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西邊的戰事乃是如今朝廷的第一大事,萬一真有旨意下來,什麽時候要便是什麽時候要,的確是沒有什麽道理可講的!


    “去年糧食豐收,朝廷的糧倉滿當當的,不見得需要咱們協助收糧,慧兒你多慮了!”姚二老爺搖了搖頭。


    不知為何,看到郝掌櫃、林賬房等十分重視姚存慧的話,姚二老爺的心裏就忍不住不自在、不舒服起來。


    那種別扭勁就像鞋子裏的一粒沙子,不是大病,不會致殘,就是極其的不舒服,膈應的慌,令他非得同她嗆幾句才幹休。


    “所以說防患於未然嘛!”姚存慧堅持己見。頓了頓,又道:“春季雨水多,能夠提前準備,還是提前準備一下的好!”


    姚二老爺終於聽不下去了,微微的冷笑了笑。春季雨水多,又能多到哪裏去?還能連續下一兩個月不成?


    妻子說的沒錯,這丫頭就是一肚子花花腸子,人小鬼大!滿心裏想著抓權弄權,便是無事也要生出幾件事來,才顯得她的不同!


    “反正,我是覺得沒有必要的,”姚二老爺臉色沉冷了兩分,生硬說道:“不過慧兒你堅持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既然大哥那麽信任她,且由著她折騰便是,看她能折騰出什麽花樣來!


    “那麽就這麽定了吧,郝叔叔、林叔叔可有異議?”姚存慧幹脆忽視了姚二老爺的怒意和不服,直截了當就當做他同意了,轉而問起郝掌櫃和林賬房來。


    郝掌櫃、林賬房相視一眼,兩人均有點兒愕然,沒想到姚存慧的態度會這麽強硬。


    “既如此,那就按二小姐說的辦吧!”郝掌櫃略一沉吟,點了點頭。他向來極看重姚存慧,難免存了兩分縱容,見她堅持,便也沒有反對。


    不過,有的話還是要同她說說的。


    “那就這麽定了!”姚存慧笑道:“巡察倉庫的事我去做,速速調運米糧進京,就請二叔和兩位叔叔多費心了!”


    “好,既然侄女兒這麽安排,那就這麽做吧!”姚二老爺冷冰冰丟下一句話,一撩袍子,冷著臉起身去了。


    姚存慧視若無睹,郝掌櫃、林賬房相視苦笑。


    郝掌櫃向林賬房使了個眼色,林賬房推辭有事,便先起身告辭去了。


    “二小姐,”郝掌櫃見屋中無人,輕歎了口氣,望著姚存慧懇切道:“恕老朽倚老賣老在二小姐麵前放肆幾句,二東家到底是長輩,二小姐何必——同他鬥氣呢!”


    “郝叔叔,”姚存慧苦笑道:“哪裏是我同二叔鬥氣?您也看見了,二叔他對我有成見,我便是低聲下氣也沒有用的!”


    姚存慧心裏很清楚,真正對她有成見的是毛氏。她拒絕了留在府中照顧毛氏安胎,毛氏心中想必恨她更甚。


    經過去年的一係列事情,姚二老爺心中對她本就有了芥蒂,毛氏再在一旁煽風點火,在枕頭邊吹吹陰風,姚二老爺心頭那點兒平息下去的芥蒂很容易便會再次發酵、發芽,然後爆發出來。


    所以,姚二老爺才會怎麽都看她不順眼,不管她做什麽,他總會生出各種各樣的想法。


    毛氏,新帳舊賬,姚存慧一筆筆都記著!要家宅安寧,必須將這個女人打落塵埃,從此再也不能說話!


    可惜的是,她如今偏偏又懷了身孕!


    姚存慧再怎麽想也隻得忍著,她做不到對一個孕婦下手。


    郝掌櫃苦笑,歎道:“二東家他——唉!其實這件事,我也覺得你有點兒小心太過頭了!二東家的話也有道理。”


    “小心一點總不會有錯,”姚存慧依然堅持己見,笑道:“姚家米行這大半年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誰知道呂家會不會那麽輕易罷手呢?爹這次南下,起碼得三四個月才能回來,須知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咱們防患於未然總不會錯的!”


    郝掌櫃怔了怔,失笑道:“這話倒也是!二小姐放心,既然小姐都這麽說了,我們一定會全力配合小姐,將事情辦好!”


    郝掌櫃雖然覺得姚存慧固執得有點兒奇怪,但一想她的話也沒有錯,小心一點,總是好的!


    “有勞郝叔叔了!”姚存慧嫣然一笑。


    看著郝掌櫃離去的背影,姚存慧輕輕一歎,怔怔的望著空無一物的前方發怔出神。


    郝掌櫃哪裏知道?由昨日之事勾起前世的記憶,姚存慧分明的記得,德麟二十三年,京城一帶會遭遇百年不遇的水災,大雨兩月,連綿不絕。


    前世的她,縮在小樓裏不問世事,可是天降大雨,她又怎麽會不知道。而連續兩月不停的大雨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用不著想她也清楚。


    米行的生意除了照常經營之外,按照姚存慧的計劃開始往倉庫運糧。好在姚家米行的三大糧莊倉庫無數,大略算了算,不需要再建新的已經夠用了。


    姚存慧暗暗舒了口氣,不然,她此時提出新建糧倉,隻怕又要同二叔有一場口角。


    另一方麵,姚存慧以各種借口收了數量極大的幹柴,存放在城外租賃來的廢棄倉庫中。


    借著一場小雨,言辭間加以誘導,府中管家在這心理暗示之下,也購進了不少的柴禾煤球。


    倉庫的巡察工作已經順利完成,第一批運送進京的糧食已經順利入庫,姚存慧鬆了口氣,每日裏便不再出城,留在總店中跟著郝掌櫃等學習。


    這日中午,府中突然來人,說是四姨娘請她快快回府!


    姚存慧心頭一緊,下意識的便想到了自己那個將將滿三個月的幼弟,告訴了郝掌櫃一聲,急忙回府。


    父親臨走前交代過讓她照看幼弟,她可是親口答應了的!


    姚存慧回府直奔榴花山房去,不想四姨娘卻侯在了落梅院,兩下裏剛好錯開了。姚存慧便又忙從榴花山房回去。


    “二小姐!二小姐!”四姨娘神色慌張,臉色蒼白,整個人瘋了一樣奔上來,緊緊握住姚存慧的手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二小姐,夫人,夫人把哲兒抱走了!她把哲兒抱走了!”


    “姨娘!”姚存慧暗吃一驚,隨後輕輕捏了捏四姨娘的手,忙安慰道:“你先別急,母親不過是抱哲兒去看看罷了,不會怎麽樣的!”


    姚存慧忍不住有些憐憫瞧了四姨娘幾眼。


    四姨娘也是個聰明過人的,一來畏懼馬氏,二來關心則亂,竟會失態至此。


    如果馬氏真要動什麽手腳的話,斷斷是暗中進行,沒準兒還要玩玩借刀殺人之類的把戲。她光明正大的將孩子抱走,是絕對不敢對孩子做什麽的!


    也許,這隻是她的一次試探。


    如果四姨娘沒有反對,自己情願將孩子給她,便是姚老爺回來也不便說什麽。


    所以,即便是試探,也不行!也要斷了她的心思!


    四姨娘一點就透,緊緊的盯了姚存慧兩眼,點了點頭,慌亂不堪的心也慢慢回複了平靜。


    “咱們屋裏說去。”姚存慧笑笑,輕輕抽出了自己的手。


    望著姚存慧雪白纖細手腕上一道殷紅的痕跡,四姨娘有些抱歉的賠罪,姚存慧笑道無妨,二人進屋。


    除了容媽心中有數之外,眾丫鬟們無不暗暗心驚於四姨娘對二小姐的信任:眾人勸了半日都勸不住,二小姐一句話,就令她整個人鎮靜了下來。


    “是怎麽回事,姨娘且說來!”姚存慧笑問。


    四姨娘舔了舔唇,澀聲道:“早飯過後,喬媽媽突然來到榴花山房,說是夫人想看看哲兒,婢妾不敢不從,便準備抱著哲兒一同過去。誰知,喬媽媽不許,說是讓婢妾在屋裏休息就好,她領著奶娘去便是。婢妾,婢妾不敢不從,隻好——”


    “也許母親隻是想看看哲兒,姨娘是不是多心了!”


    “二小姐,”四姨娘搖搖頭,急道:“奶娘抱著哲兒已經去了快兩個時辰了!夫人管家素來事多,若果然隻是看看哲兒,斷斷沒有留著這麽久的道理!婢妾,婢妾這心裏——”


    “你別急,咱們這就上母親那裏看看去!”姚存慧望著四姨娘說道。


    她可以想象,這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裏,四姨娘的心裏是一種什麽樣的煎熬。


    “謝謝二小姐!”四姨娘大喜,惶急的神色間露出了一縷笑容。


    姚存慧和四姨娘沒有想到的是,在正院大廳上,竟看到了毛氏也在。


    馬氏懷中抱著姚詩哲在逗他玩,一邊同毛氏笑著說話。


    “母親!二嬸!”姚存慧上前屈膝施禮。


    四姨娘也忙上前見過。


    “慧兒今天沒去米行幫忙嗎?這會兒怎麽有空到我這兒來了!”馬氏皮笑肉不笑,淩厲的眸光刀子般劃過四姨娘的臉上。


    四姨娘一驚,垂下了眼眸。


    姚存慧笑了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含笑道:“母親,哲兒還小,也該休息了,還是讓奶娘抱他回去吧。”


    “慧兒越來越能幹了,”毛氏古怪的咯咯笑了起來,“什麽都要管上一管!”


    “怎麽?”馬氏冷笑,輕輕拍了拍姚詩哲的繈褓,保養著蔥管似的長長指甲的手在姚詩哲的小臉上輕輕劃過,“你們既然還知道叫我一聲母親,我多看幾眼孩子都不行?”


    “你們回去吧!我是越看這孩子越喜歡,哲兒和奶娘就留在我這邊住兩日!”馬氏似笑非笑睨向四姨娘:“四姨娘有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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