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哇!


    林玉蜂這時突然發出了一聲非人的叫喚。


    他本要使出自己最後的內力之時,卻再也控製不住心頭的一陣苦水,張嘴往外狂噴了好幾口鮮血。


    就在這時,半空中那幾個光圖一個接一個地熄滅了。


    嘩啦啦……


    它們本身所帶出來的光子這時掉了一地。


    而林玉蜂還想掙紮時卻發現自己不能動了。


    所有的光刀這時都加到了他的身上――


    那些刀這時閃著駭人的幽光,如同一條條的光蛇把他給緊緊纏住,勒住,最後像是捆一個大粽子那樣給裹了起來。


    雪兒的下場跟他一樣……


    林玉蜂這時候什麽也不記得了,唯有一個鏡頭永遠地刻在了他的腦海裏――


    雪兒的眼睛。


    林玉蜂和她都被解去了朦朧星人服,恢複了本來的地球人的樣子。此刻她在那最後的時刻,眼睛裏居然流出了兩行閃著麗彩的眼淚。


    從來也沒有想到一個人會這樣哭。


    更是從來也沒有想到雪兒會心痛到那個程度。


    那是極度的對自己情人的愛,才會讓一個女孩在最恐怖的狀況下,還是一往情深地為著自己的男友而流淚。


    林玉蜂的心碎了。


    +++++++++++++++++++++++++++


    他再次恢複知覺的時候是在一口井裏。


    那是一口什麽樣的井嗬……


    裏麵沒有水,隻有光波在翻滾。


    井壁是漆黑漆黑的,林玉蜂這時伸手要去摸時才發現自己身上已經沒有了光蛇。什麽都沒有。


    那井壁是光光的涼涼的,如同用上古的寒冰削出來的一樣。


    但是那絕不是冰,林玉蜂明白。


    具體是什麽他不清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它絕非自己所見過的任何物質。


    甚至,不是自己所能想象得出來的任何物質。


    抬頭往上看,發現那井口之上竟是無盡的天空。從這裏看上去似乎那裏總是在夜晚,夜空中的星星顯得十分遙遠而冷漠。


    井內的幽暗並沒有持續太久,不多時便會有一束強烈的光線射進來,直直地似乎從天宇中直接射入。


    一下子它就穿透了林玉蜂的泥宮丸。


    林玉蜂頓時覺得全身都像是被高壓電給打麻了一樣動彈不得,血管在那一刹那脹得老粗。能聽到自己的血氣在那裏翻騰,奔湧。


    是朦朧星人在采吸他的精氣。


    這是痛苦中的痛苦,林玉蜂覺得百爪撕心,千針刺魂,渾身的細胞都在那裏一個接一個地爆開,所有的神經元都以一種最無法接受的方式斷裂。


    他體內的真氣本來是天地間最強的陰陽混元息。煉成這樣的真氣可以說奪天地造化之功,為萬古所未有。


    然而現在……


    嘶嘶!


    呲呲!


    體內七經全開,內息正以驚濤駭浪一般的速度順著那條光束朝外奔流。怎麽也止不住。


    林玉蜂的眼前一陣陣發黑。


    他渾身上下都有一種絕望的虛弱在傳來。


    每一根骨頭都似乎要化掉了。


    精脈已經淩亂到了那樣一種程度,他想提一口氣以抵住那光束之時卻隻覺得手足發麻,神經似乎要迸開,再也沒有一絲的真力可以提起。


    不知過了多久。那強烈刺眼的光束倏然收回。


    井內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幽暗。


    林玉蜂多少緩過了一口氣,他用手摸著井壁,像是要在那裏找到什麽縫隙,可以讓自己鑽過去從而逃出生天。


    當然,這是最可笑的想法了。然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這麽幻想一下。


    井壁當然顯得更硬更冷,光滑如鏡,別說縫隙。甚至一絲絲的凹凸不平都沒有。


    林玉蜂絕望至極。


    他的手依然撫在井壁上不肯移開。


    似乎,有一個感覺……


    那感覺很奇怪,就是讓他無法把那裏放棄,讓他覺得那井壁的後麵一定有什麽東西在等著他,直到他可以找到方法去那裏跟“它”會麵。


    那個感覺還告訴他,那個東西正在井壁的後麵盯著他。


    雖然井壁是厚厚的,厚到了月球本身體積那樣的程度,也就是說,是絕對不透明的,絕對不可能有什麽東西在那裏與他交流,然而林玉蜂一直把手放在那裏。


    除此之外,他再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了。


    他不想等死。


    ++++++++++++++++++++++++++++++++++++


    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又一次來臨。


    還是那光束。


    它又一次帶著強烈的光閃射了進來,直入他的泥丸宮。


    他的體內再一次掀起血氣的風暴。


    真氣帶著悲哀的喧響順著那光束朝著上麵奔泄,一直給吸到領主的身體之內,一直要達到助領主煉氣羽化的目的。


    林玉蜂無助地癱在那裏,隻能靜靜地聽著這一切在那裏發生。


    他的身體再一次遭受到萬筋抽剝的痛楚,身心同時受到的折磨比古時最可怕的極刑還要可怕十倍。


    然後……


    光束又像來時那麽突然地消失了。


    井內再次沉入幽冥般的境況之中。


    林玉蜂在那裏已經處於半死的狀態,但是他知道自己還不能死,不是自己不想死,是領主不會讓自己就這樣死去。


    這才是最可怕的部分。


    此後每隔一段時間那光束都會來,而且每一次都像是突如其來一樣讓人猝不及防,心中震動。


    剩下的時間,林玉蜂就在那裏慢慢地等待著。


    等什麽,不知道。


    最終當然是最痛苦的死亡,而在那之前,似乎還有別的什麽東西――


    癱軟。


    無力。


    絕望。


    瘋癲。


    而他還必須咬住牙關在自己緩過氣來的時候把手伸出,放在那越來越冰冷的井壁之上,直到自己沉沉地在極度的虛弱中睡去。


    夢中――


    他看到了“它”也就是那個存在,不知道它是什麽生物,也許根本就不是生物。


    然而林玉蜂分明能看到一雙眼睛,還有一張臉。


    當然,最接近自己的是一隻手。


    那手就在井壁的另一端跟自己的手掌相對,似乎在以它所明白它所堅持的方式跟林玉蜂進行著交流。


    林玉蜂會在這個時候醒來。


    周圍陰冷如獄。


    幽暗如同死海之水將它緊緊地包住。


    此外就什麽也沒有。


    ++++++++++++++++++++++++++++++++++++++++++


    如此過了一段時間之後――也許是兩天,也許是兩年――林玉蜂這一天忽然感到了什麽。


    不是那種虛幻的感覺,而是真的――感覺。


    那是一上麵的光束采吸完他的精氣之後,林玉蜂這一次覺得自己虛弱得厲害,如同身子已經完全中空。


    他頓時明白自己再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就在這時,聽到了一個聲音……


    囈。


    他的耳朵先在那裏跳了一下,好像他的意識根本就沒有反應,他的思想完全處於僵硬的狀況,反而是耳朵自己在那裏自作主張,產生了反應。


    莫非,聽錯了?


    但是,很快,又產生了一個輕微至極的動靜,就像是一個來自萬裏之外的歎息。


    林玉蜂不由得一愣。


    因為他聽出來了,那聲音並不是自己的錯覺,不是自己的幻聽。


    它是實在的。實實在在的。


    而且,就在自己的身邊,距自己近得不能再近了。


    林玉蜂不由得看看自己的身邊,甚至是身後。


    沒有人。


    什麽都沒有。


    林玉蜂這時已經肯定那個動靜來自哪裏了。


    就在隔壁。


    是的,就在這井壁的不知有多厚多硬多遠的後麵。


    就在自己的掌心相對的地方。


    那個存在正在盯著他,明白他身處什麽樣的境地,似乎想用它自己的方式來幫助他,或者來告訴他什麽。


    可是……


    林玉蜂覺得自己什麽也無法做,哪裏也達不了。


    這就是真正的絕望。


    便在此時那個聲音又一次傳來。


    似乎它還帶出了一個意義,也許是一兩個音節吧,反正,在那裏動靜裏麵又給了他更明確的信息。


    我就這裏。


    你呢。


    你為什麽一動也不敢動?


    為什麽不敢到我這裏來,哪怕你試一下也好啊。


    於是,林玉蜂的手就撐住了井壁,慢慢地,他發現自己站了起來,聽從著那個聲音的最基本的暗示,他朝著那裏動了一下。


    烏黑堅硬的井壁,勝過了世界上最牢固的門禁和城牆,你不可能往那上麵硬去撞的。


    林玉蜂卻一點感覺也沒有,就是說,他此時就像是一個木頭人一樣朝著那邊走了一步,再走一步。


    直直地,他就走了過去。


    ps:


    各位老大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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