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時不由都望著段氏笑。


    段氏麵上有些訕訕,陪笑道:“好容易老祖宗今兒高興話多了點,媳婦哪兒敢同老祖宗搶啊?還不得盡讓老祖宗說個夠!”


    一句話說的眾人都笑了起來。


    沈老太君聽了更是高興,嗬嗬笑道:“這麽說倒是你的孝心了!我說你反倒是我的不是!”


    “自然是媳婦的孝心!老祖宗這會兒領了媳婦的情也沒有不是!”


    眾人聽著更笑起來,姚存慧亦抿唇莞爾。


    “老祖宗,我娘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慧兒現在又要休息,我看不如,讓四嬸幫忙管一段時間中饋如何?”


    沈佺忽然說道。


    眾人都是一怔,不知沈佺這究竟是什麽意思?大房好不容易從二房手裏搶來的中饋權,他轉眼又送給四房?


    “不要!”沈老太君還沒有回過神來,段氏條件反射般的立刻拒絕,慌忙道:“老祖宗、王爺,不行的!我,我哪裏會管家啊,真不行的!”


    “四嬸是不是有點太謙虛了?”沈佺淡淡一笑,眸光有些意味不明的朝段氏深深瞟了一眼。


    段氏心裏本就有鬼,沈佺這似乎別有深意又似乎無意的一眼差點兒沒讓她慌了神,忙定定神強作鎮定,勉強笑道:“王爺說笑了!這府上上至老祖宗、下至各層奴才,誰不知我是個最笨、最沒本事的呢!隨便一個管事娘子都比我強多了!”


    沈老太君等聽見她這麽貶低自己忍不住又好笑起來。


    “我看也是!最笨,也最懶!唯獨這張嘴還有兩分可取之處!”沈老太君笑嗔她道。


    “還是老祖宗最懂我!”段氏故意感慨,做深以為是狀,惹得簫夫人也撐不住笑了。


    沈佺見狀亦一笑不再多言。


    “老祖宗,不如,讓孫媳幫著照看幾日?不知老祖宗和王爺意下如何?”呂櫻卻忽然搖著團扇笑道。


    沈老太君目光閃了閃,正尋思著什麽恰當的理由回絕她,不料沈佺已經毫不客氣的一口拒絕:“那就不必了!不勞煩四弟妹!四弟妹有閑心,不如把容和堂的事務先管起來!”


    茂園是容和堂的一部分,有弄堂與容和堂相連接。容和堂如今沒有女主人,按理說呂櫻應該管起來才對。可呂櫻對那麽個院子裏的瑣碎事情哪裏看得上眼?秦姨娘把整個容和堂翻過來也同她無關——隻要她沒有招惹到她茂園的頭上。


    秦姨娘當然也沒得意忘形到那種地步,敢去撩撥她。


    沈佺這話無異於當眾扇了呂櫻一記響亮的耳光。


    呂櫻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咬著唇半響說不出話來。她無可發泄,眼角冷冷朝段氏一睨。段氏仿佛心虛的慌忙別開了目光不敢同她對視。


    沈佺看在眼中,暗暗冷笑。


    “佺兒說的也有道理,四孫媳婦,如今你是容和堂的女主人,可不正該將上下事務管起來!讓一個姨娘耀武揚威、呼來喝去的也不像樣!”沈老太君說著忍不住有些氣悶起來。


    沈府中那些三四代的家生上了年紀的管家嬤嬤們,比年輕的主子還體麵些,如今卻不得不應付一個自以為是的姨娘諸多哭笑不得的要求,沈老太君都覺得丟人。


    “老太君說的是。”呂櫻咬咬唇,卻又道:“隻是那秦姨娘是公公的姨娘,公公都沒有意見,我一個做晚輩的哪裏好說什麽?”


    沈老太君頓時氣怔,變色道:“你這是什麽話?”


    一個兒媳婦,當著一屋子長輩包括太婆婆的跟前,說自己公公的不是。沈老太君心裏即便對沈二老爺也不滿,卻要著惱呂櫻。


    呂櫻見沈老太君動了怒,也不敢再多言,忙陪笑道:“孫媳婦不會說話,請老太君恕罪!”


    沈老太君見她說著恕罪,卻依舊大喇喇的坐著連站都沒有站起來不覺更加不快,礙於她的身份也不好說什麽,便哼了一聲作罷。


    簫夫人見狀忙拿話岔開去,說很快就要端午了,正好趁著節下府上該怎麽好好的熱鬧熱鬧雲雲。段氏也忙在一邊陪笑著湊趣。沈老太君這才又露出兩分歡喜之色。


    不久眾人散去,姚存慧卻向沈老太君望了一眼,沈老太君便出言留下她和沈佺。


    “孫媳婦有話要說?”沈老太君笑問,見她欲起身忙抬手止住:“坐著說便好!”


    “是!”姚存慧點了點頭,微笑道:“老祖宗,都是孫媳婦不孝!因為孫媳婦的事,害得三嬸懷著身孕竟要出府,孫媳婦心裏很是過意不去。如今孫媳無恙了,本想求老太君恩典將三嬸接回來,可是如今沒幾日沒準三嬸就要生了,這路上一來一回的顛簸反倒對她不好,若真出點兒意外,越發是孫媳的罪過了!所以孫媳想求老祖宗恩典,過幾日就讓孫媳去別莊上照顧照顧三嬸吧!等三嬸平安生下孩子,孫媳再同她一道回來!”


    姚存慧一出來,聽說盧氏因為她的原因挺著大肚子出府,心裏便“咯噔”了一下。


    要知道這兒是古代不是現代,孕婦是最忌移動的。尤其是盧氏當時身孕將近九個月!而且,原本簫夫人、沈佺等以為盧氏隻是出府,不想那道士的意思是要出城,說什麽北京城天子之城有天子之氣環繞圍護,方能擋得住那一股煞氣,愣是讓盧氏出城六十多裏!


    傳了出去,這就是明擺著的虐待。


    盧氏本身又是庶子之妻,這事更容易讓人說閑話,借題發揮起來,說成什麽樣的都可能有。


    盧氏的心裏肯定也是委屈的,三房也不能沒有意見!若盧氏因此而有個三長兩短,這場官司就越發說不清楚了!


    “老祖宗,我也是這個意思。”沈佺也說道:“我和慧兒一起去,順便讓慧兒避開府中的雜事瑣事好好休養休養。”


    沈老太君嘴唇動了動,望著他們十分詫異,一時沉吟未決。


    她望著姚存慧的目光,禁不住有些複雜起來。說實在的,因為這事她心裏多少也有點疙瘩。畢竟盧氏是她下令遷出府的,出了事她這個做婆婆的也逃不脫幹係。可人家道長都那麽說了,她能怎麽辦?她若不遷、真衝撞了姚存慧,姚存慧能不怨恨她嗎?她也是兩頭為難!憋屈之下難免遷怒,暗暗怪姚存慧多事——盡管她也不是不明白這種事根本怪不到姚存慧身上,但人的思想就是這麽奇怪。


    “這可不行!”沈老太君斷然拒絕,搖搖頭道:“你這孩子也真是,遭這一場大難也不是你所想,怎能怪在你身上?快別這麽想了!如今你大病初愈,正該好好補補身子,怎能出城呢!那城外頭雖然清淨,可休養條件怎麽比得上府裏?萬一再調養不好、落下什麽病根,你年紀輕輕的,還有好長的日子要過呢!若嫌瑣事繁雜,這還不簡單,吩咐一個也不許上熙和堂擾你就是了!”


    “可是三嬸那裏——”


    “這麽著吧!明兒個我讓周嬤嬤親自去照顧,索性連城裏的穩婆一並帶了去!你若是心裏過意不去,便也指著身邊兩個得用的丫頭跟著去、再多送點補品就是了!”


    “老祖宗既這麽說,那便依老祖宗吧!”姚存慧略一沉吟便含笑點頭,又道:“隻是,孫媳仍舊想去一趟,明兒個與周嬤嬤她們一起去看看三嬸,後兒就回來!還請老祖宗務必恩準!”


    沈老太君不禁笑了起來,點頭笑歎道:“也罷,那便去吧!讓佺兒好生陪著!不讓你去這一趟想必你心裏是不安的!去了也好,省得你惦記!”


    王爺和王妃親自去看望,自己又撥了身邊的老人伺候生產,這是天大的麵子,盧氏也不虧了!當然,也更沒人能說出什麽話了!


    “謝老祖宗!”姚存慧頓時一喜,忙起身謝過。


    沈老太君嗬嗬一笑抬了抬手,“好了,既如此你們趕緊回去準備準備吧!記得要多休息!”


    姚存慧和沈佺忙答應了,二人出去。


    沈老太君沉思著坐了半響,忽而輕輕的歎了口氣。


    “老祖宗何故歎氣?”齊嬤嬤笑道:“說起來真正叫人不得不服!說句倚老賣老的話,王妃年紀還那麽小,難為竟有這般體諒人、為人著想的心思!多少活了半輩子的人也沒她這麽周全的!咱們鎮西王府,有個極好的女主人!老祖宗大可放心了!”


    “你說的很是,”沈老太君露出幾分滿意點點頭,又微微冷笑,“隻可惜,這府上還有那麽一個打不得、吹不得的貨色,也不知什麽時候才是個頭!”


    頓了頓沈老太君又冷冷道:“熙和堂上下那麽多貼身伺候的人,獨獨那丫頭染上了天花!哼!等著瞧吧,這府裏恐怕又要不安定了!”


    齊嬤嬤聞言頓時變色,訕訕陪笑著不敢再說話。


    熙和堂。


    “剛在老祖宗那裏,你為何要那麽說?”姚存慧問沈佺。


    “說什麽?”沈佺好笑,長臂一伸硬是將她拉了過來抱著坐在膝上,丫鬟們奉上茶之後慌忙皆低頭退了出去。


    姚存慧紅著臉掙了兩掙未果,見丫鬟們都出去了也就不再掙紮,圈著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前笑道:“裝傻呢你!就是你說讓四嬸幫著管家啊!你明明知道,四嬸沒有這個心思和能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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