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盼翠剛下工回家,手裏掛著個籃子,裏麵是她趁割水稻時拔的野菜。


    可別小看這點野菜,要知道隨便焯下水,再放點鹽,又是一道菜。不知道乖孫有沒有餓到了。


    她一心想著回家,卻沒想跟她一起幹活的婦人喊住她,“向東他媽,你這是急著回家做飯嗎?要我說啊,你那知青兒媳就趕回知青院吧,孩子又不養,飯又不做,還以為自個是資本家的嬌小姐呢!”


    這話一出,又引起同行的婦人的嬉笑。


    陳盼翠嘴一撇,來了,這些人又來了。


    明明自家兒媳也是個攪屎棍,偏偏更喜歡嘴碎別人的家事,是村裏有名的八婆。


    要換成是以前的日子,她早就右手插腰,嘴裏帶著十八代祖宗罵回去了。可現在,被大哥一家人趕出來,大兒子又不在家,隻剩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又怎敢給自身找麻煩?


    “秀芳媽,你這話怎麽說的,資本家這種詞怎能隨便誣蔑給我家兒媳呢!她可是下鄉知青,是遵照領導的話,下鄉為廣大農民做貢獻的!”陳盼翠回了句。


    這年頭,誰敢跟資本家扯上關係,一個不好,就要被人拉出來批鬥。她是看不過自家兒媳的懶散樣,可不代表會讓她冠上這帽子。


    喚“蘭珍”的婦人這才住了嘴,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倒沒再說什麽,而是一起回去。


    剛走幾米,就看到前麵冒著濃煙。


    蘭珍驚慌指著前麵,大喊:“著火了!快來救火!”


    這個點都是剛下工準備回家吃飯的人,聽到著火後,忙扔下手裏的農具,爭先呼喊。


    一時間,整個村裏的人都過來了。


    端水的端水,拿盤的拿盤,各司其職。


    “這火在哪裏?”


    “哪裏,那裏正冒著煙呢!”


    “哎呀,盼翠這不是你家嗎?”


    陳盼翠這一看,才發現不得了了。她就說這冒煙的屋子那麽眼熟,那不就是自家的茅草屋嗎?


    因為屋子前麵還有一戶人家,被擋住了,倒是沒能第一時間發現。


    要死!


    搶過旁邊人端著的水盤,小腳老太跑出旋風腿,氣喘籲籲地跑回家。背後呼啦呼啦跟著一大群人,都是過來幫忙的。


    剛進客廳就與被熏得直咳嗽的江月撞了個正著。


    江月好不容易緩過神來,才發現麵前站了一大群人,害怕地吐咽幾口唾沫,這是怎麽了?


    “月月,家裏怎麽有這麽大的煙?哪著火了?”陳盼翠問完,就端著盤水準備進去滅火。


    江月這才反應過來,拉著陳盼翠走到院子裏,回頭看著冒著濃煙的房子,還真是有點像著火的樣子。


    她有些汗顏,自己本來想著做個午飯,卻沒想到做了件糗事。


    “媽,不是著火了,是我想做飯,沒想到稻草放多了。”江月連忙解釋。


    陳盼翠這下放下心,要知道,自家放了很多稻草,萬一燒了,就真的要睡大街了。


    她沒有指責江月的錯,而是放下盤,進去廚房裏解決濃煙問題。


    江月望著趕來幫忙的村民,心裏升起一股暖意,這時候的村民還是很純樸的,連連道謝,感謝村民過來幫忙。


    村民一聽,以往那個膽小的知青竟然變了,還會開口道謝,更是高興,就好像是做了件最習以為常的事,卻得到別人的表揚。忙說好歹都是同村的,出了事肯定要幫忙的。


    又說自己要趕著回去吃飯雲雲之類的話,回家去了。


    一時間,擁擠的院子變得開闊,隻留下地上的腳印證明有人來過似的。


    這些過來幫忙的村民回到家後,在吃飯的時候就聊起這個變化巨大的知青,說她想開了,知道過日子了,不過就是不會做飯,差點就把家給燒了。


    托他們的福,給江月的轉變找了個借口。隻是傳著傳著,就傳成了“江月知青放火燒家。”


    不得不說,這真是個美妙的誤會。


    而眾人口中的江月收拾好院子後,也跟著進去。


    陳盼翠正心疼地看著她從灶裏拿出的稻草,這些稻草可以做一個早餐了,如今卻被燒得隻剩下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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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頭看著尷尬的江月,滿腔怒火又不知從何說起。


    算了,兒媳是從城裏來的,又怎麽做過這種事?而且這還是兒媳第一次動手做飯,估計是想通了。


    她就說嘛,時間總會證明一切,這不,兒媳都想著好好過日子了,孫兒終於要有母親的疼愛了。


    “媽,對不起,我本來想把午飯煮好等你回來吃的,卻沒想到……”江月是真的羞愧,竟然做成這樣子。


    “月月沒事,你先出去,媽先把這裏收拾幹淨。”


    “媽,我幫你吧,兩個人幹快一點。”


    陳盼翠也沒拒絕,多虧了江月的幫忙,很快就把雜亂的廚房收拾幹淨,把煮好的紅薯粥端出去。


    客廳隻有一張掉了漆的八仙桌,一看就有些年頭了。牆壁掛著一張領導的照片,後麵是暴露在外的黃泥。


    陳盼翠看著桌上隻有一鍋紅薯粥,想到自己拿來加餐的野菜被丟在外麵。想了想,還是回到房裏,拿出一串鑰匙。


    把客廳正中間的櫥櫃打開,拿出包裝嚴嚴實實的泥罐,從裏麵夾出一點醃製過的蒜頭。又重新鎖回去。


    她把盛了最多米的碗遞給二狗,又給江月盛了碗。


    江月用勺子感受著碗底的沉澱物,又看到陳盼翠碗裏的清澈。


    看來,要把賺錢提上日程才行,天天吃這些東西,她會吐的。


    江月拿過陳盼翠的碗,把最大塊的紅薯盛給她,“媽,你要多吃點。”


    陳盼翠哪肯吃下?她是大人了,餓一會兒沒關係,可孩子正是長大的時候,要留給他吃的。


    江月不讓她夾回來,“媽,現在是你在賺工分,不吃飽怎麽幹活?”


    陳盼翠這才作罷,重新坐下來。


    飯到最後,江月放下勺子,“媽,我明天想帶他去一趟鎮上,給他起個大名。”


    “這大名早就該起了!”陳盼翠回到房裏,又拿個紅本出來,遞給她,“順便把戶口給上了。這輩是以字輩,月月你是城裏人,想的名字肯定好聽!”


    江月這才知道孩子還沒上戶口,等把戶口搞好後,就讓他去上學。身為合格的穿越者,又怎能讓自家孩子輸在起跑線上呢?


    而且明年就要恢複高考了。


    這邊其樂融融,另一邊聽到江月燒家的八封後,震驚喊道。


    “什麽?江月還沒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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