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毫無疑問是在影射我。尤其是套中人別裏科夫這個角色,是高一課本裏的一個人物,作者是三大短篇小說巨匠之一的俄國著名小說家契克夫,寫得是一個膽小懦弱的名叫別裏科夫的無能之輩,凡事怕出頭,竭力維護舊道德,害怕新鮮事物,最終悲慘的死掉。而初中時代的自己仿佛就是這麽一個角色。成績雖然好,但是沒什麽本事,還要幫助老師管理班級秩序,得罪了一群小痞子,每每成為流氓們攻擊的目標。因為現在正大講特講素質教育,我這是典型的高分低能。我悲哀的發現,在應試教育這個錯誤的係統裏,我這個非常先進正確的典型也就成了落後錯誤的靶子。這說法幾乎壓得我喘不過氣來,但之前的痞子流氓們的拳腳還沒能擊潰我,因為皮肉之苦算不得什麽,心靈之苦才是真正的折磨。而現在這個汪爭光雖然成績優異,但實際上卻跟那些痞子流氓們別無二致,所謂就怕流氓有文化,我這才見識到了。


    因此他這旁敲側擊指桑罵槐的所謂“播音”毫無疑問對我而言不僅是噪音,而且是嚴重的折磨,於是我們倆的關係很快便發展成了勢同水火,隻要有他在,那間小屋我就一刻不願多呆下去了。


    就這麽將就了幾個月,我的日子過得如地獄裏的行屍走肉般,僅僅是因為對“甘妹”的相思,支撐著我活下去。


    也曾在太和的街頭。恍惚間仿佛看見了她的影子,那纖細高挑的身姿,隨風飄然的青絲,清秀美麗的眉目,但都如曇花一現轉瞬而逝,“畢竟不可能是她。她還在老家初三複讀班的監獄裏苦熬呢。”我隻能如此默默地想。


    在跟汪爭光的這場衝突中。我自始自終都處於退讓防守乃至被動挨打的局麵,原因很多,最關鍵的當然是我自己的精神狀態,客觀上這房子是他家裏人出麵租的,爐子餐具是他家出錢買的,這些都使我總覺得是出於一種客居於此的狀態,因此底氣不足。當然這個汪爭光也確實是個惡棍。活潑好鬥的他跟呆板被動的我本也就格格不入。


    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忍受。但忍受是有極限的,等超過這個極限,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


    隨著時間的流逝,矛盾的日積月累,衝突從隱藏演化到表麵。暴力從隻停留在口頭上到不可避免的發展到手上。


    那是一個周五。爐火滅了,汪爭光在門口生火,我呆在屋裏,他故意的將煤煙向屋內扇。嘴裏不幹不淨的罵著,我實實在忍受不下去,就還口罵了。最後罵戰發展成了一場暴力衝突。


    那是一場約定好的決鬥,地點是在隔壁的房間裏.那間房子現在已經空了.住在那裏的那個女人已經於幾天前搬走了,原因還非常具有戲劇性。


    話題還要回到很久以前,有次盧華福和秦漢坤幾個人特意找到了我們住得這個地方,汪爭光曾經跟他們眉飛色舞的閑聊過隔壁間這對男女的事,戲稱他們是西門慶勾上了潘金蓮,一對奸夫淫婦.雖然他喊那女的叫姑.用當前比較時髦的話說,那女子的身份實際上是被“包養”的二奶,或小三.


    實際上我對那女子到充滿同情,不管怎麽說,自從來這裏住下以後,她和她的男人還是幫助過我們很多次的,比如我們一直使用的電風扇就是借她的,而現在我們床上所鋪蓋的厚厚的幾床棉被也是她的.


    那是一個中秋節後不久的晚上,上完晚自習回來,月光傾瀉一地,到處如鋪了一層薄霜.


    我還無法上床睡覺,雖然習慣了自封為播音員者那絮絮叨叨外加摔打器皿的噪音汙染,但就這麽早想上床睡覺也是不可能的。(.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忽然。門外月光中走進一個女人來,紙一樣白而毫無表情的臉上,一雙狡黠的亮眼睛,花格子絨上衣,筒裙及腳。


    她掃了我倆一眼,見爭光正在忙活,就隻好對我問:“南邊屋裏有人嗎?”


    她的聲音極低,幾乎是啞著嗓子在說話。


    “有。”我被這不速之客弄得緊張兮兮,隻能支吾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好。


    “是不是一男一女?”她眼睛幾乎一亮,是一種興奮得憤恨的光芒。


    我似乎悟出了她問話的蹊蹺,就敷衍說:“我們也是剛搬來的,我也不大清楚。”


    她眼中的光芒消失了,失望的轉頭去看爭光,試圖聽到什麽確切地答案。但爭光仍然不動聲色的忙活著他手裏的活計:做飯。


    那女人沒有就此善罷甘休,她躡手躡腳的湊過南麵牆邊,俯身貼耳,仔細聽了片刻,又出去在那房間的門上窺聽了許久。


    我設想著她下一步所可能采取的行動:破門而入,大鬧一場。不料她卻返身推著車子走了。


    我懷疑她是回去搬救兵,或者是等夜深人靜時來個捉奸在床,到時候事就鬧大了。我在考慮要不要及時通知隔壁這對要壞事的鴛鴦,於是出了門。誰知那女人又推車返了回來,我隻有假裝去上廁所,那女人一雙眼睛閃著質問般光芒,令我很不自在。


    她終於出動了,隻見她又把頭貼在那扇門上細聽著,我回轉身走進自己的屋裏,就聽到爭光在說:“要出事了!”但是他的聲音也是極小的,我簡直開始懷疑是不是今天人們都忽然得了啞病。


    我關了門,爭光滅了燈,各自做到床上去,等待著外麵的動靜。


    敲門聲,應門聲,開門聲。


    “你這個騷女人!”一聲厲罵,隨著話落的還有“啪”的一聲脆響。


    接著是哭泣聲。扭打聲,還有那個女人持續不斷的罵聲,這時候辱罵的對象已經改換了:“你這個該死的,你不是不承認嗎?你不是不承認嗎?”看來那男人在外麵藏嬌還瞞著家裏的黃臉婆,兩邊做好人,著實有點可惡。


    然後是一派混亂。打鬧聲中夾雜著哭泣。喝罵,紛亂從屋內漫延至屋外大街上。


    外麵的人聲愈加噪雜了,有許多歎息聲,勸架聲,安慰聲。


    夜已經很深了,那鬧事的婆娘終於走了,那對被捉的男女也不知去向了。外麵隻剩下一些鄰居們不堪入耳的議論,最後終於靜下來了。


    第二天早晨,爭光姑收拾了東西,棉被等一時不好帶走的物件放到了我們房間裏,她自己就走了。門上了鎖,鑰匙則給了爭光。


    如今這房間空無一物,這寂寞的房間曾經見證過一場紛爭。又要見證另一番紛爭了。


    我跟汪爭光的決鬥就發生在這裏麵。所不同的是。這場紛爭沒有別的見證人,除了我們兩個人之外,隻有這寂寞的房間知道。


    戰鬥進行的很快,結束的也很快,我的右眼被狠狠地捅了一拳,使我擔心會不會瞎掉。自己是不是要成獨眼龍。


    我用腳踢了他的肚子,用了很大的勁。應該會很痛。


    是我最先停止了搏鬥的,因為我覺得再打下去也占不到什麽便宜。如果一定要解恨的話,為了這許多個日夜的折磨報仇,我就該殺了他,可這是不可能的。若說要教訓他,但當前的情形,若再讓暴力繼續下去,便隻能是得不償失的愚蠢。


    實際上壓根兒答應跟他決鬥就是一個愚蠢。對這樣的二流子,隻能遠遠的躲開,讓他自生自滅,跟他這種人打架,實在是蠢得可以。


    惡人還需惡人磨,我不是這個惡人。雖然我立誌要做一個“惡”人,可也不是這種惡法。


    打架過後,我去找房東結帳,說要搬走。房東不願意。但我已經一刻也忍受不下去,心想就是這個學不上,我也不能再在這裏受這份罪了。


    天無絕人之路,正好那時我的同桌租住的是一間大房子,雖然已經住了三個人,但再擺進我的一張床去也還沒有太大問題。


    同桌叫李靖,長相跟汪爭光正好相反:黑皮膚,大眼睛,看上去很忠厚,又是一個滑稽的家夥,能言善道,但不刻薄,隻是逗人樂。


    他知道了我遭遇,很熱情地幫我找了架子車,陪我一起把床和辦公桌搬進了他的大房子裏。


    這是一棟三間老式民房,到處黑乎乎空蕩蕩的的,除了空間之外,還是空間。


    除了李靖之外,另外還住著兩個姓高的兄弟倆,他們對我這個外人的突然搬入頗有微詞,一再要求隻能暫時住在這裏,要快點在外麵找房子搬出去。我自是隻能滿口答應。能有一個暫時的棲身之處,無論如何都是好的。


    這個時候我終於有機會回家一趟。


    騎車到長春時,已是一片漆黑,複讀班裏已經隻剩下很少的幾個人,幸好爭輝還在。


    他看見我回來了,立即就收拾和書本,起身跟我一起走了。


    我們走上了那條我們曾經一起走過無數次的路。


    “怎麽樣?近年感覺有把握了吧?”我不想開門見山就談她的事,害怕知道結果,所以隨意的找這樣的話題。


    “還是那樣。”爭輝歎息道:“我這才發現複讀真的沒什麽用。”


    “怎麽能沒用呢?多花一年的時間總好些吧。別太消極了。”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其實我想說的是,你是對的,讀書再重要,也不能拿犧牲感情作代價。”他語意深長。


    我大惑不解,之前他是千方百計地阻止我跟莫莉莉隻見的愛情,現在卻說這樣的話:“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跟你一樣,也喜歡上一個女的了。”沉默半晌,他長舒了一口氣說。


    “不是吧?誰呀?”我大感吃驚。


    “你猜猜看。我們一起的老同學,你也很熟悉的。”


    “蘇露茜?”不知怎的,我忽然間想起那個麵若桃花又能說會道的女孩來。


    “真有你的。怎麽一猜就中。”爭輝開懷笑了,“回頭想想那次你說你喜歡上了咱班裏的女孩叫我猜,我猜了半天到最後才猜到是莫莉莉。”


    “她現在怎麽樣?”我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正要對你說呢,你要有心理準備。她已經不上了。”


    “不上了?退學了?”


    “嗯,好久沒來上過課了。”


    “我的信你轉交了嗎?”


    “沒有。”


    沉默。


    我的心痛感失落。我不想責怪他,也沒有什麽理由責怪他。因為那麽重要的信。寫的那麽簡單。甚至可以說簡陋,而且還要人轉交,我自己都覺得如果我是她,收到這信還不如不收到的好。


    但是我的愛情卻就此煙消雲散了,我最後的那條稻草斷了。


    但是我這麽說其實很過分,她隻不過是退學了,我隻是不可能再找到她。並不是她從此絕對的消失了。她又並沒有死。


    我隻能在心底如此突然安慰著自己,絕望過後,留下一點希望的火光.不然,如何在這千瘡百孔的世界上活下去?如何忍受那世俗的淒風苦雨?


    “說一件你聽到可能會開心的話題吧.”默默地走了很長的路後,爭輝終於打破了沉默.


    “什麽?”


    “韓剛坐牢了.”


    “為什麽?”


    “他殺了人了.”


    “怎麽會發生的?”


    “聽說是殺了一個長春街上的一個小痞子.”


    “為什麽殺他?”


    “還不是因為出風頭,爭麵子.說是一次幾個人在一起玩,那家夥來了,給他們分煙吸,別人都給了,就韓剛沒有.韓剛就說他看不起自己,就用匕首捅了那家夥.結果就死了.”


    聽了這消息,我反而一點也不覺得開心.


    初三時,韓剛還有劉備兩個人簡直成了我最大的噩夢.隻是因為我成績好,當過班長,管理紀律時得罪過他們,就被隔三差五的找茬,不斷地尋釁滋事.若不是有爭輝和貢獻兩個人在身邊遲遲防護,我不知道要吃多少次虧.我當然做夢都希望他們得到報應.可當這報應真的來到時.我又覺得替他們悲哀.想想那個韓剛吧,在初一時還曾跟我同桌過一段時間,總是笑嘻嘻的,一身嶄新的衣服,還是一個不經世事的懵懂少年.後來就在街上這群小痞子們的熏陶下成了無惡不作的雜碎.人要做惡是很容易的,墮落的路最容易走了,沒有比跳樓自殺這種複合自由落體運動規律的行為更不費力了.


    每個人惡的行為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或者這個人來負,或者別人來負,或者全社會來負.


    我從來就不曾忘記,這個社會有多少惡,它們已經上演,正在上演,必將上演.人生,就是一場經曆惡的洗禮的過程.而最終所迎接著的,也未必就是天堂.或許是最終的更大的惡吧.不能有任何的幻想.就像熵這個宇宙的鐵一般的法則一樣,惡也是從人性產生時就已經注定了的.


    來到了十字路口,這是我們倆同路的盡頭。


    爭輝說:“你不要為莫莉莉的事傷心了。聽我的沒錯,她原本就不值得你愛的。你應該在高中或者到了大學再找一個喜歡的人戀愛。”


    我製止了他的話,說:“別說下去了,你是我唯一的知己,我不想失去知己。所以請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並不怪他這麽說。他早就跟我說過他的想法一直都是很現實很庸俗的,我不苛求他跟我誌同道合,但也必須接受他的世故和庸俗,就像他也不得不接受我的書生意氣一樣。


    但是他的這番話還是對我產生了影響,因為我忽然間想起一個女孩的形象來,她是我高一班裏的一個女孩。也許可以說是我們學校的校花,因為她不僅長得很出眾。而且擅長朗誦,是每周一舉行的升旗儀式的主持人。她叫穆智冰,長的嬌小秀氣,劉海齊眉,丹鳳眼睛,高鼻梁兒,秀發用黑蝴蝶發卡別在腦後,非常雅致可愛。


    但是這個念頭轉瞬即逝了,因為我感覺到自己仿佛被庸俗的氣息所包圍,幾乎透不過氣來了。


    我不能容忍自己變成一個見異思遷,朝秦暮楚的混蛋,更何況穆智冰那麽優秀,我簡直是在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第八章淩亂舞步


    “紅塵多可笑,癡情最無聊…”


    耳邊傳來這樣的歌聲,這首歌來自於<笑傲江湖之東方不敗>,講的是東方不敗愛上了令狐衝,為了他甘願犧牲自己的感人故事.當然實際上這部電影跟金庸的那本原始版本的<笑傲關係>幾乎沒有什麽相似之處,隻不過借用了其中幾個人的名字而已.這也是這電影的境界所高之處.


    原著中的境界可以說相當的低下,金庸這個庸俗的市儈文人,以自己淺薄而庸常的道德觀和價值取向,嚴重歪曲了東方不敗的性格走向,使後來的情節發展完全不符合人物性格固有的邏輯,純粹淪為討好世俗平庸的小男人們的齷齪心理境界.可以設想一下,如果東方不敗真的像金庸所描寫的那樣自宮以後心理和行為都那麽的女性化,那麽對美若天仙的任盈盈因心懷嫉妒而決不會那麽寬宏大量,要麽把她收為侍妾,要麽滅了她,因為女性心理多半會如此,要麽得到,要麽毀滅,哪還有後來令狐衝什麽事兒.


    不過電影的處理就高明的多了,讓東方不敗愛上令狐衝,看似荒唐,實則符合她這個人物心理變化的邏輯.


    所以金庸以自己猥瑣的心理所編造的東方不敗這個角色的後來行為,因為過於迎合世俗的道德偏見,完全是不合真情實性.這就是墮入庸俗的鄉願,而成低俗境界的典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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