔襲而來?


    村落裏立即進入戰鬥狀態,戰士們拿起武器迅集結,整個村落陷入短暫的寧靜,隻有士兵們奔跑的腳步聲和參將戴維疾聲催促地吼叫:“弟兄們,全部給我打起精神!那些該死的小雜毛來了!”


    “快點!快點!跟上!”


    久經戰陣的士兵們抖擻精神跑到村口。沒有任何人指揮,弓箭手、盾戰士、槍手、魔法師、牧師自行按照前後位置依次站定。這些都是身經百戰的戰士,看到數量龐大的倉鼠,他們的麵容波瀾不驚,目光中散著一股股淩厲的肅殺之氣。


    弓箭手被推到了最前線的土牆,李晨、夜落和五十三名士兵,他們中間有人類、有獸人、有精靈、有樹人,他們為了同一個信念走在一起並肩作戰――那就是保護哈德農場的最後一塊領土,等待援軍光複。他們已經堅持了整整一個月,他們堅信勝利的天平最終會向哈裏王國傾斜,他們需要做的,隻是堅守,堅守,再堅守!


    弓箭手們安靜的背靠著土牆,有些嘴裏叼著一支麥芒,輕輕咀嚼;有些手裏拿出二隻鐵箭支夾在手縫間,手輕撫著同樣身經百戰的戰弓;有些獨自閉目養神,沉默不語。李晨和夜落被分在最靠右側的牆角。土牆修成前凸裏凹的形狀,讓人感覺蹲在裏麵極為不舒適。李晨探出身子,露出半個腦袋觀察著前方的風吹草動。


    夜落也在左手夾了兩支箭,他叮囑李晨道:“戰狂兄弟,等下一定要聽隊長指揮!我們的射擊次數不會很多,一定要逮住一隻倉鼠使勁射,幹掉一個是一個。”


    李晨道:“好!”他的心略微有些忐忑不安,隻有這些士兵,守得住這個岌岌可危的小村落嗎?


    兩人正說話間,無數的倉鼠在荒草中排成數列,它們迅躥出草原,如一道道洶湧澎湃的潮水般向這個小村湧來。


    士兵們露出亢奮的眼神,他們背靠土牆挽弓搭箭,中間的一個大嗓門大喝道:“預備!放!


    李晨和士兵們同時站起來,隻見麵前是數不清的倉鼠,它們手持木質的短槍,頭顱尖銳,身材矮卻肥壯,雙眼放出詭異的紅色光芒,一跳一跳行進間,嘴裏不停出吱吱的呐喊。


    這麽多倉鼠!李晨心裏一驚,這架勢,隨便丟個轉頭過去都能砸中三、四個了。他也不瞄,手中弓弦一鬆,箭就如出膛的子彈般“嗖”的一聲,向倉鼠射去。


    士兵們的箭威力極大,一旦被擊中,高行進的倉鼠就像被中了一記上勾重拳,身體直朝天上飛去,它們摔到地上濺起一些土塵,即便幸運未死,也會殘忍的被後麵衝上來密密麻麻的倉鼠踐踏至死。


    一輪齊射過後,隊長急促地吼道:“全體伏身!”


    李晨一時之間沒有聽真切,繼續直立,手中連續射出兩箭。卻見衝在最前麵的倉鼠邊跑,身體一邊向後仰,手裏的短槍“唰”的一聲擲出,後麵的倉鼠也擺出同樣的姿勢。密集的短槍如蝗如雨,如烏雲遮蔽天空,淒厲的呼嘯聲不絕於耳。


    夜落猛得將李晨拉下土牆,怒喝道:“你不要命了!”


    李晨驚魂不定地說:“太急了,沒聽清楚隊長的話。”


    槍支如狂風暴雨般“嗵嗵嗵”地砸在他們的附近,李晨這才現土牆前凸裏凹的構造完美的掩護了他們。


    隨著槍支一支支紮進前後的土裏,隊長大吼道:“預備!放!”


    五十五名弓箭手從土牆後齊齊探出。倉鼠經過一輪的槍襲,已經迅逼近至四十米開外。李晨都能清楚看到它們跑起來嘴邊一抖一抖的四道胡須和尖尖的嘴巴裏呼出的白霧。


    手一鬆一放,五十五道箭芒你追我趕,瞬間奪走了五十五隻倉鼠的生命。


    這次隊長沒有喊伏地,因為倉鼠實在太近了。他吼道:“所有隊員自由射擊!”


    後方戴維喊道:“魔法師準備!放!”村落裏還有十名珍貴的魔法師,包括夜落小隊的淺笑和米粒。他們吟唱起拗口生澀的各係魔法,隨著戴維的怒吼,火焰、落雷、颶風、土牆與水箭紛紛降落在密集的倉鼠陣中。


    除了少數鼠王級別的倉鼠,其它倉鼠大多智力低下,依靠本能生存。但是它們繁殖能力極強,戰鬥天賦卓越,更重要的是,它們的紀律性和服從性極其優秀,一旦鼠王製定好計劃,所有的低級倉鼠都會全力以赴的完成任務。


    即便現在前方恐怖的箭芒與魔法正在如鐮刀割草般,輕鬆的收割著它們的生命,倉鼠們還是悍不畏死,奮勇直前。


    倉鼠迅接進,已在二十米開外,戴維喝道:“盾戰士與槍手上前,弓箭手退後五十米!”


    六十名盾戰士一手持著盾牌,一手提著鋼刀,快步奔上前,與弓箭手迅交替了位置,四十名槍手同樣持了一個盾牌,拖著一把長長的鐵槍半蹲在他們的身後。魔法師同時向後退去。


    戴維吼道:“注意敵襲!臥倒!”


    倉鼠的短槍再次如狂風驟雨,向村落遮天蔽日的投擲而來。三名不幸的弓箭手雖然已經臥倒,還是被倉鼠的短槍捅穿盔甲,刺進後心當場身亡。三人周邊的士兵眼裏噙淚,卻沉默地迅跑上前,伸手抬起他們的屍身搬到安全的地界,牧師急促的一一呼喊著他們的名字,期望有奇跡出現,但是三人也許太累了,他們的雙眼安靜的閉闔,嘴角和鼻子流出的赤紅鮮血卻告訴別人,他們已經永遠的離開了他們的戰友。


    衝在最前方的倉鼠手裏已經沒有了短槍,它們隻能揮舞著雙爪向戰士們撲來。二十米的距離轉瞬即逝,盾戰士與槍手剛剛到位,旋即與倉鼠大軍短兵相接。


    無數的倉鼠如蝗蟲般鋪天蓋地地湧到土牆下。


    盾戰士迅分成前後兩列,前排盾戰士前腳邁出半步,腰身微曲,蹲成馬步,盾牌一舉,擋住倉鼠的身體,另一隻手提著鋼刀從側麵當頭向它劈下。


    此時前排盾戰士力氣用盡,後排再持盾抗住蜂擁而來的倉鼠,拿刀將它們從土牆上砍落。


    第三攻擊序列還有半蹲在他們身後的盾槍手,他們手提足有二米的長槍,將前後兩列盾戰士來不及照顧到的倉鼠一一捅落土牆。


    僅僅一米多高的土牆成了倉鼠不可逾越的天塹。倉鼠跳起又被士兵砍倒或刺翻在地下,同伴會毫不猶豫的從它們身體上踐踏過去,它們痛苦的吱吱叫著,可連綿不絕的腳步會直到踩得它們口吐鮮血死亡,僅僅幾隻強壯的倉鼠才能幸運的起身再戰。隻是短短的一分鍾,倉鼠們的屍體就已經把土牆墊高了十幾厘米。


    李晨、夜落和其他弓箭手們站在五十米後,隨著隊長的呐喊指揮,他們整齊的彎弓搭箭,斜四十五度角向空中射出鐵箭。每支鐵箭都能收割一批倉鼠的生命,輕微的緩解了前方戰事的壓力。


    倉鼠的屍體越積越多,第一批手裏沒有短槍的倉鼠已經死亡殆盡,後續的倉鼠們可以踏著同類的屍體直麵盾戰士,手裏的短槍也開始對士兵們造成了不少的威脅。戴維奮力砍翻身前的倉鼠,怒吼道:“弟兄們,撤退到第二道防線!”


    戰士們退卻不亂。前麵盾戰士左腿往後退出半步,手中一刀砍翻麵前的倉鼠。後排的舉盾堵死留出來的縫隙,前排的盾戰士趁機齊齊後退一步。四十名盾槍手一同大喝一聲向前刺出長槍,刺死欲趁機追擊的倉鼠。


    後麵的魔法師加緊了吟唱度,此時魔法師的群體殺傷能力在麵對倉鼠的戰爭中揮了巨大的作用,特別是火焰魔法持續的殺傷著倉鼠。


    不停的死亡和無休無止的殺戮讓李晨感覺到戰爭是如此殘酷,亦感覺個人的能力在戰爭中是如此的微薄。每個人都會在戰爭的洪流中迷失自己,變成一部運動著的戰鬥零件。


    李晨看到一隻剛踏入戰局的倉鼠,它額角的血管微微突起,並突突的跳動,眼睛燃燒著憤怒,但更多的是殘忍的殺意。魔法師的火焰灼燒著它尾巴和腿上的細毛,它的肥臉痛得扭曲成一團,但依然伸著頭勇往直前。


    它見麵前的盾戰士後退時露出一絲破綻,手中的短槍奮力刺向麵前的戴維,戴維揮出手中的大盾格擋住它的攻擊,手起刀落,一刀劈下了它的頭顱,它的頭滴溜溜地滾到了土牆下,消失在了李晨的視野裏。它的屍體旋即被它的同類推倒,殘忍的踐踏成泥。


    無窮無盡的倉鼠瞪著赤紅的雙眼,揮舞著爪子裏的短槍,向小村的最後一道防線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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