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碰撞所發出的聲音,並不是很響,但這種血淋淋的自殘場麵,對心靈上的震憾卻要比耳朵強出太多。


    “你們快攔著他啊……”終於,有人開口了,聲音清脆,正是劉暢,她口中說著,臉上也竟是著急之色,但看模樣卻有些不敢接觸這人。


    “怎、怎麽攔?”劉二剛張口說話,便聽“噗!”的一聲,接著,院牆都晃動了一下,那個人陡然使力,腦袋重重地撞在牆麵,本來已經鮮血淋漓的額頭,迸裂開來,腦漿和鮮血飛濺出來,我下意識地揪著劉暢推後了幾步。


    胖子和劉二便沒這麽幸運了,這兩個家夥還正探頭看著,血濺得滿臉都是,轉過身來之時,胖子的臉上都是血汙,劉二更慘,正在說話的嘴,沒有來得及閉上,也被殃及,他們兩個人先是愣愣地看著對方,接著,胖子罵罵咧咧地擦著臉,劉二幹脆蹲在地上吐了起來。


    劉暢甩開了我的手,快步朝前跑去,探頭看了一眼,便縮了回來,連退了幾步,腳下的平地皮鞋和地麵碰撞發出“蹬蹬蹬”的聲響。


    我深吸一口氣,也探過頭去,那人已經倒在地上,臉已經完全看不出人模樣來了,牆上就好像被用力地甩上去一個西紅柿一般,以他的撞擊點為中心,四麵濺射的全部都是血跡,其中還混雜著一些白色的腦漿。


    我看了一眼,便退了回來,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這種場麵,即便是以前見過更為惡心的,卻依舊不能忍受。


    這人方才的距離,按理說不至於讓他使出這麽大的力氣,能把自己撞成這樣,但是,事實擺在麵前,也由不得不相信,我強忍著心理的不適,又仔細地看了看那人。


    他的手和腳斷裂處,看起來很是怪異,就好像是完全磨去而不是因為什麽原因被斷去,看著滿院子的血跡,我越發對於自己突然冒出的這種荒謬想法感覺真實了幾分。


    那人身上穿著的是羽絨服和牛仔褲,均已經損壞,看樣子,應該是大巴車裏的乘客了。我摸出了一支煙,在牆腳蹲下,靜靜地點燃吸了一口。劉暢走了過來,咬了咬嘴唇:“為什麽不救他?”


    對於她的問題,我隻是看她一眼,並未作出回答,又低頭吸起煙來。這姑娘年紀還是輕了些,雖然性子倔強好似不難相處,不過,人倒是很善良,隻是,她的善良,在這裏並不適用,那人根本就不是我們能救得。


    先不說,突然遇到這種情況,我們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便是有心出手,以他的傷,也絕對不可能支撐到我們將他送到醫院。


    至於蟲術和道術手段,即便能夠暫時吊住他的命,也無法一下子將他失去的血補回來,這人,終究還是要死的。


    “救什麽啊,都和人彘差不多了,就是救回來又能怎樣?”不得不說劉二這小子的心理素質是十分好的,這會兒已經平穩了下來,又開始往嘴裏灌酒了,隻是,灌進去不再咽下,而是漱漱口又吐了出來。


    “什麽叫人質?你怎麽能確定他是人質?”胖子依舊用袖子抹著臉,還刁空問了一句。


    “人彘,不是人質,彘就是豬的意思,唉,沒文化真可怕。”劉二搖著頭。


    “你他娘到底在說什麽,什麽豬?”胖子怒道。


    我伸手拍了拍胖子,這也難怪,胖子讀書不多,父母死的早,他懂事之後,就進山裏去照顧李奶奶了,年少時,便已經沒怎麽上學,最多也隻是和老林子附近的村裏娃一起玩,罵人的話,倒是學了個全,這方麵的事,自然是知道的很少。


    人彘,著實不是什麽好東西,最早流傳出來這個詞,還要從楚漢爭霸之後,漢朝建立,劉邦嗝屁之後說起,那個時候,劉邦的大老婆,呂雉,呂皇後掌握大權,對劉邦的一個妃子,戚夫人恨之入骨,便割耳挖眼還丟入糞坑,讓其痛苦死去,不然如此,還把自己的兒子叫來觀看,結果愣是給嚇出了毛病來。


    再後來比較有名的人彘便是嫁過老子又嫁兒子,最後成為唐高宗李治皇後的武則天了,曆史上這種大權在握的女人,無不很辣,武則天自然不是什麽善男信女,她做的更徹底,一做就是兩個,不單學了呂雉的手段,還把人的四肢斬去,泡到了壇子裏欣賞。


    可見女人的後宮爭鬥是多麽的慘烈,當然,現在不是唏噓這個的時候,我大概地和胖子講了一下,這小子唾了口唾沫罵了句:“這兩娘們兒真狠,不就是和你男人睡了幾覺嘛,至於這樣?”


    如果呂雉和武則天聽到胖子對她們的評價,估計會從墳地裏跳出來把這死胖子給掐死吧,我搖頭一笑,劉暢似乎對此也不是很了解,我在給胖子解釋的時候,她也認真地聽著,眉宇間還露出幾分不忍之色。


    倒是將之前那人死時的淒慘之狀帶來的影響衝淡了幾分。


    胖子似乎對“人彘”已經沒了什麽興趣,伸手招呼躲在不遠處的司機:“喂,正用的時候,每次他娘的都躲的遠遠的,剛才那人你也看過了,是不是林朝輝?如果是他的話,咱們倒也省事了。”


    司機走了過來,搖頭道:“不、不是林老板。”


    胖子又抹了抹臉:“他娘的,這小子跑哪裏去了。”


    “羅亮,我感覺事情有些棘手了,這人應該不是陰魂襲身,怎麽會這樣?剛才他最後那一撞,你也留意到了吧?”劉二蹲在我的身旁,輕聲問道。


    我微微點頭。


    “要不要看看屍體,或許會有什麽發現。”


    “行,你去看吧。”


    “這方麵你應該比我在行啊,還是你去看看。”劉二笑著說道。


    我瞅了他一眼,用力地吸了口煙,將煙頭一丟:“我對這個沒興趣。”


    “唉,我就去我去,本大師還用的著求人嘛。”劉二說著站起了身,輕輕地彈了彈身上的塵土,起身越過了牆麵,不一會兒又跳了出來,甩了甩手,低聲罵了一句。


    “有發現麽?”我問道。


    “發現個屁。”劉二嗅了嗅手指頭,又甩了幾下。


    “呼!”我吐了口氣,“既然沒發現,就繼續走吧,事情總會有個結果的。”說罷,我站起身來,大步朝前行去。


    這裏與黃金城的情形不同,並非是完全和外界隔絕,雖然看起來像是一個封閉的空間,但是,外界的光亮卻可以透進來,盡管陽光無法直接照射進來,卻也使得此地白晝和黑夜有著明顯的區別。


    這會正是下午四點多,即便此地的陰氣極重,但在這個時候,卻也多少有些削弱。周圍略顯昏暗,我們踏在青石鋪砌的街道上,兩旁異常冷清,但房屋卻還算完好,這樣一座保存如此完美的古鎮,如果被考古的人發現,臉上會樂出花來。


    隻可惜,我們幾個,沒有人對此有什麽興趣。


    靜靜行著,風,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然停了,上空霧蒙蒙的,看不真切,隻感覺好似有什麽東西翻滾卷曲著,寂靜,仿佛是這裏唯一的旋律。我們在鎮中行了良久,周圍一直都是空蕩蕩的,偶爾經過一些商鋪的時候,上麵的幌子依在,隻是布已經發黃,輕輕一碰,便是一個窟窿,挪開的時候,手上還會沾染一些飛灰,看起來著實怪異。


    “這地方看起來不大,怎麽這麽耐走?這都走了多長時間了,還不見頭?”胖子在一旁發著牢騷。


    劉二倒是表現的比較輕鬆:“讓你走就走吧,瞎扯什麽呢,該到頭的時候,自然會倒頭的。”


    “你知道的屁。”


    “至少也比你這種連屁都不知道的人強吧。”


    “那你就守著你的屁好好過日子吧。”


    “你們兩個,閉嘴。”我罵了一句,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時針已經指在了晚上七點的位置,冬天裏,北方的這個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但是這裏,卻依舊能夠勉強視物。


    就在我的話音落下,周圍卻陡然一暗,變得一片漆黑,隨後,遠處“咚咚咚……”一陣響動,居然傳來了鼓聲,與此同時,街道兩旁房屋上插著的火把,居然自然燃起,照亮了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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