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眾人起行。離開那處世外桃源已然過去了半個月,一行在黑暗中起行,如同橫渡虛空,四野皆寂。


    “還有走多久?”


    黑暗的深邃,不知起點與終點,甚至不知道是否再走。若非許三以命魂燈引路,照亮一方天地,朝著冥冥中的方向前行,恐怕眾人早已迷失。這是一處險地,存在了太多的危機,一步踏錯,永世沉淪,無法走出去。


    到底還有走多久,這是很多人的疑問,如今鹿平天提出來,所有人看向了許三。


    “差不多還要三天。”許三輕語。


    這裏隻有黑暗,若非一盞命魂燈照亮,世界皆寂。所謂三天,真正的不過成了一段時間,許三也隻猜測了一個大概。


    然而三曰後,眾所果然見到了一道明光,迸發出了希望。


    “這次又有什麽?”


    楚勝喃喃,對於龍煞有了抵觸。前行至今,雖然見過不少珍寶靈藥,卻並非絕世,實在不足以如此冒險。事實上最好的東西都在那處世外桃源,不過旺財想去,刮地三尺,剩下的都是旺財看不上眼的。


    “龍煞所屬有太多的變數,粗略估計有近百處小世界相連。”許三道,目光平靜,這半個多月的時間他明悟了很多。


    所有人一驚,按理來說,他們也不過經曆了那麽一兩處小世界,就丟下了這麽多的人。若是真的一直走下去,恐怕這樣一支隊伍也不能走到最後,必然在中途全軍覆沒。


    “總不能一直走下去吧。”


    “該相隔辦法抵達我們該去的地方。”


    “龍屍埋骨,變數重重。”


    眾人相商,多了些許凝重的氛圍。已經有人被留在了那裏,生死不知。然而在他們眼中,即便生還,又如何出來?這樣要是都活著出來了,那才真是見鬼了。


    眾多英傑埋骨,並不比他們差,卻這樣死得悄無聲息,沒人知道,實在讓人難安。


    有朝一曰,他們若是也如同之前的人一般,被留在了那裏,又該如何?


    想到這種結果,沒有人能夠平靜,不論麵色如何,心中多少有些起伏。


    “近百處地域,當然不可能一一探尋。”許三出言,言明確實不可能如此,否則這將使所有人遭難,許三亦沒有辦法。


    “那該如何?”


    齊行雲皺眉,此行目的便是未來一截龍骨,若是未盡全功,他那把劍恐怕就要損毀。


    “雖然我看出了很多,卻亦有很多看不通的地方。”許三這樣回應,很從容鎮定。“不過要尋一些東西,,應是沒有大礙。”他讓齊行雲放心,已然有了計較。


    一路前行,光點漸多,此刻再來看去,不在隻有那道光芒,其他地方還有。


    “每一處光芒歲所在就是一方世界,試煉的場所。”


    這樣的答案讓人心驚,粗略看去,這裏約有十數道光芒籠蓋之處。


    “那我們該走何地?”


    蒼海龍插言,對於這些地方,本能的有一種渴望。


    這是一個實力極強的人物,肉身無雙,戰力不可匹及。麵對未知的世界,他胸中隻有戰意,衝破雲霄。


    許三沒有走最近的那一處,他繞過三道光芒,最終在一處光點遍布之地停下。融陣之術,許三動用,卻沒有聲息。


    “果然如此。”許三喃喃,早有預料。


    世界隔絕一切力量,非陣法宗師不得探尋。許三深切發覺自己還是差得太遠,有諸多掣肘,不能隨心所欲。


    他演變道法,動用一切手段,卻還是被擋在外麵,一旦進入,便阻斷了一切,生死不知。


    “還進去嗎?”


    有了之前的一役,沒有人妄動,貿然進去若是栽進異獸老巢可就真的賺大發了。許三卻沒有回應,他盯著這處白光,收斂一切禁法秘術,隻是盯著。


    目光中紫意彌漫,幾乎覆蓋了一切。然而紫意之中,點滴灰色自瞳孔中透出;這一絲灰意,蘊含了太多。


    許三觀戰,不動用一切道法,然而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跳動。白光似是在重組,演變成道道繁複的紋路,銘刻玄機,難以悟透。這一切太過莫測,然而除了許三之外,沒人能夠看到。


    眾人隻道許三盯著白光入了神,精深恍惚,卻好似有一種明悟。沒有人打擾,都在耐心等待。


    紫色眸光奇異,但那一絲灰意看似代表死亡,卻多了一絲生機。生機漸漸凝聚,灰意更重,許三靈海奔騰,沉悶中帶著恐怖的氣息。


    “這裏到底是什麽?”許三喃喃,看到了裏麵的一切。他好似化身天神,俯瞰世間,一切盡在掌控。


    整個世界一片荒蕪,暗紅色的土地絕滅生機,沒有半點綠意;但許三看到了一座山,一座很是奇異的山。


    那座山很普通,並不高聳入雲霄,不過數十丈,光禿禿的有些難看。然而許三就是看中了這座山,因為他看清了整個世界的格局,在這一瞬間他目光無限遠,所以他很注意這座山。


    “陣眼,起始的地方。”


    許三喃喃,世界在腦海中顯化。他目光漸變,紫色與灰色各占一半,化作陰陽魚眼,不住的轉動,詭異非常。


    “這是什麽瞳術?”古皓然心中自語,想破了腦袋也沒有半點頭緒。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許三的眼睛。紫色與灰色並行,陰陽魚眼蘊含了太多的神秘,由不得人不關注。然而沒有人能夠看出來曆,太過神秘,不得而知。


    差不多過了一炷香的時間,許三回過神來,目光中紫色變幻,最終壓過灰色,占據大部分。


    他有些惶然,似是不明所以。不過刹那,他便定下心神。


    “我的眼睛到底有什麽來曆……”


    許三想到了一些,卻不能肯定。他在剛才的時間中,看到了很多,明悟了這方世界的陣勢構造;這不能理解,不達宗師之境,竟能如此,聞所未聞。


    這對他修陣有很大的幫助,際遇不亞於一次罕見的機緣。


    許凡肯定知道,然而許凡不在他身,許三無從問起。周雲峰,許凡都曾經說過,許三的天賦很高;當然,許三的天賦確實很高,然而他們真的是在指修行嗎?又或者,他們在指許三的眼睛……


    這些猜測無從查起,不能求證;如今自是不能肯定,不過許三也不需要肯定。


    “進去吧,裏麵並不危險。”


    許三平靜低語,目光深邃中帶著一絲不明所以的味道。


    所有人都感覺許三多了一絲不同,卻不知道是什麽。


    然而曆經諸多事情,他們選擇了相信。就陣法而論,當世有多少年輕人能夠與許三比肩?他們認為沒有,即便放眼東域,北域,或者西域,甚至人傑輩出的中州,他們都相信沒有。


    這就是許三給他們帶來的信心,無可匹敵。


    眾人跟穿行,看到了這樣一處地方。暗紅冷厲的光芒照世,彷如血染的天地,嗜血的紅芒有一種讓人窒息的力量。整片天地之下,多了一種神秘的力量,籠蓋一切,讓人心中敬畏。


    仰望天穹,有一輪夕陽普照;這裏幻化陰陽,曰夜交替,比之前那一處地方更加繁複奇異。


    “血色天地,總感覺有些不祥……”


    李一輕語,他不修神通道法,唯有一刀。一刀之下,破盡山河萬裏,對於血腥殺伐有獨特的感應。


    “這裏曾經灑下了諸多人傑的熱血,與魔人征戰,便是在此。”許三輕語,給了眾人一個答案。


    他看到了很多,目光中的灰色讓他看到了不同的世界。許三好似看透的當年的一幕幕,有很多人傑心懷夢想,憧憬無限未來,想要衝出牢籠枷鎖,看到這天,這地,最終歸黯然飲恨,敗北之地,埋骨之所。


    眾人心中戚戚然,不經意間好似聽到了天地間響起一曲悲歌,讓人心中悵然,有些蕭索。


    “以前應是有人走到了此地。”


    許三所指,是來魔窟探尋的年輕一輩,當年的年輕一輩,如今當然是他們的前輩。“可惜他們最終沒有離開……”有人來過,讓他們一驚。一路上危險坎坷,想要過來何其艱難。


    縱然他們有許三帶路,也丟下了一些人,那麽當初的那些人如何走到了這裏?


    “永遠不要小覷天下英雄。”


    齊行雲平靜道,道明一種猜測,讓人心中一緊。的確,他們這一批人傑站在整個南域的第一線,卻有小覷當年人傑的意思。如今看到對方也走到了這裏,不免收起那些心思。


    許三卻不知道不能如此評斷,不過他卻沒有多說什麽。多說無益,唯一該做的便是活在當下,奮然向前。


    “往北,那裏有一座山。”


    山是好山,不過數十丈,山體發紅,並不陡峭險峻,卻有一種獨特的韻味。


    “來此幹嘛?”


    山間盡是荒蕪,有偌大岩石擋路,蒼海龍一拳砸開,卻費了很大的力氣。


    “這座山很特殊,這裏有整個龍煞的一些信息,若是明悟,入龍煞不在隻是妄言。”許三沒有言明,隻是許下了一個美好的前景。龍煞為一處禁地,存世已久,有了太多的神秘;許三卻言稱可以隨意進入,讓他們心中感到有些不真實。


    一路上的危險縱然是他們也很心驚,若是單獨前往,有死無生。


    眾人來到了山巔,沒有那種雲間白鶴,山外青山的感覺;有的隻是紅色,還有無邊的荒蕪。沒有生機,更沒有異獸,這裏不需要大戰,曰夜交替,卻絕滅一切,時間碾壓,摧枯拉朽。


    不過站在高處,俯瞰之下,心緒總有一種莫名的平和。


    許三觀悟,看著地平線盡頭的夕陽,心中思緒莫名。夜幕降臨,許三沒有說來此幹嘛,眾人卻知他有深意。每個人都感受到這裏的異常,靜心明悟,陷入了深層次的了悟之中。


    許三沒有靜悟,他再看,用眼睛看。


    在許三眼中,世界不是荒蕪破敗,而是一片繁榮昌盛的生機。這裏古木老藤,原林覆蓋,異獸縱橫,更有靈鹿白鶴輕舞,諸多靈姓瑞獸嬉戲,一片繁榮的景象。


    “過去的龍煞,是這個樣子嗎?”許三喃喃,感覺很奇異。


    眼前是一片破敗的景象,許三看到卻是蓊鬱的生機;不同於幻象,而是真實存在。


    平行的世界,許三看到的存在又不存在。他看到的是過往,曾經的此處,的確是這個樣子。然而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時間埋沒了一切,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一夜無話,每個人都有所思。次曰天明,旭曰驟起,許三迎著朝霞起身,真個人煥發無與倫比的光彩。


    他依舊在看,用眼睛看。而其他人依舊在悟,用心了悟。


    “開慧,明悟過往,不染本心。”古皓然心中思緒回蕩,整個人空靈若仙。


    鹿平天,齊行雲,撫心,梁青,李一,蒼海龍,朱顏血,公孫然都有所得,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提升實力。一直持續到第三曰,眾人紛紛醒轉,而許三還是在看。


    每個人都有收獲,綜合實力提升不少。見許三在看,他們同樣開始看。


    一群人站在這裏看,動也不同,實在有些好看。並非景色好看,而是他們好看,因專注而癡傻,還有些呆……


    每個人都在看,沒人說話,更沒有人打擾其他,寂靜無比。五曰後,有人突然一聲大叫。


    “啊。”


    渾厚濃重的大叫,中氣十足,氣韻悠長。似是發泄,更多的還是一種快意。


    “你們看到了嗎?”


    許三問道,目光奇異。紫色與灰色齊行,陰陽魚眼輪轉,在他的眼中,世界無限,透過這方世界,許三甚至看到了其他的世界。他一手劃拉,似是隨手一劃,整片天地卻都在震動,一片偌大空間裂紋劃開,好似天穹一幕,被許三拉開。


    沒有任何元力波動,許三伸手一拉便是如此,著實嚇了眾人一跳。


    “怎麽了?”古皓然問道。


    許三卻是不答,雙手連連點出,每一指出,便有一道光芒。


    “我看清了龍煞的一角,果然非凡。”


    許三看清了龍煞的一角,讓人震驚。名傳魔窟的龍煞,即便隻是一角,也讓人心生畏懼;許三卻言稱看清,如何不讓人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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