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麽可能!”林雪實在太過激動,一驚之下,竟然差點把手電筒甩到張愛玲臉上。


    這樣完全封閉的空間大概給了她安全感,張愛玲重新變回那個不食人間煙火,永遠飄在雲端的清奇女子。她微微撇過頭去,輕笑著,說道:“傳聞中那個殺伐果決的烈焰女王,似乎跟我眼前這個毛毛躁躁的女孩兒不同呢。”


    林雪也覺得有些尷尬,她雖然從不注重所謂的“身份”,但一時之下的倏忽竟然被張愛玲直接點出來,還是讓她有點抹不開麵子。


    “咳,先別管這個……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消息確切嗎?”林雪幹咳一聲,正色道。


    “你是相信我,才來向我打探消息的,不是嗎?但我都說出來了,你怎麽反而不信了呢?”張愛玲戳了戳鼻梁上的眼鏡,微微吐出一小截舌尖,露出一絲小女生的嬌嗔,半開玩笑地說道。


    一個奔四的女人,做出這種嬌俏可愛的舉止,難免會被人詬病“裝嫩”;但張愛玲的“撒嬌”看上去卻是那樣自然,僅僅體現了她純真的少女情懷,而沒有一絲的矯揉造作。


    這麽看來,這個女人集熟女的自信優雅和少女的天真感性於一身,真是有種不一般的魅力。


    張愛玲這樣渾然天成的姿態,放在哪裏都是一把交際應酬的好手,可惜,現在卻要為了生計而圍著老人孩子打轉,甚至連口飽飯都吃不成,簡直是暴殄天物。


    也許是手下實在是太缺這樣懂得如何耍手腕、擺姿態的人,林雪竟然起了愛才之心,真的很想把她攬入麾下。比起隻會耍嘴皮子的林可彤,張愛玲即沉穩又成熟,更能寫得一手華麗大氣的文章,這才是最適合林雪的人才啊!――沒錯,比林可彤合適多了!


    “嫂子,我自然相信你。但這個消息太勁爆了。我必須問個清楚才行。”為了招攬她,林雪竟然連稱呼都換了,而且過度得如此自然,完全不覺得有什麽突兀。


    “嫂子?不敢當!小波和你隻有一麵之緣,你不必這樣自降身份。”張愛玲的語氣格外冷淡,擺明了油鹽不進,“至於這個消息,自然是從可以信賴的人那邊聽過來的,他算是我的線人,而我之所以能在基地裏立足。也是拜他所賜。所以,我信任他。”


    林雪並不在意她的疏離。而是微笑著挑了挑眉毛:“這個人,能了解到軍隊的秘辛,還能給你在中三區安排住所,更能保證你肆無忌憚地發表文章,我猜,他一定是幾大將軍中的一個,對嗎?”


    “幾句話也能讓你聽出端倪。女王果然是女王啊。不過,我隻‘肆無忌憚’地發表過那麽一篇文章,其他的都被主編壓下來了。不然,哪怕隻是泄露我所知道的十分之一,也會在基地裏掀起軒然大波,甚至可能十去其九,變成一座空城呢。”張愛玲淺笑著,沒有否認林雪的猜測。


    “你還知道什麽?統統告訴我!”林雪不喜歡強人所難,但張愛玲明顯知道些什麽。而且,她所掌握的秘密甚至可以顛覆整座基地!這對林雪而言真是莫大的幫助!


    張愛玲突然皺起眉頭,將耳朵貼在土牆上:“我的穎兒似乎在哭啊!讓我出去!”


    穎兒雖然十歲了,比朵朵懂事一些,但她仍然是個孩子,母親突然被“埋”在沙堆裏不見了,她當然既害怕又擔心。在嚐試過各種解救方法無果後,穎兒終於沒辦法再裝堅強了,扒著土牆,開始嚎啕大哭。一開始哭得還挺克製,隻是低聲啜泣,但越哭越大聲,甚至能透過這麽厚的土層傳過來,她的悲傷程度已經達到“魔音穿耳”的地步了。


    “放你出去?當然沒問題!”林雪收起手電筒,在一片漆黑中,突然準確地掐住了張愛玲纖細的脖子,沉聲道,“抱歉,總這麽對付喪屍,習慣了,請你不要介意。告訴我那個人的名字,我馬上放你和女兒團聚。”


    “我以為,你是真心想要報恩的……!”林雪沒使多大勁兒,僅僅限製住張愛玲的行動而已,但張愛玲這樣單薄脆弱的體格真的受不起這種對待,隻覺得脖子上像是被套上了一個鐵鉗,幾乎要把她的脖子夾斷!


    “真心還是假意,你其實很清楚,不必激我。真的很抱歉,我需要這個名字。”林雪語氣冰冷,明顯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不會說的,有本事殺了我!”張愛玲雖然是個弱質女流,但卻有著一身錚錚鐵骨,她不甘心地被林雪壓製著貼在土牆上,惡狠狠地凝視著眼前的一片漆黑――那樣犀利憤恨的眼神,幾乎要穿透層層黑暗,直接把林雪碎屍萬段了!


    “我當然有本事,但我不會殺你。”林雪湊在張愛玲耳邊,輕聲說道,“我會把你的女兒帶走,她這麽崇拜我,應該很樂意跟我走吧?我會好好照顧她,讓她健康快樂地成長,然後,永遠忘記你這個不負責任、冷血無情的母親!”


    土牆,緩緩崩塌,碎落的沙土迅速融入腳下的土地,平整得似乎從未鼓起來過。


    哭得幾乎暈厥的穎兒立刻撲進母親懷裏,抱著張愛玲的脖子“咿咿呀呀”哽咽不停。張愛玲非常疼愛自己的女兒,見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上都是灰土,看上去又髒又可憐,更覺得女兒受了天大的委屈,趕緊把穎兒抱住,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心疼地哄了又哄,幾乎要陪她一起哭。


    “多謝你的消息,我這就離開。”林雪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吊墜,那顆被汗水浸得發黃變舊的樹脂,將母親的每一絲笑紋都禁錮在永恒中。盡管已經和母親做過告別,盡管她以為找到了最好的紀念方式,但每當午夜夢回,那些或淒涼或恐怖的夢,還是會讓她忍不住懷念母親溫暖的懷抱。她完全能理解這種“母女情深”的戲碼會給她帶來多大傷痛,所以還是及早避開為好。


    “你這麽冷酷無情、自私自利,會給別人帶來不幸,也會讓你不幸!”林雪剛一轉身,被她威逼利誘講出秘密的張愛玲惱怒地大喊一聲,也許是從未衝誰嚷嚷過的緣故,她這一嗓子直接喊劈了,最後一個“幸”字還是林雪根據前麵的語境推測出來了的。


    但是,這樣滑稽的場麵,卻不能讓林雪發笑,她默默地停下腳步,側過頭來,冷冷說道:“‘自私自利’?你和我之間到底誰更自私!‘冷酷無情’?現在是末日,世界末日!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博來賢名給誰看!我看你是讀書讀太多,一身酸腐的書生氣,如果你以為按照末日前的道德標準能活的話,那你就和你的寶貝女兒一起下地獄吧!”


    “你,你說什麽!”張愛玲被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破口大罵了。


    “我說錯了嗎?”林雪笑笑,幹脆不再看她,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下散發著冷冽的光芒,“你是真的為了穎兒好嗎?還是隻想找個人永遠陪著你?以你現在的生存狀況,要異能沒異能,要食物沒食物,養活自己都費勁,還想讓穎兒健康成長嗎?如果你真的愛穎兒,難道不應該在我伸出援手的那一刻,趕緊抓住不放嗎?可你是怎麽選擇的?拒絕,特別有‘骨氣’地放棄了我這根救命稻草――在你根本沒能力帶給穎兒幸福的情況下!”


    張愛玲張大嘴巴,恍惚地搖搖腦袋,將女兒緊緊擁入懷中,拚命否認道:“不,不!別說了,不要再說了!我沒有,沒有!”


    “媽媽,你怎麽了?你鬆手,勒得我好痛!”穎兒費力地掙紮著,卻讓張愛玲感覺她在極力掙脫自己的懷抱,於是更加用力地箍住女兒的身體,突然失聲痛哭起來。


    “哭什麽?委屈嗎?”林雪冷笑著掰開她的雙手,將快要窒息的穎兒解救出來,然後緊緊抓住她的肩膀,輕聲說道,“我知道你討厭老爺子,甚至對他恨之入骨!但你卻仍然硬撐著去照顧他、迎合他,就算他有個孝順的小兒子,就算他對你百般羞辱,你也要當好這個兒媳的角色!嫂子,你入戲太深了,醒醒吧!帶著女兒另謀生路不好嗎?”


    看著她呆愣的模樣,林雪知道,自己已經在張愛玲心裏播下了種子,接下來,隻等收獲了。她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準備離開。


    “你說我這個老東西不知廉恥,非得賴著守寡的兒媳嗎!”房門突然打開,那個長相暴戾的老爺子就站在門口,對林雪怒目而視。


    林雪麵無表情地看向他,淡淡說道:“不然呢?”


    呂老頭卻猛地扭頭,指向癱在地上的張愛玲,惡狠狠地大喝:“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做了什麽醜事你自己心裏清楚!以為忍氣吞聲就能讓我原諒你嗎!我,我要讓你償命!”


    說完,他竟然真的紅著眼睛撲上來,一把掐住張愛玲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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