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黑白世界的彩色畫筆,


    多少夢想,後會無期。


    唯有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跡。


    暮暮朝朝,無法忘記。


    感謝你給我勇氣,


    讓我從顛沛流離走向你。


    於沐歌喜歡戴鐲子,左手腕上總是七八個細細的銀


    圈,有時候她會換上粗的桃木鐲子,戴在她潔白纖細的手


    腕上,和手腕一樣漂亮。


    可是無人知曉那鐲子下藏匿著刺青,是一個“牧”字。


    那小小的刺青像漂亮的蝶翅,小而精致,鑲嵌在她的手


    腕。一個人的時候,她會在燈下望著刺青發呆,或者望著


    外麵遙遠的月亮,一不小心就看到了天光一點點變藍、發


    白,再到朝陽噴薄而出。


    而心中的那個人,那些事,纏纏繞繞,繾綣不斷,總


    是讓她無法合眼,無法睡去。


    橘黃橙綠故人歸


    你是我黑白世界的彩色畫筆,


    多少夢想,後會無期。


    唯有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跡。


    暮暮朝朝,無法忘記。


    感謝你給我勇氣,


    讓我從顛沛流離走向你。


    1


    那一年s大隆重的70周年校慶大概是為了她和許牧相遇而鋪陳


    的一個盛大的儀式,大二的於沐歌沒有料到她的愛情將在這裏與她


    邂逅。


    作為禮儀小姐的大二女生於沐歌穿著象牙白旗袍,隻用一支細


    細的翠綠發簪高綰起發,盈盈立在大禮堂的門口的桌前,她對來往


    進出的校友微微頷首微笑,有人來問她應該坐在哪個位置,她便悉


    心指點。


    漸漸走近的許牧見到於沐歌不由得頓住腳步,有什麽東西牽住


    了他的心房,是她大而澄明的雙眼,還是她的若玫瑰初綻般的微


    笑?是她的象牙白的旗袍還是她的翠綠的發簪?最後他把答案落在


    了那個翠綠的發簪上,那麽一團如雲的長發居然隻用一支那麽細的


    發簪就可以綰起,那發簪怎麽可以那麽綠?那一點點的翠綠直逼人


    眼,直蓋過綠色濃鬱的整個夏天。


    直到那帶著若玫瑰初綻般的微笑的姑娘發出好聽的聲音:“請


    往左邊走。他才意識到他已經盯得女孩臉色有些微微緋紅。”


    許牧的雙腳已經聽話地朝大廳門口走去,那倔強的心卻叛逆地


    還在她身上尋找,到底找什麽呢?他下一秒便找到了。


    “你叫於沐歌?”他驚喜地指著女孩的胸牌。


    “是的。”女孩又含笑點點頭。


    “哦,好巧,知道我叫什麽嗎?”他仿佛在做一個很有意思的


    猜謎遊戲,卻又立刻醒悟,女孩怎麽會知道他叫什麽名字,都素未


    謀麵,於是又說,“我叫許牧,也有一個‘牧’字,不過是牧羊的


    ‘牧’,哈哈。”


    “哦,是嗎?歡迎。”女孩似乎也覺得這的確是個很有意思


    的事。


    他還站在那裏不想挪步,可後邊已經有人上來向女孩問話,女


    孩忙著回答指點,他有些掃興地走進了禮堂。


    許牧在禮堂裏邊見到了久違的同學和老師,大家熱烈地交談,


    熱烈地擁抱,但他專注的心一直缺席那麽一角,那一角自顧自留在


    了禮堂的大門口。他頻頻瞥向那個叫於沐歌的女孩,那一點翠綠直


    戳得他的心癢癢的,讓他有些坐立不安。他有點懊惱剛才為什麽沒


    有順手給女孩一張名片,簡直是笨死了。


    所以許牧一邊在跟老友寒暄,一邊一直在心裏琢磨,一定得找


    個機會將名片給她。所以,為了避免人潮擁擠他又失去時機,他沒


    有等到慶典那些固定程序走完便一個人走出來,佯裝隨意地對於沐


    歌笑笑,說:“你這樣站在這裏要一天,會很累的吧?”於沐歌笑


    笑說:“還可以。”許牧於是便很自然地從上衣口袋拿出一張名片


    遞給於沐歌說:“你得叫我師哥呢。這個拿著,有事可以找我哦,


    衝我們這麽有緣,我保證隨叫隨到。”於沐歌又綻開那如玫瑰花般


    的笑容,微一頷首雙手接過那名片,那翠綠的發簪在太陽的照耀下


    閃了一下,又戳了戳許牧的心。


    許牧等了一周,每一天都在懊悔:怎麽沒有順便問下女孩的手


    機號碼?真是笨死了。他每天都在等陌生電話,每次麵對陌生號碼


    的來電都會有點小激動,可是每次聽到的都是快遞小哥憨憨的或者


    還帶著濃重方言的聲音,心情便一落千丈,心煩地高聲吼:“知道


    了,放收發室!”


    許牧在下一個周一傍晚就出現在了s大校園,他不知道怎麽能


    找到於沐歌,但是他今晚必須找到她。


    他在校園裏梭巡了好幾圈,沒有收獲,準備再一次從校門口向


    校園最深處做定向運動,卻望見大門口停下一輛出租車,一個女孩


    子背著背包,拖著個拉杆箱下了車,有點吃力地往裏邊走來。


    他嘴裏嘟噥了一句,是在埋怨自己不爭氣的心在歡喜雀躍。


    於沐歌還是用那支綠發簪綰著長發,隻不過她換了條乳白色


    的休閑套裙,露出好看的小腿,許牧一下子感受到了夏日少有的


    清涼。


    許牧闊步走上前,佯裝意外地迎上去:“嗨,小師妹,這麽


    巧!這是才回來?”


    於沐歌的眼中有一點點意外,有一點點驚喜。許牧很確定自己


    捕捉到了那一點點驚喜。


    她笑笑說:“是啊,我爸爸今天過生日,我剛在家裏吃完晚飯


    回來。”


    “我送你。”許牧一把接過她的箱子。


    “這麽巧,師哥,你經常回學校來呀?”於沐歌笑問。


    “哦……是啊,我常回來看一個師弟,剛要出門就看見你了。


    你住哪棟樓?”


    那個晚上,許牧輾轉反側無論如何沒睡著覺,手機裏新存入的


    那串數字他都記得滾瓜爛熟,那串數字連念起來都那麽好聽。他覺


    得自己一定是瘋了。


    許牧的確是瘋了。


    已經工作一年的許牧對追他的女同事視而不見,瘋狂地愛上了


    剛上大二的小師妹於沐歌。很快,兩人陷入愛河。


    2


    最烈的愛情之酒大概要用最凜冽的風雨釀造。


    本來兩人已經說好了,這一年許牧要帶於沐歌回老家過年,年


    後就訂婚。可是春天的時候,許牧的媽媽打來電話說爺爺病得很


    重,怕是挨不到過年了,想他想得厲害,想讓他回來一趟。那個時


    候於沐歌正在緊張地準備四級考試,許牧便跟單位請了假,一個人


    回了老家d城。


    於沐歌看到d城發生特大地震的新聞是在許牧走的第二天。算


    起來,應該是許牧剛到老家便發生了地震。


    難怪許牧一直沒有打電話過來,於沐歌打手機也打不通,還以


    為是他那邊信號不好,或者是在病重的爺爺身旁,不方便打電話,


    卻原來是發生了天大的事!


    於沐歌覺得心裏有巨石在從懸崖上下落,那懸崖下邊就是無邊


    的暗夜,陰沉而森然,有吞噬一切的力量。


    於沐歌不敢看新聞,她要立刻趕到d城。可是到d城的交通已


    經半癱瘓,飛機停飛,隻有一輛火車可以到達,車程要兩天一夜。


    於沐歌於第三天到達d城,第一次感受到什麽叫滿目瘡痍。到


    處房倒屋塌,整個城市已成一片廢墟,還有驚慌失措的人們,以及


    連綿不絕的哭聲。鋪天蓋地的陰霾和恐懼將弱小的她包裹,讓她無


    處遁形。


    她按照地址找到他的家。果然,一切都已經不複存在。沒有什


    麽小區,沒有什麽單元,更沒有許家。


    她親眼看見那些戰士從鋼筋混凝土下解救出一個個殘破的軀


    體,鮮血淋漓,麵目猙獰,有的幸運活下來的人甚至為了保全生命


    不得不截肢。她不敢想。


    她在一家離震中相對較遠的小旅館住了半個月,白天晚上的在


    醫院裏穿梭徘徊,可是,許牧依然下落不明。


    於沐歌回到學校便病倒了,她爸爸來把她接回家,不準她再


    住校。好姐妹欲言又止地說:“別再找了,那裏失聯的特別多,


    這麽久沒消息,或許他已經……”她便瘋了一樣,歇斯底裏地喊:


    “不會的!他還活著!他還好好活著,我不許你這麽咒他!你給


    我滾!”


    3


    許牧的確還活著,可是也差一點就死了。他被抬出來的時候已


    經奄奄一息,經搶救性命無憂,卻因為被壓在鋼筋板下八個小時,


    左腿骨損傷,治愈後留下後遺症,有點跛了。他的家已經沒了,爺


    爺和父母、親人都已成亡靈。


    其實許牧在重症監護室醒過來的時候,他覺得於沐歌就站在門


    外。他甚至聽到了她的聲音。可是他已經不打算再見她了。他從廢


    墟中爬出來,已滿身塵埃,那樣美好的如玫瑰花般的笑容適合綻放


    在晴空萬裏的好天氣,還有那盈盈翠綠,適合遇見溫潤的季節。那


    串動聽的數字,隻適合藏在心底永遠銘記。


    可是許牧不知道,於沐歌大病初愈,手腕上和腳踝處就分別多


    了一個刺青,是一個“牧”字,那是不能忘卻的記憶。


    許牧一直生活在沉痛中,也已經打算就留在家鄉隨便找個事情


    做,之前從事的什麽高科技,此刻都已經沒有很大興趣了。


    在全國的支援下,d城漸漸重建,可是許牧的心慢慢被修複已


    經是一年之後。那一年過年的時候,許牧一個人坐在電視機前吃餃


    子,忽然在大屏幕上看到久違的倩影。


    他不知道她是怎麽做到的,能夠出現在d城春節聯歡晚會上。


    晚會正在直播,那一刻他就像看到她站在麵前。


    她是d城失散人員的家屬代表之一,對下落不明的親人講話。


    她說:“我最親愛的師哥,我最親愛的許牧,我相信你一直還


    活著,不論你現在在哪裏,不論你現在是什麽樣子,你在我心裏都


    是那個最帥的你,我的世界隻有你,我會愛你不論四季,我會等你


    暮暮(牧沐)朝朝。”


    她的淚水零落,一顆一顆敲打著他幹涸的心。


    他的淚終於泛濫成災。


    立秋的那一天傍晚,於沐歌從家裏回學校,車停在大門口,她


    一個人背著背包,提著箱子下了車,正要往宿舍的方向走,有人從


    身後走上前來擋住去路。


    “嘿,小師妹,這麽巧!你住哪個樓?我送你。”


    他站在夕陽下,頭發、臉龐被罩了金紅的光暈,那笑容金燦燦


    的,那眼似深潭,映出她小小的倒影。


    她手中的箱子重重地落在地上。


    他抱緊她深深地吻下去,恍如隔了整整一個世紀。


    她的淚水流下來。


    你是我黑白世界的彩色畫筆,


    多少夢想,後會無期。


    唯有你,是我生命中的奇跡。


    暮暮朝朝,無法忘記。


    感謝你,給我勇氣,


    讓我從顛沛流離,走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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