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熙芸卻不放棄的靠近了些,伸手撫摸上那繃帶,想象著那裏麵該是有怎樣的傷口,心便忍住不的疼了起來,壓低聲音道:“你身邊有那麽多人保護你,你怎麽還會受傷?”


    齊燁眼睛亮晶晶的,裏麵的光彩璀璨的讓人莫敢逼視:“你在擔心我。”這話用的是肯定句。


    蘇熙芸這時候才發覺自己的關心有些過了火,不由的在心中後悔不迭,更不敢去瞧齊燁的眼睛。


    齊燁嗬嗬笑了下,道:“這普天之下敢傷我的人並不多,好了,那隻是一次失誤,你不用太過擔心。”說著,很自然的牽起蘇熙芸的手往屋子內走去。一邊走一邊道:“來,我讓你看一些東西。”


    蘇熙芸原本有些尷尬,可是聽了這話立刻就將那些害羞的心情拋到九霄雲外去了,當即帶著好奇的心情,有些雀躍的跟著齊燁進了屋子。


    進去之後,蘇熙芸才發現這房間裏的布置相當講究,與原子外麵那簡單的看不出任何特色的模樣相去甚遠。房間當中放著一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著各種名人法帖,並數十方寶硯,各色筆筒,筆海內插的筆如樹林一般。那一邊設著鬥大的一個汝窯花囊,插著滿滿的一囊水晶球兒的白菊。西牆上當中掛著一大幅米襄陽《煙雨圖》,左右掛著一副對聯,乃是顏魯公墨跡,其詞雲:煙霞閑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設著大鼎。左邊紫檀架上放著一個大官窯的大盤,盤內盛著數十個嬌黃玲瓏大佛手。右邊洋漆架上懸著一個白玉比目磬,旁邊掛著小錘。臥榻是懸著蔥綠雙繡花卉草蟲紗帳的拔步床。給人的感覺是總體寬大細處密集,充滿著一股瀟灑風雅的書卷氣。


    這布置,才符合他皇子的身份。


    蘇熙芸正在心中感歎著,那邊齊燁已經帶著她來到那張花梨大理石大案旁坐下,然後親自給她斟了一杯茶。


    蘇熙芸有些狐疑的接了,很是奇怪齊燁的舉動,他可是王爺,居然親自給她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斟茶,這也太奇怪了!不過這樣的好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蘇熙芸頓時便有些飄飄然起來,接了茶杯,小心的喝了一口。


    齊燁將她的表情收在眼底,不覺微微一笑,這才接著道:“杜尚書暫時顧不上找你們伯府的麻煩了,你現在可以將心都放回到肚子裏去了。”


    蘇熙芸放下茶杯,有些疑惑的看著齊燁,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齊燁見狀,頓時便從桌案上拿起幾道奏章遞給蘇熙芸。


    反正她看的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也顧不上什麽好矯情的,蘇熙芸當下接過打開來仔細的看。


    那竟然是督察院左督禦史張銘亮彈劾禮部尚書杜如海的一道奏折。


    蘇熙芸心中一動,禦史張銘亮彈劾杜如海?為什麽?奏章怎麽在齊燁這裏?蘇熙芸抬頭望了一眼麵色平靜無波的齊燁一眼,登時恍然大悟:這張銘亮是齊燁的人!


    她顧不得去想齊燁為什麽叫他的人去彈劾杜如海,便匆匆往下看去,隻見那奏章上寫著:“……寵妾滅妻,收受賄賂,此等行徑實在是有違綱常,違背為官之道……”


    蘇熙芸看完,便將奏章合住,疑惑道:“寵妾滅妻,可是尚書夫人還是好好在尚書府裏呆著,收受賄賂,隻不過才收了二十兩而已,實在是沒必要拿出來講,這些,會讓杜尚書落馬嗎?”她覺得這就像是兒戲一般,奏章送到皇上麵前,說不定皇上隻看一眼就給扔了。


    齊燁微微一笑,道:“自然不能,目前還沒有辦法讓杜尚書立刻被貶官,這奏章上寫的隻是這些,但是我已經放出風聲去,將這些言論擴大十倍百倍的在京城裏流傳,這自然會讓杜如海心生忌憚,他隻要自顧不暇了,自然暫時就沒有心思來對付你們伯府。mianhuatang.info”


    蘇熙芸明白了,齊燁這是暫時拖住了杜如海,替她們解了圍。可是隻要杜尚書騰出手來,便會立刻開始對付伯府。那麽,她們始終都會麵臨著這個威脅。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個法子讓杜如海永遠都開不了這個口才是。


    蘇熙芸並不是想要殺了杜如海,她隻是想要讓杜如海取消對付伯府的這個念頭。這個看似難,其實也很簡單。


    唯一能威脅到杜若雲的人,便隻有蘇黛雲一個,可是如今,蘇黛雲已經被徹底毀掉了,肚子裏的孩子也被蘇老太太冷漠無情的給打掉了,這輩子都不可能回到侯府裏去跟杜若雲去


    爭秦蕭的寵愛了。按照道理來說,事情到了這一步,杜若雲便該滿意才是。可是蘇熙芸怕,她怕杜若雲還不肯放過伯府。


    不過,這就是他們伯府的事情了,齊燁能幫他們做到眼前這一步,便已經相當不錯了,她不能再要求他做什麽了,尤其說看到他胳膊上的傷,蘇熙芸便打定了主意接下來的事情她們來想辦法,不要再麻煩齊燁了。


    “王爺,這件事情多虧了您,我們伯府才能至今平安,您幫助我良多,熙芸感激不盡。”蘇熙芸開口道。


    齊燁聞言皺了下眉頭,道:“你剛剛叫我什麽?你忘記你答應我的事情了?”


    蘇熙芸頓時便想起自己又自然而然的叫齊燁王爺,忘記她之前答應過齊燁以後都叫他名字的那件事情了。當下便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道:“好吧,是我錯了,齊燁,謝謝你。”


    齊燁眉毛一挑,神情似笑非笑:“光一句謝謝就夠了?你是不是應該有個表示才對?”


    蘇熙芸納悶道:“什麽表示?”


    齊燁淡淡道:“以身相許如何?”


    蘇熙芸目瞪口呆,完全沒有想到竟然從一向高高在上的榮王齊燁嘴裏聽到這句幾乎是痞痞的話。不由不自然的笑了下,道:“你可真會開玩笑。”


    齊燁正色道:“我沒有開玩笑,我從一開始就是認真的。”


    蘇熙芸望著齊燁,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齊燁說過這句話,見蘇熙芸那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心中歎息一口氣,知道自己不能逼迫她太多,這件事情來日方長,當下便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結,轉而說起另一件事情:“對了,張銘亮已經將奏章向我父王呈上去了,你看的這本,是拓本。”


    蘇熙芸恍然大悟,她就說嘛,奏章是皇帝才能瀏覽的東西,怎麽會輪得到她一個小小女子來看,原來是拓本,那這便可以好好解釋為什麽她能在齊燁這裏看到這樣多的奏章了。畢竟他隻是皇子,權利還沒有大的可以代替皇上批閱奏章的地步。


    “杜如海這兩日一直在絞盡腦汁的想著究竟是誰在他背後放的這個冷箭,隻可惜,他仇家太多,即便是一個一個算,也要個把月功夫。一個月,你們伯府便可以平安度日了。”齊燁淡淡道。


    蘇熙芸鬆了一口氣,太好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足夠她想辦法來解決這個難題了。


    其實在蘇熙芸心目中,她對蘇老太太與承安伯府根本就毫無感情可言。永遠隻看得見利益根本就不管旁人死活的人,在她心目中就連陌生人還不如。這些個人是生是死與她無關,她也根本就不在乎。伯府要是真的沉淪了,她反而還會拍手叫好。隻是,那需要在她有足夠的能力自保的時候,現在她還需要伯府這個保護傘來庇佑她長大成人。教坊司那樣的地方她可不願意去,更不願意蘇倩雲也被送進去。


    “齊燁,你已經幫我良多,我心中頗為感激。你自己身為皇子,每日裏那麽忙,還要忙我們家那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事情,我心中很是不忍。這樣吧,以後這些事情我自己來想辦法,你隻用在旁邊照看著,行嗎?”蘇熙芸道。


    齊燁靜靜望了蘇熙芸許久,才淡淡開口:“不是我不相信你的能力,而是,你的對手實在是太狡猾了,我不在旁邊看著,不放心。”


    蘇熙芸低頭:“總是叫你幫忙,我會不好意思。”


    齊燁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蘇熙芸的手,慢慢道:“不用不好意思,這些都是我甘願為你做的。你這樣說,反而會叫我心中難受。”


    蘇熙芸想抽回手,齊燁卻握的更緊了一些,淡淡道:“我知道你很聰明,可是我卻不想讓你冒險。杜如海混跡官場多年,老奸巨猾,就連父親都拿他莫可奈何,沒有我的幫助,你根本就扳不倒他。”


    蘇熙芸眨眨眼,道:“齊燁,為什麽一定要扳倒他?我聽坊間傳聞,那杜如海杜尚書為人還是不錯的,樂善好施,在朝中為皇上,為百姓做過不少業績,是個不錯的好官,除去他,豈不是除去你父皇的左膀右臂?我是從來也沒有想過要扳倒他,我隻是想要打消他對付伯府的念頭。”


    “這個比扳倒他還要難,不信你可以試試看。”齊燁微微一笑,他的熙芸,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想對人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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