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五年的時候,杜如晦就過世了。


    杜荷那個時候還很小。


    對自己的父親的印象很是模糊。


    趙辰來給他過世的父親做相,杜荷心裏雖然對趙辰不滿,可這心裏也是有些忐忑和期待。


    皇帝既然會讓趙辰過來,那自然不會是胡來。


    不然其他的大臣哪裏他也交代不過去!


    所以,趙辰作好的畫,究竟與自己的父親像不像。


    “可以!”趙辰點頭,收回畫筆。


    雖然不及長孫皇後那副畫像,但也是根據杜荷的相貌,再結合他自己的描述,一筆一筆勾勒出來的。


    杜荷拐著一條腿,慢慢移到趙辰麵前。


    回頭一看,便見畫中一長須中年男人,麵含笑意的望著自己。


    有那麽瞬間,杜荷覺著自己早經過世的父親,此刻正朝著自己微笑。


    “父親——”杜荷聲音突然哽咽起來。


    站在畫像前麵,伸出右手,卻是不敢有任何的觸碰。


    ……


    趙辰與李恪離開的時候,杜荷什麽話都沒說。


    就站在那畫像麵前流著眼淚。


    “其實杜荷這家夥也挺可憐的。”李恪突然與趙辰說了句。


    趙辰看過來。


    杜荷可不可憐,那也是他自找的。


    既然他選擇跟李承乾一起對付自己,趙辰就不會因為他如今的表現而心生同情。


    “杜荷幫著太子對付我們的時候,可沒想著自己可憐。”


    “他辱人父母的時候,心裏是否也想到過自己的處境!”趙辰微微一笑。


    在趙辰看來,杜荷看到杜如晦的畫像會哭。


    無非是因為他受了傷,感覺到自己的脆弱而崩潰的哭出來。


    看著杜如晦的畫像,不過是想尋求安慰罷了。


    李恪不說話,他明白趙辰的意思。


    他也隻是有感而發罷了。


    當初杜如晦在的時候,杜家何等的威風。


    房謀杜斷,皇帝對杜如晦有多器重。


    可是如今呢,杜荷一條腿被重傷,沒有任何人對他的遭遇有過半句同情的話。


    他杜荷傷心難過不是最平常的嗎?


    “先生,別的不說,你那畫技可是真的厲害,那畫中之人,好像如真人一般。”


    “我看那杜荷當時就呆住了。”


    “很明顯也是被那畫像的逼真程度給震到了。”


    “要不先生您也給我畫一張,我不能進到淩煙閣,也可以讓後世子孫見見我李恪的風姿不是!”


    李恪的嘴又打開了。


    這嘴裏的話說個不停。


    還讓趙辰給他畫一張畫像。


    這不是在開玩笑嗎?


    書院裏的學生那麽多。


    還有其他的長輩、朋友,這要是一人一張,他不得每天就躺在這裏畫。


    “下一個是哪家?”趙辰不答李恪的話,停下腳步問道。


    有好幾位國公都已經過世,皇帝也提前與趙辰告知,要將這幾位國公的畫像準備好。


    所以,趙辰可是很忙的。


    “已故鄖國公殷嶠府上——”


    ……


    繼承萊國公爵位的是杜如晦的長子杜構。


    今日他去衙署當值,臨近傍晚時分,才一身疲憊的回來。


    這一回來,他就收到仆人的消息。


    說趙辰來過,而且他的弟弟杜荷現在在院子裏哭。


    杜構很是憤怒。


    便算是他杜荷再有錯誤,這一條腿都傷成這副模樣。


    他們杜家也沒有發出任何不滿的聲音。


    可你趙辰追到自己家裏,是不是有些過分。


    杜構很是氣惱。


    他知道趙辰如今被皇帝寵信,而他們杜家,早就在父親杜荷過世之後,便是逐漸式微。


    可如此欺負人……


    杜構咬著牙,往後麵的院子快步走去。


    “趙辰跑府上來,都說了什麽?”杜構快步走到杜荷身邊,麵色陰沉。


    他想知道趙辰到底是來幹什麽。


    這都欺負到自己家裏來了,若是他杜構沒有半點聲響,日後如何抬得起頭來?


    “兄長,你看,父親——”杜荷指著擺在麵前的畫像,與杜構笑道。


    似哭似笑,看起來竟有些莫名的難受。


    杜構一開始是沒有看到身後畫像的。


    這個時候聽杜荷指著後麵說父親,杜構是愣神的。


    他還在想,自己這弟弟今日是不是被趙辰刺激的腦子出了問題。


    當他回過頭的時候,便見身後立著一副與自己早已過世父親等高的畫像。


    “誰畫的?”杜構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杜構年紀是比杜荷大上不少的。


    所以自己父親杜如晦過世的時候,杜構是清楚的記得他的模樣的。


    此刻再見眼前這畫的時候,杜構整個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之色。


    畫像之中,杜如晦麵含笑容,便與杜構記憶中,自己父親活著的時候一般無二。


    便是連眉梢、發絲、甚至是臉上的皺紋,都與他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此刻杜構的心裏,已經感覺自己是在做夢了。


    “啪——”杜構突然莫名其妙的甩了自己一巴掌,之後便見他的眼淚奪眶而出。


    撲通一聲,杜構跪在地上。


    伸手想要去拉自己父親的手,碰到的卻是未曾幹透的顏料。


    “兄長。”杜荷想要拉杜構起身,自己的腿卻是不能受力。


    壓根就沒有辦法拉起杜構。


    “這是誰畫的,閻立本?”杜構回頭與杜荷問道。


    在杜構的印象之中,若論畫技,便當屬閻立本有如此畫技。


    可杜構又覺著奇怪。


    自己從未聽說過,閻立本能把畫像畫的跟真人一般無二。


    閻立本的畫技是高超,可杜構隻知道他會傳統的技巧。


    而眼前這……


    杜荷不說話,隻是看著眼前的畫像。


    “不……會是趙辰吧!”杜構突然想到方才仆人與自己說,今日趙辰來過了。


    “是他!”杜荷點頭。


    杜構當時就滿眼不敢相信的看著杜荷。


    “他今日來,說是陛下派他來為父親作畫,將來請入淩煙閣。”


    “他就在愚弟麵前,為父親畫下了這幅畫像。”


    “兄長,與父親像嗎?”杜荷與杜構解釋,又再確認了一遍?


    “像,簡直一模一樣,便如父親在世一般。”杜構點頭。


    能不像嗎?


    這簡直就完全一個活生生的人站在自己麵前。


    “這趙辰的本事,當真是強的離譜。”杜構望著眼前杜如晦的畫像,深深的感歎一句。


    杜構現在是真的明白,為何趙辰在朝堂上如此囂張跋扈,皇帝竟然一點懲處都沒有。


    甚至連皇帝自己也都被趙辰……


    “太子殿下的對手,怕是真的選錯了!”杜構再說一句,神色有些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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