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婆子挪著慢吞吞的步子,等了良久才走到關著梁嫤的柴房門口,“姑娘又什麽話說?”


    梁嫤隔著門縫低聲道:“你告訴我這是哪兒,我將我手上的玉鐲子給你。”


    那婆子聞言,想了想。“那不行,主子交代了不能說。主子交代了別餓死你就成,旁的,都不行!”


    梁嫤想了想,“也好,我現在餓了,你給我弄些好吃的來。我這隻鐲子,可是上乘的羊脂玉鐲子,遇見懂行的買家,一隻鐲子就夠你吃花一輩子了!”


    那婆子聞言異常動心,主子可沒交代,不讓裏頭這姑娘吃東西呀?弄點好吃的嘛,不是大事兒!


    “那你先將鐲子遞出來我看看?”那婆子也不傻。


    梁嫤異常慶幸自己被抓以前。陪著林素素逛了街,添置了不少貨真價實的好東西在身上。所以說,好心總有好報的!她一麵如此安慰自己,一麵從門板底下和門檻的縫隙中,塞出鐲子。


    那婆子見鐲子玉製溫潤,乳白的顏色,透著瑩潤的光芒。真如同浸了羊脂一般。


    她伸手就要拿過玉鐲。


    梁嫤卻一收手,又將玉鐲收了回來。


    “飯呢?我可是還餓著肚子呢!”


    婆子搓了搓手,“等著!馬上就來!”


    隻聽門外的腳步聲不複適才的慢慢吞吞,像是上了發條一般,踢踢踏踏走的很快。


    果然有了動力就是不一樣!


    梁嫤握著玉鐲,等在門板後。


    不知那婆子往哪兒跑了一遭,卻也是用了不短的時間。


    這會兒窗外的天光都暗了下來。


    柴房裏腐朽潮濕的味道讓梁嫤覺得渾身像要出濕疹一般難受。


    白日還好,到了晚上,誰知道這裏有沒有什麽毒蛇蟲蟻?把她關在這裏,連個燈都沒有,委實太恐怖了。


    昨夜裏她是在昏迷中度過的,也就罷了。今晚隻怕會很難熬了。


    梁嫤聽到那婆子的腳步聲回來,立即握了握手裏的鐲子,看著窗外漏進愈加昏暗的天光,咬了咬牙。


    “姑娘。我給你弄來了隻燒鵝,怎樣?夥食不錯吧?快將鐲子遞出來吧!”婆子敲了敲門板,將高處的氣窗挑開,一隻裹了油紙的燒鵝從窗口扔了進來。


    潮濕的柴房裏立即充斥著燒鵝肥美馨香的味道。


    梁嫤比了比手上鐲子的寬度,又看了眼門縫,挑了一處地方將鐲子從門板底下往外塞去。


    那婆子趕緊蹲下身來。用手指勾住玉鐲。


    可偏偏玉鐲被勾出一半,卡在了門板和門檻之間。


    “姑娘你鬆手啊!”那婆子焦急道,“燒鵝我可是花了二十個大錢呢!”


    梁嫤站在門板後頭,一麵啃著燒鵝,一麵道:“我鬆手了呀,這鵝味道不錯,哪家鋪子烤的?”


    “夫人愛吃,府裏的廚子自己烤的!”那婆子順口說道。


    梁嫤嚼著燒鵝,沒說話。


    夫人,府裏的廚子?


    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宅院,她被太子劫走的時候,已經是黃昏了,暮鼓快響,城門就快鎖閉了。


    想來太子應是來不及將她弄出長安的。


    她如今人應當是還在長安藏著。長安的大戶人家還真不少……不好猜,不好猜。


    她啃完了一隻鵝腿,那婆子還趴在門外頭和門板較勁兒呢。


    梁嫤無聲的笑了笑,她看過門縫的大小,能拽出去才怪。


    “大娘,你將門稍稍開個縫,不就拿出去了麽?”梁嫤一麵吐骨頭一麵說道。


    那婆子擦了擦臉上的汗,四下看了看,低聲道:“你退遠點兒!”


    “唔,好。”梁嫤嘴裏似乎含著鴨肉,含混不清的說著。


    門外婆子聽她腳步聲遠離了門口,迅速從懷中摸出鑰匙,插入門鎖,“哢嚓”一聲,擰開了銅鎖,她將門推開一條縫,玉鐲卻是一滑,又掉進了門檻裏頭。[.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她不得不半蹲下來,伸手到門裏頭去拿那鐲子。


    她的手剛伸進去,就被一雙油乎乎的手給牢牢抓住。並猛的往裏一拽。斤找吐技。


    隻聽砰的一聲,門板被撞開,婆子肥胖的身子臉朝下跌進了柴房裏。


    梁嫤迅速出手,手中捏著一根被她磨尖了的小木棍,在那胖婆子的身上穴位之上猛刺了幾下。


    那婆子還來不及大喊出口,便倏爾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梁嫤看了看手中尖尖的小木棍,又拔下那婆子頭上尖尖的銀釵別在腰間,撿回她的玉鐲,套回手上。拍了拍手,轉身出了房門,並將柴房重新鎖了起來。


    老話兒說,人不可有貪念,果然如此!


    梁嫤趁著昏暗的天光,快步向院門口跑了過去。


    她小心翼翼的趴在院門上往外聽了聽,門外沒有動靜,她抽開門上插著的橫杠子。


    輕輕的拉開院門。


    外頭一條幽靜的鵝卵石小路,穿過鬱鬱蔥蔥的竹林,曲徑通幽,不知通向何處。


    隻要這是在長安,就不用怕,隻要逃出了這宅子,應該就能獲救!


    梁嫤在心底給自己打氣,小心又緊張的邁步走上小路。


    路上沒有人聲,也沒有光,梁嫤不知這路究竟是通往何處的。


    可院子外頭就這麽一條路,她也無從選擇,隻能賭一賭運氣了。


    走了不多時,便又看到一條岔路。


    梁嫤在原地猶豫一瞬,下意識的選擇了右手邊的路,快步小跑起來。


    鵝卵石的小路走到盡頭,竟是個斑駁的紅漆門,門上朱紅的漆皮已經有些剝落了。門上的銅鎖也已經生鏽,似是很久都未曾打開過的樣子。


    走錯了?


    應該走另一條岔路的?


    梁嫤跺了跺腳,現在再回去,不是耽誤時間麽?


    她心裏有些急,看了看院門兩旁的圍牆。


    牆頭不高,弧形蔓延,低的地方也就比她高出一頭多的高度。


    她四下看了看,找到一處略低些的牆頭,手攀在牆頭上,腳蹬著牆壁,奮力的把身子往上送。


    滑落了兩次,手上的皮也蹭破了,似乎滲出了血來。


    梁嫤顧不得疼,似乎已經找到些竅門,奮力往上一躍,胳膊緊緊扒在牆頭上,腳蹬著牆壁,整個身體往上蹭。


    眼看就要翻過去了!


    梁嫤心下一喜,手上一滑,重心偏移,整個人猛的從牆頭上栽了下去。


    她緊咬牙關,才沒驚呼出聲。


    好在這時摔在了外頭,若是摔在裏頭,她豈不還要再爬一次牆?


    梁嫤揉揉著摔疼的膝蓋,腿,腳腕,幸好院子外頭是鬆軟的土地,雖有些疼,但也沒摔斷骨頭摔斷腿。


    梁嫤緊張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借著昏暗的天光,費力的辨別著方向,向旁邊的小路上走去。


    她摔了一下,動靜不小,可是也沒聽到有人過來的聲音。


    這宅子沒住人麽?


    梁嫤正想著,腳下不知被什麽東西給絆了一下,險些讓她栽倒在地。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


    她回頭去看,嚇了一身的冷汗。


    天光太暗,她急著辨別方向,竟沒注意腳下居然躺了個人!


    那人不知是喝醉了還是怎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她被他橫在路上的腿給絆了一下,那人也立時醒了過來。


    梁嫤掂腿就跑,那人卻是比她動作還快,翻身從地上一躍而起,飛身而上,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腿。


    梁嫤被他抱住腿,栽倒在地。


    她揉著磕疼了的手肘,從腰間摸出小木棍,和那婆子的簪子,反手就往抱住她腿那男人手上紮。


    那男人吃痛,卻是忍著疼,悶聲的哼,並未大叫。


    梁嫤十分詫異,手上卻毫不放鬆。


    男人反手握住她的手,一把奪過她手上的小木棍和銀簪丟在一旁,聲音隱含壓抑和怒氣道:“你幹什麽?!”


    梁嫤嗅著撲麵而來的酒氣,知道這人是喝醉了,不欲和他糾纏,隻想快些逃走。


    可分明是喝醉的人,力氣卻大的驚人,他的手如鷹爪一般,死死的鉗住梁嫤的手腕,任她掙紮,甚至她低頭狠狠咬在他手上,他都不放鬆。


    梁嫤覺得唇齒間都溢出血腥味來,那人卻像是不怕疼一般,一點放鬆的意思都沒。


    那人將她從地上拽起,拉著她往回走。


    拍著那紅漆斑駁的木門,嘩啦啦響。


    這麽大動靜,這裏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梁嫤狐疑四下看去。


    男人似乎拍累了,死死的拽著她,身體卻是半倚在木門上,“為什麽不開門呢……”


    “裏頭沒人!”梁嫤翻了個白眼道。


    那人聞言,瞪眼看向梁嫤。


    梁嫤也回看著他。


    這人一臉醉態,天色太暗,月光還不甚明亮,星辰寥落,依稀的月光照在那人酡紅的醉顏上,怎看著有些眼熟呢?


    梁嫤停止無謂的掙紮,又靠近了那人幾分,瞪大眼睛看著那人,忽而震驚道:“榮王爺?!”


    榮王爺也看著她,甩了甩頭,仔細的看她,“你不是溫淑?!”


    梁嫤搖頭,她當然不是溫淑,溫淑是誰?


    榮王卻是忽而笑了起來,“是啊……你怎麽會是溫淑呢,溫淑已經死了啊……那你是誰?”


    梁嫤皺眉看著榮王,她是誰,榮王不知道麽?將她關在這裏的人,是太子還是榮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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