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夢見自己死了。


    醒來後發現自己還在火車站。


    外麵的天已完全黑下來了,而我的火車票已經誤點,沒趕上那唯一的一趟車。


    我身上的錢已不夠再買一張離開的車票。


    “天哪,不是說天無絕人之路嗎?柳已暗盡,花明何處?車到山前,路在何方?”


    我對著蒼天呼喊,寒星閃爍,卻顯示著無限猙獰。


    怎麽辦呢?我思慮著出路何在。難道真的到了非得跳樓不可的地步了嗎?


    思慮再三,一無所獲。好像隻有死路一條。


    手機還有電,話費還剩的有點,我翻看著上麵的通訊錄,最後停在了lily上。


    我給lily撥了過去,響了幾聲,卻無人接聽,直到對方刮掉。


    我真是個完全沒人理的棄兒,一個全無用處的廢物!


    我辱罵著自己,想把手機扔出去摔個粉碎。


    冷靜下來,我給lily發了個短信,簡要描述了一下我當前的處境,問能不能幫個忙,借點路費啥的。


    沒過多久,電話響起來了,是lily。


    “你在哪呢?”她問。


    “火車站。”


    “你在那別動,我去找你。”


    她沒給我多嘴的機會,掛斷了電話。


    燈光通明的城市夜景,無法掩蓋我深深地絕望。我嘲笑著自己的無能,想著後麵會怎麽樣。卻沒一點兒頭緒。


    一輛私家車停在我旁邊,lily從車上走下來。她身穿一身職業裝,白色襯衫,頭發紮著,顯得利索幹練,修身的西裝,把曼妙的女體呈現出來,在燈光下也是那麽誘人。


    “大才子。別發呆了,上車吧,跟我走。”她笑道。


    “去哪裏?”


    “別問那麽多,到了你自然知道。”


    我隻好上了車。


    車是lily在開。我沒話找話:“這是你的車?”


    “可以這麽說吧。”


    “真牛。這車得不少錢吧?”我對車根本不懂,但剛剛在外麵看著覺得這車挺豪氣。


    “沒花多少錢。也就十來萬,咱們安徽的牌子,內資車。”


    “奇瑞?還是江淮?”畢竟在合肥呆過一段時間,對安徽兩大車企還算有些了解。


    “奇瑞的。”lily說,“別說車了,說說你自己吧,怎麽回事?你打算去哪?”


    “我也說不清,或者回安徽,或者去南方。不過去哪都沒譜。”


    “那不如索性留下來。你一身的本事,我跟你說,隻要你能把能量發揮出來,別說就是一個小小的奇瑞車,什麽賣房子。開公司,做大領導都完全有可能的。”


    “你開玩笑吧,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啊,就是一個百無一用的廢物罷了!”我搖搖頭歎道。


    “別太妄自菲薄了。你隻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大能量罷了。”


    “我哪有什麽能量……”


    “說真的,柳哥,我的想法其實是這樣。其實上次在火車上跟你聊過以後我就想,要是能讓你來我們店幫忙就好了。我們需要一個有文化的高水平管理者。”


    “你怕是找錯人了,我哪會什麽管理。”


    “我相信我沒看錯,你這人滿腹經綸,隻是懷才不遇,隻要發揮出來,一定能成就一番事業的。”


    “你實在是太過譽了。”我倒不是有心謙虛。而是實打實就是這麽想的。


    “不是我過譽。你也聽她們說了,其實我在上高中時也是成績拔尖的學生,我自己知道讀書是有用的。我隻是痛恨自己當年失去了繼續深造的機會。你就當滿足我這個願望吧,把你在大學裏所經曆的,所見識的。所學到的一切東西,我都想領教領教。”


    “那我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大學都是混過來的,課都沒好好上的。”


    “為什麽?花了那麽多錢,浪費那麽長時間的大豪青春,你不好好上課不是很吃虧嗎?”


    “因為大學裏的大多數課程都是騙人的勾當,或者是落伍的無用的課,你要真去老老實實的上了才是浪費時間慢性自殺呢。可以毫不誇張的說,大學裏能有十分之一的課是有用的就不錯了。大多都是洗腦的謊言和落伍的垃圾知識。”


    “先別這麽急著下定論,你舉個例子說說看。”


    “比如占所有課時三分之一以上的公共課,馬哲毛概英語數學之類,就完全無用,另外三分之一課時的所謂專業課,都是些落伍的資料陳舊的知識,老師們隻是為了販賣教材和評定職稱而已。當然也不乏一些能給人啟迪,引人思考,訓練人思維能力和學習能力的課程,不過實在太少太少了。說真的,上當今這些大學,純粹就是上當受騙外加浪費金錢和慢性自殺……”


    車在一個小區門口停了下來,小區門外是一排門麵,靠門口一側是一架足療店,名叫:鑫足港。


    “到了,下車吧。”lily開了車門,我下了車。


    “姐妹們,快來歡迎大才子!”還沒進店門,lily就大聲喊道。


    從裏麵傳出一女孩子們的笑聲,幾個姑娘走了出來,除了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兩個,另外還有兩個。


    “安安跟淺淺都見過了,我就不介紹了,蘇蘇和紫紫來認識一下,這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那位名牌大學的大學生……柳詠柳大哥。”


    “哥哥好!”女孩子們嘻嘻笑著招呼我,有的接去了我的行李箱,有的替我提著隨身包。


    我進了這足療店,四下打量著,這是我第一次進這種場合,未免有些好奇。


    進了門是櫃台,轉過去分兩條路,一條通往洗手間、廚房,一條通往一個大臥室和各種單間,大廳和走廊上鑲嵌著各種塑雕,大都是坦胸露乳的西洋女體,氣氛**。


    我有點奇怪,既然之前她們斬釘截鐵地聲稱自己所做的是幹淨的行業。不知為何要裝修成這種惹人遐想的氛圍。


    在商業繁華的城市裏,足療店、發廊、夜總會之類的場所,總不免讓外人做不那麽容易見人揣測,也是我之前想都沒想過要光顧的地方。


    “現在不在營業嗎?怎麽好象沒有客人?”我發現了問題所在。便問。


    “是在營業,不過這個點通常是沒什麽客人的。”lily去忙著張羅晚飯了,是那個叫安安的女孩回答我。


    安安長發中分,使稚嫩的臉蛋兒顯出幾分性感的成熟,高高的鼻梁,兩眼黑黑的,後來才知是戴著美瞳。


    “為什麽?那什麽時候客人多?”


    “因為現在7-8點,大家都在吃完飯,還沒到休息的時候,大概得過了9點。十點多人開始多起來,一直到夜裏1-2點。”


    “那你們豈不是每天都要熬夜到兩點才睡?”


    “是啊,有時候更慘,得到淩晨4-5點。”


    “那太傷害身子了,熬夜太多可不好。”我口無遮攔。想到什麽說什麽。


    “是啊,就是個吃青春飯的行當。”安安悠悠地道,“反正也幹不多久,趁年輕攢點錢就可以去開個店啥的,做個小本生意。”


    “真沒追求,怎麽不跟lily姐學習,去做人大代表呢?”插話的是淺淺。這女孩比安安稍微高,長發過腰,發稍微黃,齊眉劉海,瓜子臉,也是高高的鼻梁。看上去有幾分西方人血統。


    “人大代表?此話怎講?”


    “柳哥還不知道呢啊?我們lily姐可是你們安徽很有名的人大代表呢!”


    “怎麽回事?”淺淺的關子賣的夠好,我的好奇心不可能不充分調動起來,畢竟,一個足療店的女員工,哪怕是幹好了。做了老板娘,掙了很多錢,也不至於跟政治牽扯上,怎麽可能當的上人大代表呢?再說,人大代表除了橡皮圖章和花瓶功用,什麽時候真的從普通勞動者中誕生過了?


    “柳哥,我都開始懷疑你的學曆了。”另一個女孩接了話茬,她叫蘇蘇,“你確實是安徽的?還是名校政治係畢業的?”


    “當然了,這我有必要弄虛作假嗎?要不我打開行李箱把畢業證學位證複印件拿給你們看看?”


    “那倒不用,對了,為什麽是複印件?”lily從廚房出來了,她一直在忙著炒菜做飯,雖然能聽到我們的對話,但一直沒空理會我們。這會兒估計是有點空了,得以搭話。她仍然穿這那身職業裝,隻不過圍了圍裙,不過卻越發顯得女人味十足。


    “因為我學費是從銀行貸款交的,所以畢業後學校扣發原件,怕我們不還款。”


    “這太黑了,沒有原件你們怎麽找工作啊?會受影響嗎?”


    “找工作到沒問題,沒有原件,按照複印件上的信息上網查也一樣能證明學生的信息。”


    “那還好。”lily又回廚房忙去了,臨走前跟小妹們使眼色,說,“你們別在柳大才子麵前誇姐的成就了,你們不嫌丟人,姐臉上掛不住!”


    “到底怎麽回事,你們給我說清楚了?”我的好奇心被完全調動起來,一心弄個明白。


    蘇蘇說:“你也知道lily姐上高中時也是回回考試第一名,後來因為家裏沒錢供她讀書考學不得不輟學出來打工的。為了不讓更多的人跟她一樣,她出來後掙的錢都沒給家裏過,自己也不花,都存下來資助咱們那的窮困學生了。這事兒一做就是好幾年。後來她的事兒被上級領導知道了,感動了很多人,這才當上了人大代表……”


    “啊?你們lily姐真是太偉大了!”我不由得讚出了聲。


    蘇蘇也點頭稱是,一幅崇拜的神態。她高兒高挑,身材挺拔,眉清目秀,皮膚白皙,看上去有點嬌憨,卻又隱藏著一些心機。她跟我和lily一樣,都來自安徽,是典型的皖北那的人兒。


    “什麽偉大不偉大的,別聽她們瞎說。”lily端著一大盆菜出了來,過了走廊,徑直進了客廳加臥室的那個房間,“洗手吃飯了!”


    姑娘們都忙活了起來。有準備碗筷的,有搬桌凳的,有盛飯端碗的,而我則笨手笨腳的。不知幹什麽好。


    “老大,你去裏麵坐去。”模樣嬌小,笑靨如花的紫紫看著我尷尬的樣子樂了,她端著兩碗粥,我擋住了她的路。


    “無功不受祿,我什麽都沒做,怎麽好意思呢?”我洗了手,坐到裏麵去,一邊自我解嘲。


    紫紫放下粥說:“lily姐說了,以後你就是領導了。領導都是不幹活白吃飯的。這沒什麽。”


    姑娘們聽了這話都樂了,我更窘地無地自容。


    “我哪裏有一點兒領導犯兒?別取笑我了。”


    “柳哥,她們也不是亂開玩笑。”大家圍著一張小桌子坐好了,lily在我對麵坐下,圍裙也沒解。就開始招呼大家吃起來,並對我說,“你也看到了咱們這地方,我想我們這家店規模不大,也沒什麽特色,所以生意也一般。回頭你給我們想想怎麽提升管理水平跟服務水平,你放心。這飯可不是白給你吃的。”


    這是一頓家常菜,青椒雞蛋,另有兩個鹹菜,米飯滿頭都有,粥主要是南瓜。


    “好吧,我回頭想想。不過得先了解一下這店的情況。這裏誰是老板?”受人之托。我不能不上點心。


    “老板?投資者?管理者?”lily問。


    “嗯,分別是誰?”


    “沒誰。實際上都是我本人。”lily說,“隻是我們這家店不同於別的店,這裏沒有老板跟員工的關係,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在我們店打工就是我們店的主人。”


    “這話怎麽講?你們幾個都有股份?都能按股份分紅?大鍋飯啊?”我有點不解。


    “也不是大鍋飯,多勞多得是肯定的,隻是不過大家也都按股份分紅。不過這隻是設定的規矩,其實還沒怎麽分過紅。因為營業額上不去,這店開了幾個月了,基本職能保持營收平衡,很少有贏利……”lily說起店裏情況,小妹們都不言語了。


    “我明白了。”我猜測道,“lily投資開了這個店,股份員工都有,但是一直沒多大利潤。是吧?”


    “是啊。”蘇蘇說,“你初來乍到不知道,泉州這邊足療這個行業已經做的有些過剩了,這旁邊有好幾家這樣的店,咱們這又沒多大特色,競爭這麽激烈,大家都打折壓價,利潤可不就下來了嗎?再說,這個店總攻就我們五、六個人,人來多了我們也顧不過來,有時候是有錢掙不到,不是不想掙。而且,最近經濟形勢差,各行各業大都不景氣,人們花起錢來也摳門了。總之就現在這樣了唄。可能馬上天冷了,生意會好些。”


    “說句不怕得罪大家的話,咱們這做的都是合法的生意吧?”終於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因為總覺得憋著不問也不是個事兒。


    五個姑娘都停止了吃喝和說話。


    lily和蘇蘇目瞪口呆,望著我怔了半晌。


    安安和淺淺紅了臉,低著頭,都好像生氣了。


    隻有紫紫反映最快,反唇相譏:“什麽叫不合法的生意?我們都是憑勞動掙的辛苦錢,沒半點不幹淨的!”


    我連忙說:“你們別生氣,我也就這麽一問,實際上你們就是真做那種服務,我也不會看不起你們……”


    “狗屁!”淺淺把筷子摔在菜盆裏,起身走了。


    “我沒想到你的心裏會這麽齷齪,你以為我們都是幹什麽的?”蘇蘇也緊跟著出去了,臨走前認認真真地回敬了我這麽句話。


    留下的幾個姑娘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總算恢複了常態,lily道:“你說話也太沒分寸了。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想問這個問題,你要問也先鋪墊一下啊,免得大家這麽激動。”


    紫紫吐了吐舌頭:“大學生覺得咱們看上去像不正經的女人唄。服了!”說完開始收拾碗碟,這碗飯就這麽不歡而散了。


    “說真心話,我絕沒有看不起大家的意思,就是真的做那種事我也隻有尊重而已……”我仍然口不擇言,繼續觸犯著她們的自尊。


    “大哥,這裏沒有做那種事的,大家掙的錢都是幹幹淨淨的,你放心好了!”安安丟給我這句話也離開了。


    轉眼熱鬧的臥室就剩下我跟lily倆人。


    “看來我這個人是太不受歡迎了。”我自我嘲弄的笑著。


    “沒事兒,是大夥兒反映過激了。不過,你以後說話也得注意點。我們這都是未經世事的純情少女,你從書本上得來的那些新潮的思想,要是想跟大家分享,也得先提前打個招呼,做個鋪墊,不然可不就像今晚這樣,弄得不歡而散。不過,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給大家講些新信息,畢竟我們總做這一行,消息閉塞,沒什麽新鮮血液……”lily盡量和顏悅色,又不乏語重心長。


    我點了點頭:“是不是以後我就要在這裏一邊吃飯一邊講課啦?”


    “就算是吧,平時你該去找工作找工作,隻要吃飯時跟大家交流一下就行了。你該去休息了,我看你聽疲憊的,好好睡個覺。”


    lily把握領導了最裏麵那個房間,那裏有一個大洗澡間和一個臥室,臥室是個暗間,裏麵有一張大床,關了燈四周一片漆黑,一點亮光都沒有。


    顛簸了好幾天,我總算有了睡一個好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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