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四月剛被黃妍放下,便跑到了我的身旁,抱住我的腿,我將她抱起,轉頭望向了黃妍,隻見她臉上的緊張之色已經逐漸的褪去,慢慢泛起笑容,注意力完全地集中在了我的身上,似乎還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情況。


    我有些疑惑,按理說,這裏的光線如此之暗,彼此應該看不清楚對方才對,但是,懷中的四月和身旁的黃妍,卻清晰地映在了我的眼中,與周圍的黑暗,顯得格格不入。


    “羅亮,我們剛才喊你,你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胖子後來拽繩子,拽出好長一截,都沒見著你,我都嚇壞了,要不是四月說你沒事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好了。”黃妍走過來,抓著四月的手,輕聲說著,臉上的關切神色,卻沒有掩飾。


    關於繩子的問題,我知道定然是那五公分的門中出了問題,但到底是什麽問題,現在卻還弄不清楚,也沒有解釋這些,隻是問道:“你們在裏麵待的久嗎?”


    黃妍輕輕搖頭:“隻有幾分鍾吧,我看胖子用繩子拽不回來你,就跟著過來了。”


    聽到黃妍的話,我的眉頭蹙了起來,看來之前我還是想得簡單了一些,這漆黑之中的時間,過的應該是比門內慢的,我感覺自己在這裏已經待了很久了,而黃妍卻說隻是幾分鍾,這顯然不能用心理問題來解釋。


    下麵的虛空之中,這時又是一聲獸吼,涼風蕩起,滾滾黑雲在下麵翻騰,四月嚇得摟緊了我的脖子,黃妍也終於注意到了下麵的情況,雙眼陡然瞪大,下意識的抱緊了我的胳膊:“這、這是怎麽回事?”


    看著自己腳踏虛空,我輕輕搖了搖頭,對此也是解釋不了,如果說我們踏著的隻是類似玻璃一般的東西,那腳旁不似蕩起的黑雲卻無法解釋,四月或許明白些什麽,畢竟,這地方是她找到的,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後背問道:“四月,你知道我們腳下踩的是什麽嗎?”


    “我不知道。爸爸不要問了……也不要朝下麵看,下麵好嚇人的……”四月摟在我脖子上的手,更緊了一些。


    看著四月害怕的模樣,我也不好再多問什麽,轉頭看向黃妍:“胖子他們呢?還在那邊?”


    “我和四月過來的時候,他們也跟著要過來,隻是不知道,怎麽這麽慢。”黃妍疑惑地回頭瞅了一眼,頓時愣住了。


    我明白,她應該看到了繩子的盡頭和後麵的虛空,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便抓緊了她的手:“別多想了,這裏本來就很怪,不是麽?”


    黃妍慢慢扭過頭,臉上的神色,怎麽看,都不能說是平靜,更和坦然粘不上邊,她的眉頭緊蹙著,好似在思考著,什麽,過了一會兒,慢慢舒展,抿了抿嘴,輕輕點頭,隻是握在我手上的手,明顯地用了用力,同時,我也感覺到了她的手心在出汗。


    我們靜靜地等了一會兒,終於,胖子的身影從虛空中顯露出來,隻是他的動作慢的出奇,幾乎是用挪動來形容的,黃妍瞪著眼睛看著胖子。


    我也同樣盯著它,看著胖子半晌都沒有挪出來,黃妍抬眼看向了我:“羅亮,我和四月進來的時候,也是這樣嗎?”


    我微微一愣,那個時候,我正背對著這邊,根本沒有注意到她們,聽她問起,想了想緩緩搖頭:“我當時沒看清楚。”


    黃妍疑惑地看了看,或許,在她理解,我是怕她多想,故意沒有把這個話題搪塞了過去,畢竟,看著胖子這慢動作,想讓人不注意,是不容易的,不過,她並沒有多問。


    我們靜靜地等著,終於,胖子走了出來,甩了甩腦袋,臉上的肥肉一陣顫抖,隨後滿臉不解地提起繩子看了看,抬起頭望向了我:“羅亮,你進來喊了半天,怎麽也不理人,你不知道,小嫂子差點都急哭了……”


    我正想和你解釋,胖子卻回過了頭去,隻見他的左手中,正抓著林娜的手,此刻,林娜隻露出了一隻胳膊,胖子看了看,口中嘟囔著:“這娘兒怎麽這麽慢……”說著,抓著林娜的手就朝外拽。


    我看在眼中,急忙喊道:“胖子,住手……”


    話喊出了後,卻還是慢了幾分,胖子已經拉著林娜的胳膊拽出了老長一截,同時她口中發出一聲怪叫,顯然是有些被驚著了,我看著林娜被胖子拽長的胳膊,證實了心中的猜想,腦袋卻有些發懵,因為,林娜的胳膊少說也比胖子拽出了一米多長,可她的人卻還沒有出現,隔了一會兒,才看到一條腿慢慢地挪了出來。


    胖子原本握在林娜手上的手,好像被燙著了一般,陡然撒開,連著退了幾步:“這這、這……這是怎麽啦?”


    看著胖子連連後退的模樣,我忙伸手揪住了他,現在我們腳下踏著的地方,根本就無從判斷哪裏能踩,哪裏會掉下去,胖子這樣亂闖亂撞,萬一摔下去就不得了了。


    “胖子,別亂動,冷靜點。”我喊了一句。


    胖子停了下來,呆呆地看著林娜緩緩移動的身體和那已經完全不成比例的胳膊,臉上的表情說不出來的糾結。


    “爸爸,我們什麽時候走?”四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等你娜姨過來,我們就走。”我拍了拍四月的後背,感覺的出來,她還在害怕,不過,小孩子尤其是小女孩,怕黑也很正常,我倒是沒多想。


    “娘的,這又是什麽鬼……”胖子這時猛地喊了一句,我扭頭一看,卻見他正盯著下麵的虛空在看,眼中露出驚駭的神色,雙腿一軟,竟然癱坐了下來。


    我還從來沒見胖子如此害怕過,一直以來,這貨給人的感覺都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沒想到也會露出這種表情。


    “沒事的,我起先也嚇了一跳,不過,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麽?掉不下去……”黃妍在一旁說道,“胖子,你別怕……”


    “我……”胖子的老臉竟然出奇的紅了一下,或許麵對黃妍這個二十來歲的姑娘的安慰,讓他肥壯的自尊心收到了打擊,憋了半晌,終於憋出了一句,“我哪裏怕了……”


    看著他終於穩定下了情緒,也懶得再多說什麽,將目光朝著林娜望去,終於,林娜從裏麵走了出來。


    黃妍急忙迎了上去:“林姐姐……”


    林娜吐了一口氣,看到黃妍,臉上露出了笑容:“你們都沒事,那就好了……”說著,伸手去攏自己的頭發,隨後,便是一聲尖叫,“我的手怎麽啦……”


    此刻,林娜已經完全走了出來,她的右邊胳膊垂下來,幾乎快和腳麵持平了,抬手去攏頭發,以平日的距離感,手指和頭發,顯然是碰觸不到了,驚慌失措的她,盯著自己的手,完全回不過神來。


    胖子的臉色極為難看,一句話也不敢說。


    黃妍拉著林娜正常的左手,也不知該怎麽解釋和安穩,隻是輕聲說出一句:“林姐姐,你先別著急,我一會兒和你說,我們還是先離開這裏,再說……”


    林娜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胳膊,似乎沒有聽到黃妍的話,隔了一會兒,目光掃過我們幾個人的臉:“誰他媽來告訴老娘,這手到底是怎麽啦……”


    “是、是我揪的……”胖子憋紅著臉,還帶著一絲慚愧之色,望著林娜,“我會負責的……”


    “負責?”林娜一把抓住了胖子的衣領,“你他媽的怎麽負責?”


    看著林娜和胖子隔著近兩米的距離,林娜就這樣單手提住了胖子的衣領,一種怪異感充斥在了我的眼中,顯得好像不太真實,可這一切又是完全真實存在的,這讓我心裏生出了一種非常別扭的感覺來。


    “爸爸,我們走吧,四月好怕……”四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同時也提醒了我,現在這地方根本不是誰追究誰責任的時候,我便對林娜說道,“娜姐,胖子,你們的事一會兒再說,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們還是快些走吧。”


    我的話音剛落,腳下那之前夾雜在風中的獸吼聲陡然清晰了起來,同時,下方黑色的雲層,翻滾的更加劇烈起來,隱約中,好像能夠看到雲層之中,一隻巨大的長條裝生物在黑雲中遊動,飛舞,好似要撲上來一般。


    “爸爸……”四月摟在我脖子的手越發的緊了幾分,聲音之中已經帶了哭腔。


    我看著下麵那東西,雖然瞅不清楚到底是什麽,但也是額頭見汗,不敢再多做停留,抓起地上的繩子丟了出去,繩子落入前方,平躺在虛空之中,並未下落,我急忙邁步前行,同時喊道:“胖子,快過來幫忙。”


    胖子正不知道怎麽接觸此刻和林娜的尷尬,聽到我的話,急忙跑了過來,如法炮製地將繩子丟了出去,如此,用繩子探路,倒是一個很好的辦法,我們盡量地保持在一條直線上行走,如此可以避免,萬一腳下道路不夠寬闊而造成的意外。


    林娜一直都沒有說話,黃妍卻在我的身後,拽著我的衣襟,低聲安慰著害怕的四月,胖子在最前方探路。


    五個人就這樣走著,我不知道其他的人,心裏是怎麽想的,不過,我的心卻一直懸著,這種完全看不清楚路,在空中踏步前行的感覺,每邁出一步,都會讓人又一種下一刻就失足掉落下去的錯覺。


    盡管腳下一直都是平穩的,但心中的不適應和壓力,卻讓人有些透不過氣來。前方的樹,看起來很近,真的靠近,卻又顯得極遠,那一絲絲翠綠色的柔和光芒,此刻,便如汪洋中的燈塔一般,指明了我們所要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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