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坡上坐著的男子從天亮坐到黃昏,從日出坐到即將日落,終於體會到什麽叫望眼欲穿,什麽叫度時如年,隻覺得這樣的枯坐簡直比任何懲罰都可怕。(.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最新更新:風雲


    想他本就性格跳脫活躍,若是讓他在草原上騎個幾日的馬,在戰場上廝殺個幾夜,也未必有此時這般的難過。心中早已直呼後悔,暗想道好奇心當真能害死人。


    枯燥的等待中,大哥又吩咐不得讓那兩個祖宗累著,要讓它們心情愉悅,因而他也不敢隨便使用它們,而自己早已鬱悶惆悵到了極點。


    今日是他們在汴梁的最後一日,本來他早便計劃好今日白日裏去享用美食、夜晚再喝個花酒,這日子也便圓滿了,如今這想法估計也要泡湯了。


    就在他抓掉數根頭發,咬斷不知多少青草,就快要與那兩個祖宗做了一家,杏花林內走出了兩人,正是他苦苦等待一日的人兒。


    此時的他猶如思春少女遇到想念已久的心儀男子,空閨少婦見到久別重逢的夫君般,旋身騰地從草地上跳了起來,朝著耶律宗政飛撲過去。


    男子臉上帶著的渴求笑容,襯得本來英氣勃勃的麵容頓時猥瑣了幾分。


    趙嫻駭了一跳,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兩步,將將避免了一場池魚之禍。(.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耶律宗政不待弟弟撲上來,長臂一伸便擋住了撲來的熱情擁抱,嘴裏說道“宗允,自持!”


    “呃!”耶律宗允悻悻地放下雙臂,苦著臉說道“大哥,我等你們一日了。”


    又轉頭對趙嫻招呼道“公主,許久不見!”趙嫻笑著點點頭,回禮道“長沙郡王!”


    耶律宗政淡淡問道“我讓你看著的東西呢?”


    “唉!自己大哥關心的竟不是我這個弟弟,卻是那兩個!”耶律宗允假作失望仰天長歎,歎畢方啜口打了聲響亮的呼哨。須臾間,遠處傳來了“得得”馬蹄聲,不待趙嫻看清,前麵已然卷來兩團雲朵。


    “嘶溜溜!”兩聲馬鳴長嘶在耳旁響起,趙嫻才知卷來的雲朵是兩匹馬,一匹通身黑色,一匹棗紅色馬,看上去皆極為神駿。


    兩匹馬兒一見耶律宗政,便歡欣長嘶,高興地湊到他身邊,以頭輕蹭,如兩個孩子見到家長般的撒嬌。


    耶律宗政兩手分別輕拍這兩匹馬而,安撫它們興奮的情緒。


    邊上的耶律宗允笑罵道“這兩個家夥,一見大哥便忘記照顧他們一天的老子,真是忘恩負義的家夥!”


    耶律宗政眉角輕抖,右手對著弟弟連揮,像趕一隻呱噪地蒼蠅般,說道“你可以走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耶律宗允張口結舌道“自己走?”,隨後又愁眉苦臉“來時騎的馬留在這裏了,大哥,你叫弟弟我如何走?難不成以雙腳走回去?”


    耶律宗政冷冷望他一眼,耶律宗允忍不住嘴裏發苦,雙眼滿含乞求之色。


    趙嫻邊上看著,對這兄弟兩的相處之道頗覺好笑,說道“我來時騎的一匹黑馬仍拴在‘杏花齋’,長沙郡王若不嫌棄,可以先將就著騎回去。”


    耶律宗允聞言大喜,忙說道“不嫌棄,不嫌棄!”


    耶律宗政沉著臉道“既如此,還羅唕什麽?謝過公主便可以走了。”


    耶律宗允知道兄長嫌自己礙事,拱手謝過趙嫻後,不敢再多耽擱,轉身邁開腳步朝杏花林內走去,方才心中還埋怨兄長美色當前無視自己的親弟弟,此時看到天色仍未擦黑,轉頭又開心起來。


    他邊走邊愉快地想到,若是此時快馬加鞭趕回去,仍能叫上驛站內幾個兄弟去喝個花酒,時間倒是正正好。


    目送走自己弟弟的耶律宗政,轉頭略帶歉意對趙嫻說道“我這弟弟平日裏便是如此,失禮之處尚請公主莫怪。”


    趙嫻微笑道“長沙郡王說話爽直,毫無心機,乃是真性情之人,我怎會怪他?”又抬眼朝那兩匹駿馬望去,讚歎道“好俊的馬兒!”


    她本不會相馬,隻是見這兩匹馬身長腿長,曲線極為流暢,連她這外行人都覺得是好馬。


    兩匹馬兒似乎聽懂了趙嫻的誇獎,開心的甩了甩**上的馬尾,耶律宗政也笑道“公主說的不錯,這兩匹馬乃是我從遼國草原上帶來的,品種極好。”


    他指著那匹黑色的馬說道“它叫踏雪,是我平日的坐騎,是一匹雄馬。”


    趙嫻仔細看那黑馬,見它渾身黑亮,隻四個蹄子是白色的,猶如馬踏白雪,難怪叫‘踏雪’。


    耶律宗政又指著另一匹棗紅色馬說道“這是在來汴梁的路上出生的馬,名喚‘落霞’,是一匹雌馬,也是極為珍貴的品種。”


    ‘落霞’全身上下是棗紅色的,遠遠望去猶如一朵墜落的彩霞,這名字取的當真是極為貼切,趙嫻再次點點頭。


    耶律宗政又說道“我明日便要啟程離開汴梁,返回遼國,這‘落霞’便送與你,請公主收下。”


    趙嫻一愣,忙擺手道“如此珍貴之禮,如何受得?”


    耶律宗政正色道“公主還記得那夜在都亭驛屋頂之上,你我飲酒時所說之言?我曾答應過你,要送你一匹好馬。”


    元宵那夜,二人端坐屋頂在雪中飲酒之事湧上趙嫻心頭,曆曆在目,包括那夜二人之間流淌的氣氛,她心中一跳,拒絕之話再也說不出口。


    隻是眼前這兩匹馬雖然身材差異頗大,但兩馬馬頸相偎,狀似親昵,分明像是一對兒。若是將之分開,是不是太過殘忍。


    耶律宗政順著趙嫻目光望去,正巧望見這兩匹馬兒相依相偎,而趙嫻欲言又止的表情,讓他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神情若有所思,意有所指地說道“‘踏雪’雖已成年,但‘落霞’尚年幼,公主若是不願將它們分開,便先替我養著‘落霞’,待它成年之後,宗政便在遼國恭候公主大駕,那時再讓它們相聚,遂了它們的心願可好?”


    趙嫻聽著這語帶雙關之話,如何還能不明白耶律宗政之意,她臉頰瞬間緋紅,自己也不明白狂跳不止的心所謂何來,便忍不住低下了臻首。


    耶律宗政見趙嫻神色,知曉她已明白自己之意,自己若再多說,怕她一個女子臉皮薄,承受不住,忙轉開了話頭。


    他輕拍‘落霞’馬背,狀似輕鬆地問道“公主既已願替宗政養著‘落霞’,不知你這新主人可願試試騎上它跑上幾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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